第23章 第23章
翌日。
盛世江南，旭日初升。
林漾昨天晚上熬夜到两点，起床时整个人有些发懵。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推开门出了房间，走到餐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
然后转身回房——
她忽然停下脚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楼梯上走下来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陌生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漾豁然睁大眼睛，差点没摔掉手中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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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着一身真丝睡袍，腰带松松地扣着，曲线玲珑。一头乌黑的大波浪卷发如同海藻般，披落在肩膀。她五官明艳，饱满的嘴唇残留着口红，红润得如同玫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廉价香水味。
她上下打量着宽敞的客厅，瞥见一脸目瞪口呆的林漾，晃了晃手，打招呼道：“嗨。”
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林漾拧紧了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女人挑了挑眉，反问道：“你又是谁？”
“这里是我家。”
这话颇有点宣示主权的意味。然而对方不以为意，点了点头，“是吗。”
是、吗。
林漾几乎有一种把她扔出去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她保持冷静，弄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蹬蹬蹬”——
楼梯间响起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二人回头看去。裴暮言低垂着眼睑，趿着拖鞋走了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女人开口道：“这是你女朋友？”
林漾：？？？
裴暮言扫了眼林漾，一脸“你在想些什么”的表情，皱了皱鼻子：“哈？”
语气中透出的难以置信让人感觉他根本瞧不上林漾当女朋友。
林漾克制住把他俩打包一块扔出去的冲动，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可以向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谁吗？”
裴暮言“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我朋友。”
“一起过夜的朋友？”
林漾半点不跟他虚与委蛇。瞧这两个人的样子，八成是在男生卧室里过了一晚上。
裴暮言轻咳一声，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她家太远了回不去，临时睡一晚上。”
鬼才信。
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林漾暂且按下不表，对女人微微一笑，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不是招待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只说一句，不希望以后在我家看见你。门在这儿，请你自便。”
话里话外下了逐客令，女人娇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瞥了眼裴暮言，指望他帮自己说些什么，可男人目视前方，不看她一眼，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无比淡漠。
女人见状，气得一跺脚，咬着唇，径直跑上楼。
五分钟后。
女人换好了衣服，匆匆走下楼梯，跑出大门。
林漾注视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最后收回视线，看向裴暮言，微挑眉梢：“在哪儿认识的朋友？”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裴暮言兀自绕过茶几，走到沙发上坐下，声线极其冷淡。
“我有义务知道这一切。”
“你管不着我的私生活。”
“我是你的经纪人。”林漾不禁提高音量，顿了顿，又说，“是，我是管不了，但那也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带女的回家！还是在家里有小孩的情况下！”
裴暮言不屑地“嗤”了一声，“老巫婆。”
林漾蹙起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裴暮言交叠起长腿，桃花状的眼眸满是挑衅，重复一遍，“老巫婆。”
尾音落下，客厅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几乎凝结成冰。
林漾直直地盯着他，漆黑的瞳仁辨不出情绪。
无形之中火花迸裂，眼看着火山就要爆发——
一阵错落的脚步声响起。
“怎么了？谁吵架了？”
许迟边扶着栏杆下楼，边打着哈欠，瞟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一怔。
身后，祁临风和陆星予也跟着走下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俱是错愕不已。
早晨的阳光穿过云朵的缝隙，透过餐厅宽敞的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洁白的瓷砖上。
明明是二十多度的天气，可他们却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林漾冷笑一声，“你们来得正好，不如问问他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倒是许迟打圆场道：“千错万错一定是裴暮言的错。你快给漾姐道歉，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裴暮言别过头，嗓音低沉冷淡，“我不道。”
许迟刚要开口，就被林漾打断道：“你也不用当和事佬。既然你们三个也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你以后在外面拈花惹草我管不着，但是第一，不准带女生回家过夜，第二，不准把这些事摆到台面上。”
林漾话说到一半，许迟就立马捂上陆星予的耳朵。
这不是小孩子该听的。
陆星予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
“吵死了。”裴暮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放下长腿，站起身，“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等哪一天我不当你们的经纪人，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林漾口气强硬。
裴暮言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你这个经纪人当得很好吗？从出道到现在，你给了我们多少资源？换做其他人，早就把我们捧红了。”
林漾的眼眸澄澈坚定，“那是你们自己没用，怪不到我头上。”
许迟瞧着越说越离谱，连忙插嘴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闭嘴！”
裴暮言吼得许迟立马不再说话。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裴暮言盯着林漾，声音锋利地像刀刃，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没用。”林漾漂亮的脸上无波无澜，“从出道到现在，你们不过就是四个废物，不付出任何努力，也没有任何进步。花瓶？连花瓶都比不上。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你们根本不可能红。”
她的话落在四个人的耳朵里，犹如一根尖锐的针，深深地刺痛了他们的心。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林漾到现在还是这么看待他们。
许迟捂住陆星予的手渐渐松开。他勉强笑了笑，极力克制住涌上来的酸涩，强自保持镇定地开口：“漾姐，你是在说气话吧。”
同时也是告诉自己，这是在气头上的话，不能当真。
陆星予和祁临风抿着唇，不发一言。显然也是认同许迟的话。
然而林漾偏偏戳破他们最后的幻想。
“不。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似乎听到什么在心底断裂的声音，空气变得十分沉默。
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叫人一点一点地无比难熬。
他们的脸上仿佛被寒风狠狠刮过，再也没有谁开口说话，任由林漾面无表情地回了卧室。
最后，裴暮言也转身上楼，徒留三个人静默地站在原地。
从那天起，林漾和四个人之间骤然冷了下来，
日光灿烂的好天气，别墅里不复之前的欢声笑语，像个巨大的冰窖，叫人止不住地想打喷嚏。
偶尔进进出出，在客厅和他们打了照面，双方也是面色冷淡，仿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哪怕在餐桌上，五个人各自吃着饭，不说一句话，无形中隔了一道屏障。
漫长的冷战，看不到尽头。
但也会有必须要交流的时候。
“这是下周的行程表。”
偌大的练习室，大家刚刚结束舞蹈练习，林漾将通告单一人一张地发给他们。
修长的手一一接过。
“下周有两个舞台演出，同台的都是出道多年的艺人，一定要好好准备。周六是红十字会的公益活动……”
话未说完。
就被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打断，“日常安排地这么满，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林漾掀起眼帘，裴暮言架着腿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扬，深邃的眉眼带着一丝挑衅。
公然挑事。
其他三人神色各异。祁临风倚在墙边，视线轻扫而过，一脸淡定自若。陆星予悄悄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许迟垂着头，纠结要不要开口。
“不想干可以不干。”林漾淡然出声，“没有人逼你。”
紧接着，她不给其他人说话的余地，复又低下头，梳理了一遍行程。
最后撂下一句“明早八点，公司门口集合”，转身离开练习室。
倒不在乎和他们之间微妙的尴尬。
对于现在的林漾而言，经纪人只是一份工作，而和许迟他们充其量算是同事，并非队友和伙伴。
她只要把分内的事情做好，无愧于自己每个月拿的工资，就足够了。
是故，林漾并未受到影响，每天过着自己的生活，打卡上下班，运动敷面膜，偶尔给多肉浇水。
反倒是另一边。
夜已深沉，卧室的窗帘紧紧拉着，陷入一片黑暗。
许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始终没有睡着。
他干脆拿上床边的手机，裹着被子探出半个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屏幕微弱的亮光映衬着他俊逸的脸庞，长睫幽深。
他把其他三人拉了一个微信群，点击发送消息。
许迟：【你们打算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祁临风发过来一个问号。
许迟：【我们总不能一直和漾姐冷战吧。】
祁临风：【……】
陆星予冒了泡：【我觉得……要不我们给林漾姐姐买点好吃的，说不定就好了。】
许迟的重点出现偏差：【星予你怎么还不睡？】
陆星予：【你不也没睡……】
许迟：【你还小，不能熬夜。】
陆星予发了一个原地打滚的表情包。
就在这时，裴暮言出现，发了两个字：【呵呵。】
许迟：【……】
陆星予：【……】
祁临风：【……】
四个人最后也没能达成共识，对话不了了之。
大家原以为这样僵持的局面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一个意外出现了。
一个林漾完全不想看见的意外。
这天林漾和四个人赶完通告，坐车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色尚早。
临近下午三点，小区门口绿荫葱葱，环境优美，阳光正好。
黑色的商务车停靠在道路一旁。林漾正准备下车，无意中透过车窗瞥见那辆法拉利，阳光下散发着火焰般的色泽。
她微皱眉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里，顾城正无聊地听歌打发时间，瞟见林漾远远走来，心中一喜。
他跳下车，利落地关上车门，唇角的笑容漫不经心，“好久不见。”
林漾在他面前站定，语气有一丝不耐，“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有东西要给你。”
“不需要。”
对于他，她向来是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他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后，白皙的手指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平摊开来，“这是全球限量版兰博基尼，这些天我特意飞到法国拍卖会，从别人手里拍下的。”
黑色的车钥匙躺在男人的手心里，名贵，奢华，金边滚烫。
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可偏偏林漾瞧也不瞧一眼，而是语气认真地说：“顾城，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来打扰我的生活？”
“很简单。”顾城固执地说，“收下它。”
“然后呢？”
“做我女朋友。”
分明是和五年前一样的话，可林漾心中再无波澜，甚至有一丝厌恶。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寡淡的声线响起。
二人回头看去。祁临风身形挺拔修长，双手插兜，在树荫的光影下，信步走过来。
顾城微一蹙眉，“这位是？”
林漾心下有了计较，微微一笑，“你猜。”
正说着，许迟他们也下车跟着过来。
顾城脸上愈发疑惑，“他们又是……”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难道说……”
四个面容俊美的男人站在林漾身后。林漾深深弯起唇角，轻启唇畔，“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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