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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杀……”刘齐氏刚喊出两个字,结果被南夫人猛地捂住嘴巴。

  “别乱喊,要是让那个女的听见了,就不让我出来了!”南夫人满是惧意的指指门口,“她这会正气得在屋里直摔东西呢,你接着骂,过不了一会她就憋不住要出来了。我得快回去了,要不她知道了又要打我……”

  南夫人一把抓起小碗,迈着小步一溜小跑进了门中不见了。

  “我就说嘛,这样骂下去连狗都得羞死,”刘齐氏心中窃喜,口中又扬声骂了起来,“姓南的,你就躲在里面不出来是吧,你这个怂人,你家那口子天天出去偷人,你头上都不知道顶了多少个绿帽子,看你整天人模狗样,原来也就是个绣花枕头,里头一窝草,头上还顶着一包绿!”

  南程莫在房里听得七窍生烟,他无端挨了一上午的骂,这会又被人指着鼻子骂成个草包,当时气得脸色紫红,恨不得冲出去狠狠抽这妇人一耳光。

  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听见外面尖声骂道,“众位相亲们,你们也都看到了,他们这是没脸出来见人啦!姓南的,你别看你媳妇儿长得周周正正,哼,我告诉你,她就是个狐媚子,天天在村里勾男人不成,还要到城里去招些花花草草,她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姘夫呢!那天我可亲眼看到,她上了一个男人的马!”

  听到这里,秦梦遥这才明白前些日子的传言究竟因何而起,脸上的冷笑渐渐凝重起来,她本打算让这泼妇在外面晒上一日,锉锉她的气焰,又担心日头太毒,热出人命来这才让人松了绿豆汤过去,可没想这泼妇越骂越离谱。

  “说我上了一个男人的马?这话她也有胆量说出口,呵呵,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蹦跶多久!”

  “刘妈,我先睡会,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别忘了叫我!”秦梦遥打个哈欠,慢腾腾走进卧房,留下身后众人大眼瞪小眼,外面还正骂的起劲,这边却淡定的跑去睡起了中觉,实在不可理喻。

  果然起了八卦后,外面很快变得熙熙攘攘,南程莫终于忍不住,“不就是几个小钱吗,咱们给她不就是了!难道就由她在外面胡咧咧?”

  “她这种人,给了一次,必还有第二次,这就好比填不满的无底洞,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故伎重演。再说,方圆那小子做事你还不放心?她根本就是看少爷好欺负,才故意讹上门来,等着吧,她这么演早晚得露出马脚!”刘妈嫌弃的冲门口方向啐一口,若说真能拉下脸皮赖人的,也不过是些无脑二百五,说收拾倒也容易的很。

  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早就传到了村长耳中,可村长这会也颇为犯难。那南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但刘老实可祖祖辈辈都是石塔村的人,照理他也该偏向着刘家。

  不过那刘齐氏也实在过分,早先就已跟村里好几户人家当街对骂,现在又瞄上了南家,而且占不占理还两说,偏巧那刘老实这二日天天进城做工,早出晚归,要是他在,还能帮劝两句,自打娶了这婆娘进门,刘家可真没消停过,就因为这儿媳妇不要脸的泼辣劲,刘老实的老爹气得直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到现在刘齐氏同他那几个妯娌见了面还是爱答不理的。

  思来想去,村长两头都犯难,索性称病躲在里屋不肯见人,而南家也始终没个消息,一院子人都做起了缩头乌龟,奇怪的是,明明被人当街骂得没脸没皮,南家竟然还时不时地送碗汤水给刘齐氏润口,也未免太宽厚了些。

  刘齐氏骑虎难下,在太阳底下硬撑了一日,也没见南家有人出面,更别提跟人索要工钱的事了,眼见天要黑下来,再过会刘老实便要回来,这怂犊子一出面,铁定要先削自己的气势,最重要的是她是打定了主要要背着丈夫向南家讨钱,此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才行。

  一阵风过,酷热了一天的地面才略略有了生气,刘齐氏定定心神,直接冲到南府大门口更加恶毒的咒骂起来,她口中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连在旁看热闹的人都眉头紧皱紧捂身旁孩子的耳朵。

  天色昏暗,胡伯扔下眼前模糊不清的棋子,收拾了东西悠悠地往院里走,又过了好一会才抹着嘴上的油光重新坐在大门口,刘齐氏骂的累了,正愁怎么收场,却听见里门轻飘飘丢出一句话,“今儿个我们家少爷累了,不便待客,请这位大嫂子明天再来吧。”

  周围的人一听,愣了片刻接着噗哧大笑起来,想不到刘齐氏也有吃瘪的时候,再看看刘齐氏大张半天不能合拢的嘴巴,简直比喝了大酒还痛快。

  过了半晌,刘齐氏才反应过来,火气噌地窜到头顶,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你们南家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负人,你们要是不给俺们个说法,俺就天天赖在你家门口,别以为你有钱就能欺负俺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说着她便一头往南家大门里扎去,谁知胡伯早就闩好了大门,乐呵呵哼着小曲在天井里跟南程莫喝着小茶乘凉呢。就听见嘭的一声,刘齐氏一下子闷倒在地,头上撞起个青紫的大包,还没等爬起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自家男人的声音。

  “你这婆娘真是疯了,快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刘老实手劲大,不由分说拖着李齐氏便往家里走,李齐氏被拽得跌跌撞撞,鞋子掉在路上还没来得及捡,又被刘老实一扯,半倒在地上被拖回了家。

  刚到家,刘齐氏的气势立马又飙升满格,甩开刘老实的手,啪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你今天能耐了是吧,竟然敢这样训老娘,告诉你,敢教训老娘的人还没出生呢!”

  刘老实眼见妻子又要发飙,方才雄赳赳的表情接着便痿了,陪着小心地解释道,“人家南家跟咱也没啥,你干嘛要跑到人家门口去闹呢,本来就是一个村的,这样闹的多不好。”

  “没啥?没啥你看看我头上这个包,哎哟,疼死我了,你看看你,自家媳妇在人家受了委屈,你反倒只敢教训你媳妇,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怎么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成天胆小怕事,你看看人家成子的爹,再看看你,我真是瞎了眼啦!”

  刘老实一时气闷说不出话来,拉着刘齐氏就往屋里走,可这妇人却挣扎着喊得更厉害,左右邻居都立在墙根听笑话,刘老实想起村长那会说的几句话,用手紧紧捂着妻子的嘴进了屋。

  这一夜,秦梦遥噩梦连连,那飞速旋转的转子,带着她一直冲到楼层最高处,然后不断坠落坠落……

  第二日晨起,秦梦遥照常先到花院中,刚推开花院的小门,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整个院子中,但凡有花开的地方,都被人用镰刀齐根斩断,而栽植在一隅的玉兰丁香树,则被拦腰折断,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再加上前两日被许卿阳诸人折腾的一通,整个花院之中,竟成了一片混乱。

  胡伯闻声赶来,将秦梦遥挡在身后,站在门口仔细观察一遍,一眼看到墙角处那只绣花鞋,只觉眼熟,突然想起昨日那一瞥,心中暗喜,于是忙吩咐了秦梦遥,“丫头,快让人请村长来,还有村里那些个长老,看来有人是瞄上南家了,这一次,咱们可非要查他个水落石出不行!”

  村长被李大壮生生拉来,脚步匆忙站在院子里直喘粗气,“我说,南少爷,南娘子,这么早把老头子给拖来有啥要紧的事?”

  “听说昨天村长身体抱恙,我家少爷可是担心的很,”刘妈皮笑肉不笑地端来一杯热茶,村长接过烫的一呲牙,“托赖老姐姐关心,已经好了,好多了。”

  秦梦遥将村长一直引到花院门口,村长往里一瞅,禁不住倒吸一口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请村长为我家娘子做主,我家娘子一向勤勤恳恳从不与人龃龉,这些花可是她素日的心血,今日却被人这样糟蹋,小生恳请村长严惩那心存不轨的歹毒之人,以为咱们石塔村永除后患!”南程莫站在小院门口,神色哀戚,声音铿锵有力。

  胡伯则将花院中捡到的鞋子用托盘盛了摆在村长面前,村长一眼看见鞋上绣的桃花样子,心里便明白了许多,他虽有心相帮扶,可始终是烂泥扶不上墙,罢了罢了!

  随后赶到的几位长老看过院中的情形,又想到昨天的那场闹剧,心中也自然明了。

  村长接过托盘中的鞋子,重重叹口气,似哀求般同南程莫商量道,“此事请南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虽说有些人实在不要脸,只是大家在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南公子您看要不咱们先私下解决一下,若真要开祠堂,怕是要闹出人命来。”

  这袒护未免做得太过分了,秦梦遥叉着手两眼翻白看着远方,南程莫会意的在下面握握她的手,秦梦遥本能地要抽回,却被南程莫更用力的握住。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村长和各位长老了,不过这只鞋子,还是由南某暂未保管的好,一则这是犯罪的证物,二来,要是证物一不小心丢失,只怕坏了村长您清正廉明的好名声。不知村长意下如何?”

  村长一张老脸都绿了,他本就想此事能压便压,虽说偏袒本村人也不宜太过分,可为了一个外乡人,犯不得同刘家族人结怨,更何况在长老之中,也有一刘姓族人。他是想两头都端平,可情面这二人却将秤砣狠狠压了过去。

  刘老实生怕刘齐氏再度去南家闹事,所以一早托人往城里捎了假,专程在家看着这婆娘,没想到一大早村长就派人来,将二人直接带到了祠堂中。

  看见众位长老一脸严肃的样子,而站在一旁的南程莫也死死的盯着他不放,刘老实当即吓得腿发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连声求着,“各位长老开恩,我那口子不懂事,给南公子惹了麻烦,我在这里向南公子道歉,求南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齐氏一脸无畏的看着村长,见刘老实的怂样,鼻中冷哼一声。

  “怎地了,有事没事你磕什么头呢,快起来,”刘齐氏一把扯住刘老实后颈便欲将他拉起来,哪知刘老实一甩手,沉着脸低声喝道,“发什么疯,还不快跟村长认错!”

  刘齐氏恶狠狠的瞅了刘老实一眼,又扭头看看村长,只见面前坐着的几位长老脸色阴沉,看向刘齐氏的眼神满是不屑,终于刘氏长老看不下去,啪地一拍桌子,“你这刁妇,还不快跪下认错!”

  “我……”刘齐氏仍欲开口争辩,被刘老实猛地一扯,跪倒在地。

  “刘齐氏,我来问你,若是有半句虚言,别怪老身不给你留情面!”村长看看跪在地上的刘老实,心中实在惋惜,“刘老实,此事与你无关,你先起来一旁听着。”

  刘老实身子一抖,艰难地起身立在一侧。

  “我且问你,昨日你在南家门口大吵大闹一日,究竟所为何事?”

  “哎哟喂,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顶破天的大事呢,原来是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刘齐氏故作妩媚的抬头一笑,眉眼全都挤在一块,反倒将在座诸位吓了一跳,“嗨,不过是南家欠了俺家一点银钱,俺一时气昏了头,这才在南家门外等了一天,要说闹字,还真当不起,要不然,要不您问问老实,俺家老实从不说谎的。”

  刘老实眉头一皱,“他家啥时候欠咱们家钱了?”

  刘齐氏急得眨眨眼,“你忘了,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之前南家修院子,你在南家帮工,到头来却分文没给,这不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钱你不好意思要,还就能由着南家克扣咱们了?”

  “你这浑娘们,人家何曾欠过咱家的工钱,你瞎闹什么!”刘老实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起那天刘齐氏一脸咒怨的伸手要钱时,他恰好将身上的银钱全给了自家老娘看病,又怕这泼妇无理再去闹事,所以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寻到了人家门口去要账,真真是将刘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呵呵,不过为了几文银子,你就这样没脸没皮,想不到我们刘家竟然出了这样一号人,真是把老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刘氏长老羞得老脸发胀,堪堪用袖子遮了面。可刘齐氏却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村长本有心为其解难,如今看她这般无药可救,索性也狠下心来。

  “欠债还钱,自然是天经地义,但是老实也亲口承认并无此事,你无理取闹,此乃有失妇德。而那些花木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还要毁人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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