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这就可以吃了吗？”姜成看虾老实了，跃跃欲试想伸手。

        姜小小不客气地拍他手背：“还要再等一下。”

        那清脆的“啪”一声，让白嬷嬷紧张地看向老夫人，生怕她因此不高兴。同时心里也有些埋怨大小姐没轻重，世子可是永安侯府的独苗！从小到大，就连夫人都没有碰过他一根手指头。

        哪知姜老夫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醉虾上。想吃的表情和姜成不要太像。

        至于孙子被打？

        哦。男孩子皮实，拍两下又怎么了？

        守在小厨房边上看热闹的小丫环最先注意到白嬷嬷，然后才看到姜老夫人，心中一惊，忙垂着脑袋喊：“见过老夫人。”

        姜小小正在调待会儿沾着醉虾吃的汤汁，听到动静回头，姜老夫人已经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小小，这就是你给祖母做的新菜吗？”

        她看着醉虾问。

        姜小小正要回答，姜成护食地把盖子盖上：“祖母，这是姐姐单独做给我的！您的还在蒸笼里呢。”

        姜老夫人瞪了这个不懂事的孙子一眼，怎么，我还不能吃一口了？

        姜小小真的不同意她吃。

        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这醉虾不适合姜老夫人的身体。

        姜老夫人颇为不甘，幸亏姜小小形容了一番香菇蒸虾盏的美味，又承诺下回学到新菜第一时间做给姜老夫人才把她哄高兴。

        因为虾盏还要蒸一阵，姜老夫人就叫姜小小回去继续看首饰。

        姜成本来想跟她们一起走，听见是要讨论首饰，忙坐回去，安安静静，假装自己不存在。

        姜老夫人哪里看不出他的小把戏，没好气地点了点他：“那些好东西我还舍不得让你看，你毛手毛脚弄坏了我心疼。”

        姜成嘻嘻一笑，并不怕，倒是想起什么，问：“祖母，你不叫表姐一起看吗？”

        陈宛宛在姜成出生前就来到永安侯府。

        小的时候没有人和他说，宁氏又一直让他喊陈宛宛为姐姐，于是他真的以为陈宛宛是自己的亲姐。直到七八岁时候，才偶然听说自己有个亲姐的，只是走失了。陈宛宛只是表姑娘。那之后他就把称呼改成了表姐，不过他和陈宛宛的关系很不错。他心中，也早就把陈宛宛当成家人了。

        姜成这样说，完全是下意识的想法，根本没考虑太多。不过说完发现热闹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后知后觉，他好像说错话？

        还有，祖母看他的眼神怎么充满失望？

        他……他没有别的意思啊。

        姜老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姜小小，姜小小笑容浅浅，丝毫看不出对姜成刚才的话介怀。姜老夫人抓住姜小小的手拍了拍，无声安慰：等祖母有时间教训这臭小子。

        “你表姐有你娘贴补，我老婆子那点东西，还是留给小小好了。”姜老夫人说完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带着姜小小回去。

        剩下姜成挠腮帮：哦，没错，表姐那里首饰挺多的，娘每年都给她买好多。倒是姐姐……姐姐回府之后，娘给姐姐送过首饰衣服吗？

        姜成放下醉虾，出去叫来自己的小厮去打听。

        后来更是为这件事问到宁氏脸上，把宁氏气得绷不住贵夫人的气度，砸了一个茶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姜小小看见老夫人从箱子里取出一支份量扎实的金钗试图插入自己的头发间，眼皮狠狠颤了颤，抬手挡住：“祖母，我现在还小，用不上这些。”

        最重要的是，姜三妞的发量不多，她有种插上去会把头皮坠秃了的感觉。

        姜老夫人遗憾地放下手，不过马上又充满精神：“没关系，你先收着，等及笄之后就能戴。”

        六种精致华美的首饰最后被姜老夫人强行塞给姜小小。

        其中一对蝴蝶发夹做得很秀美，倒是很符合她的年纪。

        姜小小看着也很喜欢，但她克制住，理性询问：“祖母，你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

        姜老夫人目光闪烁了下。

        一般这是心虚的表现，代表她将要说的话很过分，或者提出的要求很过火。

        姜小小没有难过，失望倒是有一点点。

        不过对比宁氏，姜老夫人好歹会先给点补偿，至少没有让她血亏，对吧？

        姜小小自嘲地微微一勾唇角，微微侧头，专心看桌上首饰的样子，但她不住拨弄首饰的动作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姜老夫人沉沉一叹，开门见山：“在你出生那年，你祖父做主，为你和城郡王府的三少爷定了亲。之前议定等你及笄之后就成婚。谁知……”

        “谁知我走失了。”姜小小把话接过去，好奇抬头，“所以现在王府要退亲吗？”

        姜老夫人一愣，然后摇头：“这倒没有。城郡王府很守信诺，他们说会等到三少爷弱冠，如果那时候你还没回来，才另选亲事。”

        “那……是母亲不愿意我嫁过去吗？”姜小小又问。

        姜老夫人狠狠震动了。

        她第一反应是宁氏下午在尚院说的话被透露出去，但很快想起这不可能，当时她只留了白嬷嬷在身侧，其余伺候的人全部打发了。

        所以，大孙女这是自己猜出来的？

        这份聪敏，不愧是我孙女。

        姜老夫人自豪了下。见大孙女已经想到，她就不含含糊糊，直接把宁氏的请求复述了一遍，当然，陈宛宛和那位三少爷在齐成伯发生的事也说了。

        姜小小吃惊地吸了一口气，她真是没想到，那落水的事件中还有陈宛宛的参与。不过对比闯祸的两位表小姐，陈宛宛的美女救英雄，可以说是一桩美事了。

        难怪宁氏充满底气的对姜老夫人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是认定城郡王府要顾念恩情？

        对于嫁人，姜小小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加不想加入高门，因为那意味着束缚。

        但这么轻松的点头，让宁氏和陈宛宛占便宜，她心里梗得很。

        “祖母，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

        少女的声音轻轻，侧开的脸上流露出伤心，她努力撑着不表现出难过失望。

        但又怎么能不难过失望？

        亲生母亲，帮着外人强夺自己的姻缘。

        姜老夫人心中难受极了，大孙女太可怜。

        她态度坚决道：“你嫁入王府，让陈宛宛做贵妾跟你入门。”

        “祖母？”姜小小吃惊地张开嘴，似乎无法理解这个选择。

        姜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劝说：“小小，宁氏已经那个样子，强求母女情分太难。但她到底是侯府夫人，以后我不在了，只能让她做你的靠山。所以，你把陈宛宛拿捏在手里，她就算为了陈宛宛，也会对你好。”

        “是吗？可是万一三少爷更喜欢表姐，母亲为了让表姐扶正，会更加针对吧？”姜小小害怕地抖了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未来。

        姜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傻姑娘。妾是不能成为正妻的。陈宛宛和你到底是表亲，你又善良，在你手底下生活，可比换个主母好。宁氏和她都是七窍心肝的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

        姜小小点头，听明白了姜老夫人的打算。

        不得不说，老夫人还是很为她考虑的。

        可惜，陈宛宛和宁氏不会甘心。

        不然，也不会出现她在画面中看到的那一幕。

        她被设计丢丑嫁给了一户穷困人家，过得很悲惨。

        陈宛宛穿金戴银很是富贵，应该如愿嫁入了王府？

        不知怎的，今天想起这一幕，她心中翻涌得厉害，非得做点什么发泄才能平息。

        姜小小半是试探半是认真对姜老夫人说：“祖母，我自从得了神仙指点厨艺，就一心想做菜。如果我太早嫁人，肯定不能专注钻研，岂不是辜负了神仙？”

        姜老夫人倒是忘记了这茬，闻言沉吟了下：“那神仙可说了要教你到什么时候？”

        姜小小摇头：“神仙太忙，从来不和我说闲话。”

        姜老夫人其实想说做菜这手艺，对于大家闺秀不重要，日后也不怎么用的上，不学也罢。但师父是神仙啊，谁知道拒绝神仙会有什么后果？她不敢让大孙女冒险。

        反正大孙女现在还小，再等等也可以。

        就是——

        “小小，你要把这门好亲事让给你表姐？”姜老夫人问。眼神更是直白：你是不是傻？

        姜小小差点被逗笑。以往没有接近的时候，只以为祖母看着慈和实际上万事不走心，没想到却是这么简单直接。她摇头，强调：“祖母，王府要娶谁，不娶谁，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话虽如此，但当初我们两府的亲事可是……”姜老夫人说着，眼睛一亮，反应过来。

        宁氏这么想促成换人成亲，那就行动啊。

        难道动动嘴皮子就能如愿？

        想得也太美了。

        姜老夫人一副我明白的样子对姜小小眨眼：“祖母知道了。”

        祖孙俩对视一笑，氛围很和谐。

        四季春那里，也还不错。

        宁氏出了尚院，休息一阵，就去看望陈宛宛。

        一来是看她有没有受寒，二来是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陈宛宛躺在床上，正吃着一碗玫瑰小汤圆。

        一小口，一小口。她的吃相斯文优雅。很好看。但是给人一种那小汤圆味道平平的感觉。

        宁氏进来后，陈宛宛立即要起床请安，但是刚一动，就咳嗽起来。宁氏忙一把把她按回去：“你这傻孩子，和我这么多礼干什么？身体怎么了？大夫看过吗？”

        “只是有点凉，回来就泡了澡出了一身汗，应该没有大碍。”陈宛宛说。

        宁氏点头，又关心了两句，就说起在尚院谈话的结果：“宛宛放心，我已经和老夫人说好了，只要死丫头点头，就能马上去王府谈换成你嫁进去。”

        陈宛宛清丽的面庞上浮现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她抓住宁氏的衣角解释：“姨母，我当时救人完全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想让王府报答，我只是不忍看见有人丧命。”

        她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大了。

        齐成伯府又不是没有会水的人。

        当时就算她不跳下去，那位三少爷也能很快被救起。

        相反，因为她跳下去，还分出几个人去救她呢。

        说是她救人，实际上她就是拉了三少爷一把，最后他们两个，还是被伯府的粗使婆子弄上岸的。

        陈宛宛完全把救命之恩算在自己身上，脸皮也实在厚。

        表完无私，她又忧心地皱起眉头：“还有表妹，恐怕也不会轻易点头，与王府结亲，这可是高攀的亲事。”

        宁氏并不以为意：“我和她说，她不会不答应。”

        陈宛宛心中不屑：最近的几次事能看出姜小小根本就不算无知胆小的村姑，相反她很有胆量很聪明，根本不会被几句话吓到。

        最重要的，宁氏对她冷淡，她对宁氏也毫无孺慕之情。

        靠亲情逼迫都不行。

        陈宛宛拧着眉，轻咳两声带着忧愁说：“就算表妹答应，我心中也过意不去。这显得好像我出手夺了表妹的好亲事，万一表妹因此憎恨我，我宁愿不嫁。”

        这话说得，好像她真的能嫁入王府。

        宁氏听罢，也烦恼起来。

        她一面想劝说侄女不必在乎那个扫把星死丫头，一面想到，这桩事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就在宁氏发愁，想不出办法时，听见陈宛宛感叹：“要是表妹也能有一桩称心如意的好亲事我就放心了。”

        亲事？

        对。

        只要再给死丫头选一户人家，而且是死丫头先成婚，谁也说不出宛宛的不好。甚至王府，都会感激宛宛嫁过去，挽救了两家人的面子。

        宁氏有了主意，立即站起来。

        不过走之前她温柔叮嘱陈宛宛好生休养，万万不要操心忧虑。

        陈宛宛脸上的笑在宁氏走出四季春后才消失，她面无表情地坐起来，哪有刚刚表现出的虚弱样子。她把碧书叫过来：“最近多和正院的小丫头玩，打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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