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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含沙射影


未名湖庄,是兰陵有名的避暑胜地。兰陵外城有座姐妹山,麓山南是皇家猎场,枫山因满山枫林闻名京城。

        每至秋日,漫山红枫似火,款款飞落,铺遍满地的红霞。

        未名湖庄在枫山北面山脚下,因临湖又背着光,气温偏低,年年起伏不大,冬暖夏凉,甚为舒适。

        山庄圈地而建,庄内有一深潭,水绿如碧玉,因奇景难以描摹,先人建寺时为其起名未名湖——神秘而美丽。

        及后人建庄,名曰未名湖庄。

        因是深秋,天气转凉,山下已是凉风习习吹我襟,未名湖庄比夏日更冷清些,人迹寥寥。

        祁越安分坐在席上,悄悄看向池珩,见他神色肃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见邵彦霖正把酒为欢,而陆遇笑着举杯,两人你来我往不停,像是多年不见的故交,如今正掏心窝子诉衷肠。

        乐苒坐在池珩与陆遇中间,她正襟危坐,神色冷然。

        今日邵彦霖为池珩举办接风洗尘宴,庆祝他解了禁闭。他们三人本为兄弟,小聚更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座上有他们三不足为奇。他不能明白邵彦霖为何要邀请乐苒与陆遇。前者是书童,与他们不过点头之交;后者是禁军将领,更是素昧平生。

        祁曜也不过是以皇子的身份在宫中见过几回,陆遇是父皇的人,又不苟言笑,能力非凡,与他根本不是同一路人。

        陆遇素来不喜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更不屑与此等人为伍,邵彦霖更不可能与他相交。邵彦霖有时比他还混账!

        “今日是君琢解封禁闭后的第一次休沐,难得有时间,请各位聚一聚,喝喝酒,聊聊旧情,不失为一番乐趣。”

        邵彦霖唤小二上菜,把酒说与众人听。

        祁越凑在邵彦霖耳边私语:“你何时与他们有的旧情?我怎不知?”

        “嘘,不要讲话……多吃点菜,看把你瘦得!”

        祁越吃了闭门羹,闷声不语,默默吃着菜。

        邵彦霖看向陆遇:“早早听闻陆将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邵彦霖吃了一盅,又看向乐苒:“人人都说机遇难求,乐副将倒是气运不错。八月初入京,尚是一无名小卒,如今十一月,三月过去,平步青云,直接成了副将。果然是借着别人的力,踩起来就是痛快。”

        陆遇玩味一笑,凑在乐苒耳边道:“他是在暗讽你吗?”

        “你很无聊。”

        这些时日相处,乐苒算是摸透了陆遇的性子。办事时严谨,私下偏爱凑热闹,不过表面端着,只凑别人奉上来的热闹。恰如今日这宴席,陆遇来凑她的热闹。

        池珩沉默喝酒,他夹着菜放到乐苒碗里:“多吃些,你太瘦了。”

        陆遇玩味一笑:“瞧瞧我看见了什么?”

        “……”

        乐苒回笑,她道:“多谢。”

        池珩乐在其中,扬眉浅笑:“不客气。”

        邵彦霖双目如火,万般咬牙切齿,叹池珩不上道。瞧瞧乐苒淡然视之的态度,再看池珩上赶着献殷勤而无果,他真心为其打抱不平。

        祁越越发觉得这宴席上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头愈发低了下去。

        邵彦霖忽然大笑:“今日难得一聚,本公子特意请梨园的姑娘们奉上一场小戏,名为《忘恩负义》。”

        “邵某见过一些奇闻异事,以我浅薄的认知又不是很理解,便想着记录下来,让众位看个热闹。借今日机会,特让梨园的姑娘们抓紧排练,让诸位也听一听,品评一番,看看在下写得如何。邵某才疏学浅,若写得不好,还请见谅啊。”

        话落,他拍了拍手中,一众女子从长廊处鱼贯而入,踩着木阶,停在堂前高台上。各个浓妆艳抹,身着华服,色彩各异。

        “地方小,万事就简,诸位看个热闹就好。”

        姑娘们一鞠躬,随后各就其位,一挥袖,一弄影,便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高台上人影交错,邵彦霖也不闲着,悠悠为介绍故事详情:“小生本是穷秀才一个,孤寡无亲,家徒四壁,欲去州府参加科举考取举人之名,苦于无盘缠而无法动身,只能每日作画或卖字为生。他相貌不凡,又颇有文采,得了当地县令家小姐的眼缘。于是这位穷秀才入了县令家,做这位小姐的老师,教她读书习字。”

        “时日渐久,小姐喜欢上了秀才,愿供给盘缠给秀才,让他去考取功名。小姐是真傻,心系秀才,相信秀才高中后一定会回来娶她为妻,未与秀才立下契约。这位秀才的确文采斐然,他中了举人,还得了州府家小姐的眼缘。没成想,秀才为了前途举报县令贪污,因此得了知府青睐,步步高升,反苦了那位小姐真心错付,最后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邵彦霖长叹一声:“这人呐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生得俊秀,未必是真君子。尤其是忘恩负义,只怕是成了习惯。秀才如今害了县令,未必不会害知府,若有更高的山峰,谁知他会怎样不择手段去爬呢?”

        “所以说,一定要擦亮眼睛,万一真遇上此类人,那可真是没处哭去。我们虽同为男子,焉知是否会有一些人以俊秀之貌去骗他人欢心呢?这情之一字最难解,今日喜欢女子,明日说不定又为男子动心。人心多变,如雾里看花,实在难猜,还是要提防些为好。”

        祁越扯了扯嘴角,他知道邵彦霖在含沙射影。

        “乐公子,这故事如何?不知你喜欢秀才否?”

        乐苒与邵彦霖对视,京中传闻,她尚算了解。流传最广的,无非是池世子断袖之名、真心错付;而她借池珩之力,反将池珩一军,让池珩遭惩。

        邵彦霖笑:“话说我觉得这秀才与乐公子有许多相似之处。玉树临风之姿,学富五车之才,当然——唯独这忘恩负义之性,天差地别。你说是不是?”

        祁越扯了扯邵彦霖衣袖,欲阻止他继续胡言乱语,他反而不领情,瞪了回去,示意自己停手。

        乐苒迎上邵彦霖直勾勾而满是挑衅之意的眼神,她浅笑:“多谢邵公子夸赞。在我看来,情情爱爱最不可谈,小姐之行,一腔真心付诸流水未必不是她一厢情愿,秀才有情无情亦未可知,最怕秀才与小姐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过来怪秀太无情。”

        “秀才若真有才,又是四肢健全之人,未必赚不到银两做盘缠用。至于县令小姐一颗真心,要知道,锲而不舍自以为是的付出,有时甚是令人苦恼,秀才未必不会如此想。”

        “至于秀才是否会背叛知府,邵公子不说,谁知道结局会是什么?邵公子执笔,任由你将白抹成黑,不过是落墨之间。结局如何,不全看邵公子想说些什么吗?是警戒世人,还是仅仅是一痴男怨女的情爱故事?”

        “乐某多谢邵公子赏识,玉树临风谈不上,不过舞剑之徒,哪得学富五车之才。至于这忘恩负义之性,这倒不由邵公子费心。邵公子于乐某而言,无恩不谈义,感宴席之邀约,更谢戏曲一场乐。”

        “今日盛情相待,来日必不忘此。”

        邵彦霖但笑不语。

        很好。

        伶牙俐齿之徒!

        乐苒轻咳一声,做不舒服状,站起身向各位作揖:“乐某身子不舒服,先失陪。”

        等乐苒消失在长廊处,池珩起身致歉也离开,邵彦霖得其眼神示意,亦跟着离开。席上只剩二人,祁越长抒一口气,终于觉得自在些。

        未名湖庄乐苒不熟,她穿梭在长廊内,终于走至一假山,走过小径,跨过石阶,坐在亭子内休息。凉风吹拂,她俯瞰远方,于重重树叶间,瞧见碧绿深潭。微风不解情,惊扰湖中梦。

        下了石阶后,乐苒正打算原路返回,陡然听见高昂的求救声,含着惊慌无措之意。

        “救命——救命——”

        她蹙眉,循声而去,远在长廊下,直视那一座静止不动的深潭。声音就此消失在这儿,乐苒走出长廊,在远处的柳树下四处观察。彼时有一女子经过,躬身低头,手中端案。

        乐苒拦住对方:“这位姑娘,请问你可曾听见这附近有人喊救命?”

        女子摇摇头:“不曾。”

        乐苒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可她的的确确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她环视四周,长廊之外是更深更密的树林,她蹙眉道:“你能帮我——”

        话音戛然而止,她侧身躲开身后的攻击,凌厉的风从耳侧刮过。乐苒退开好几步远,站稳身子,冷眼看着眼前杀意乍现的女子。

        她手握匕首,泛着冷光。

        “你是——”

        不等乐苒多言,对方箭步冲上来,直击命门。乐苒躲闪,避开匕首的锋芒,又女子在防守中一步一步故意逼往湖边。

        猝然靠近那深潭,乐苒目光晕眩。她忍着恐惧感,强撑着与女子对招。恍惚出神间,她躲开女子迎面刺来的匕首,听得有人道:“苒苒!”

        乐苒猝然回神,那女子抱住她,直接往身后的未名湖跳去。“扑通”一声,巨大的水花四处迸溅,乐苒完全失去神智,由女子拖往湖中,无法挣扎。

        那女子抛下乐苒,沉入水中不见了身影,乐苒失去支撑,渐渐沉了下去。

        水波激荡,一圈一圈晕开。

        水花再次迸溅,邵彦霖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又是一人落水。他来不及反应,只能惊呼:“君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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