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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交心


邵彦霖焦急站在岸边,忙让路过的小斯去前厅请人祁越和陆遇来。

        未名湖庄他们常来,小斯倒认得祁越,在邵彦霖的催促下,小斯即刻消失在长廊深处。

        池珩几番出落于水面上,又沉入水中,搅醒深潭的美梦。他于冰冷的深水中四处找寻乐苒的身影,冷水冰透他的身体,寒凉他一颗热忱的心。汹涌的湖水击打着他,混淆他的视线。池珩努力睁眼,在阳光赐予水底的光束中,匆忙张望。

        他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无法抑制,心底深处的恐慌挤压着他仅剩的思维,像深渊巨口,蠢蠢欲动欲吞噬他。

        他自我安慰,强装镇定:池珩,冷静!冷静!

        听着邵彦霖在湖边不断唤着他的名字,他由慌张变得愈发冷静,沉着而固执地在水中找人。

        乐苒怕水,于她而言,足以致命。

        最后一次浮出水面时,他将昏迷的乐苒护在怀中,拖着她游向岸边。邵彦霖喜不自胜,松了一口气,忙凑到湖边。池珩费力将乐苒托举上岸,他接过去,安放在平坦的地上,又跑回湖边拉池珩。

        池珩深觉精疲力竭,却不敢有所拖延,借着邵彦霖的力爬上岸,忙凑到乐苒身边。水滴汇聚,坠落在荒草地上,湿了一个小圆圈。他顾不上自身狼狈,无视急促的呼吸,全神贯注紧盯着乐苒,不敢有丝毫分神。

        池珩探乐苒的鼻息,微弱起伏。

        乐苒浑身湿透,发丝粘腻地贴在脸颊旁。她面色苍白,红唇失了血色。

        邵彦霖手足无措:“这个——这个要怎么办?”

        池珩沉着应对,双手交叠挤压着乐苒的胸口,不断观察她的情况,又时不时掐她人中,晃晃或轻拍她的脑袋。

        “苒苒——苒苒,醒醒!醒一醒!”

        如此往复循环,于死寂中,乐苒终于咳嗽一声,吐出几口水来,不过仍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池珩终于抒了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盯着蹲在另一边紧张视察情况的邵彦霖。

        邵彦霖心中发毛,慌乱道:“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我可没想过要她的命,我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吗?我们相处这么些年,难道你便是这样想我——”

        池珩冷声打断他:“衣服。”

        “哦。”邵彦霖无声好一会儿,“就为这事?早说吗——”

        他猝然闭了嘴,赶忙脱下外衣递给池珩。池珩披在乐苒身上,然后抱起她向长廊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去请大夫来看一看,再找几件干的衣服。另外,让陆遇严查庄中人。”

        邵彦霖正欲跟上去,闻言愣了愣,对着池珩背影呼喊:“荒山野岭,我上哪儿去找大夫——”

        他倏然住嘴,想起来未名湖庄请了好几位大夫坐镇,以防避暑的贵客出事。念及此,他忙运功向前厅冲去。

        池珩随意选了一间厢房推门进去,将乐苒安置在床榻上。他目光沉沉,盯着乐苒白皙的面容,深情映在眼底。

        他抬手,抚平乐苒凌乱的发丝,不发一语。寂静的厢房内,是两人沉稳的呼吸声,一个隐藏无限慌乱,一个于昏睡中茫然无知。

        池珩乞求道:“苒苒,不要出事,好不好?”

        及邵彦霖带来大夫,池珩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他将邵彦霖赶了出去,邵彦霖嘴上不服,行为上听话异常。

        他和祁越两人倚在门外,祁越好奇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彦霖慌慌张张跑来前厅的路上遇见往未名湖去的二人,邵彦霖直言乐苒出了事,让陆遇排查庄中人,看看有无形迹可疑者,又吩咐小斯去找几件干衣服,便风风火火去拉着大夫往未名湖方向走去,丝毫顾不上衣衫凌乱的自己。

        邵彦霖愁眉苦脸,他无奈摇头,仰天长叹一口气:“君琢这是彻底深陷其中了——”

        方才见乐苒与女子争斗时落水,他还未反应过来,池珩则毫不犹豫跳入水中救乐苒,后又慌慌张张给人急救,丝毫不在意自己。他满心满眼皆是乐苒,不介意将自己置入危险中。

        甚至,他为池珩暗讽乐苒,池珩反警告他,让他去道歉!

        屋内,大夫诊脉,神色沉重。及大夫收回手,池珩忙问:“如何?”

        大夫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他斟酌着言语,指着乐苒,犹豫道:“这位公子,她——她分明是个女——”

        池珩神色冷了下去,咄咄逼人,如置冰窖:“她是什么?”

        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大夫收声,抖着声音道:“不是……秋水寒凉,这位公子惊了神,恐感风寒。她身子偏虚,需将养着,好好喝药调理,去除寒气,方不会落下病根。”

        大夫写下药方递给池珩,收拾好东西正欲出去,便听池珩警告道:“此事不要声张,若传出去,我要你的命!”

        大夫唯唯诺诺应下:“是……是……”

        邵彦霖和祁越见大夫走,池珩又不出来,也不敢推门而入,只能像个木雕塑一样守着。小斯抱来衣服,邵彦霖抱着,不敢敲响房门,背身头顶在墙上,留给祁越孤寂的背影,似在面壁思过。

        祁越:“……”

        池珩正看着手中药方,欲起身去找邵彦霖拿衣服,猝然听见虚弱的声音响在耳畔:“大夫欲说,我是女儿身,是吗?”

        池珩抬眸,与乐苒的墨眸相视,对方沉着,不动声色。而他站着,俯视一切。

        “为什么不让大夫说完,又为何警告他?你分明知道我是女子,百般掩藏又是为何?”

        于沉默中,池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苦笑一声,避开乐苒的问题:“原来你早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是在湖边,还是在厢房时?我所说的话,你全都听到了,是吗?”

        乐苒扶墙坐起来,池珩欲伸出去扶她的手终于停留在伸出去的那一刻,他默默收了回来,装风轻云淡。

        乐苒觉身上黏黏腻腻的不好受,池珩看出她的不舒服,温声解释:“厢房中没有换洗的衣服,先忍着,我等会儿找承泽拿。”

        两人无言,沉默蔓延,充斥着厢房的角角落落。

        乐苒开口打破了平静:“我在路上醒的。”

        池珩点头:“所以你全都知道了?”

        “是的,我听到了你的乞求。”乐苒应,打破池珩最后的幻想,宣判他隐瞒的死刑。

        池珩笑:“好吧。”

        怪他太过慌张,轻易让事实暴露。可他那时根本毫无理智,他怎么敢拿乐苒的性命做赌?

        “你装昏迷,是早在怀疑吗?”

        “我一直都在怀疑,我问过你,你不肯说,我没奈何。我只能找机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得知实情,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乐苒轻轻咳嗽一声:“所以,为何隐瞒这件事呢?”

        池珩默不作声:“那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挑明吗?

        乐苒倏然一笑,好似完全不介意:“池珩,我知你有心上人,她名长乐,这是你当初在元州时说的一番话。我不管它是玩笑,还是有其他别的意图,可我当真了。”

        对方神色清明,话语掷地有声。

        池珩哑然:“所以,你想说你永远不会喜欢我吗?”

        “池珩,如果我是男子,世俗的成见会一点一点提醒我,不要深陷其中。可我是女子,我无法掌控一切,你曾经那些暧昧轻佻的言行,我都可以忽略不计。如今我亲手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所以——请你不要再以我不知而招惹我。”

        “你怕你会喜欢上我?”

        乐苒坦然承认,怅然失笑道,“你喜欢的人,想必你护了很久吧?”

        “远观的默默守候,不求回报的付出,不论得与失,我做不到你那样,我更不可能始终如一的坚守。你借着爱她之名来招惹我,不用负任何责任,因为于你而言皆是戏言。可我是人,心是肉长的,我并非无坚不摧,我也会因你一句调侃、一个深情的凝视而心慌意乱。”

        “我不敢保证,我不确定长久相处之下我不会喜欢上你。我不愿多说什么,我也不会怀疑你对长乐的真情,你所言所笑皆真心,不同于每日的做戏。可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长乐是不存在的,不然你为何不去找她?正如你方才,你在乞求我不要出事。”

        乐苒抿唇:“我不希望这是真的,我不愿去揣测你的心思,不愿去剖析你的过往。世俗的流言于我而言无足轻重,我也并非高看我自己,我只知人心易变。所以不管是真是假,我诚心警告你,不要喜欢我。喜欢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可以爱,但我同样可以选择不爱。道不同,不相与谋。即使谋了,也会是随时随地被我放弃的选择。”

        “爱情可有可无,我不为它而活。得之是幸,是运,但不是必须。它是牡丹花,我可以途径它的灿烂,它值得所有人共赏,而我不会亲手折断它与我同行。所以,它只能做我的过客,我也只会是它的看客。”

        万籁俱寂。

        池珩失声,他艰难道:“所以,你说了那么多……苒苒,为何不愿再多想一想?如果我说,如果——你便是长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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