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兵败宛城
吕布将爱女追回之后，一直都在迟疑是否应当将韩胤送到许都去，忽然侍从来报刘备在小沛招兵买马之事。
他闻言笑道：“这是作为将领、郡守应该做的事情，有什么可奇怪的啊！”
正说话间，郝萌、侯成来到吕布面前，道：“将军，我二人奉了您的命令，前往山东买马，得了好马三百余匹。谁知回来路过小沛地界的时候，居然被强盗打劫了一半马匹。那领头的武艺高强，我们想可能不是一般人，便四处详细打听，果然那人是刘备的三弟张飞，假扮山贼抢劫马匹。”吕布听了大怒，随即领张辽、高顺、陈宫等人点兵三万，来到小沛欲斗益德。
玄德在小沛听到消息大惊，慌忙领云长、益德引军出迎。两军阵圆处，玄德出马道：“兄长何故领兵到此？”
吕布指着玄德，大骂道：“我前日辕门射戟，救了你的大难，你反过来却夺我战马？”
玄德惊讶道：“刘备确实缺少马匹，不过已经令人四处收买，怎么可能来夺兄长的马匹。”
吕布道：“郝萌、侯成回来向我报告，你暗使张飞假扮山贼夺去我好马一百五十匹，还在这里抵赖！”
益德挺矛出马道：“便是我夺了你的好马！你能把我怎么样？”
吕布破口大骂，道：“环眼贼！你藐视我多少次了！”
益德也骂道：“我藐视你怎么样？我夺了你的战马，你便恼怒了，可是你夺我哥哥的徐州怎么便不说了！”
吕布哑口无言，舞动方天画戟出马搦战；益德毫不畏惧，挺起丈八蛇矛跃马来迎。两人在阵前交战一百回合以上，未见胜负。云长见益德难以取胜，拍马舞刀便上，对方张辽挺枪截住厮杀。两人一照面，张辽先低声道：“云长哥哥，这件事情确实是益德的不对。”那云长又何尝不知，所以青龙偃月刀砍下时，张辽用灿银枪架挡起来感觉毫不费力。两人好似朋友之间切磋武艺一般，战了三十余合，那边吕布与益德还在死战。
高顺在阵下见吕布始终拿不下张飞，便仗着己方人多，驱动兵马一起冲杀过去。玄德见到敌方杀了过来，恐怕云长、益德于乱军当中有失，急忙鸣金收军入城。吕布分军四面围定，小沛各门百姓无法出入。
玄德唤来益德，责备道：“都是你夺了他的马匹，才惹起这等祸事来！”
益德昂然道：“我不怕吕布！”
玄德道：“你是不怕吕布，可是全城百姓都受你连累，如今那些马匹现在何处？”
益德低头道：“都寄存在城中的寺院内。”玄德连忙令人出城，来到吕布营中，告知情愿送还马匹，两家就此罢兵。
吕布想要应从，可是陈宫却道：“刘备倒还好说，今日若是不杀败张飞，恐怕日后必是隐患。”吕布闻言点头称是，随即拒绝了刘备的请求，继续攻城。
玄德等来回报，慌忙与糜竺、孙乾等人商议。孙乾道：“使君勿忧！曹操此生最记恨的人便是吕布，咱们不如弃城奔走许都，投奔到曹操处，然后借其军马来破吕布。目前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玄德点头应从，便问道：“谁敢当先突围出去？”
益德道：“事情是我引起的，小弟情愿死战！”玄德便令益德在前面开路，自己与糜竺、孙乾等人居中保护老小，云长负责垫后。当夜三更时分，众人趁着月明，偷偷打开北门出城。
行了数里，正遇上高顺领着郝萌、侯成截住去路，结果三人却抵挡不住益德奋勇攻击，皆被杀得各自而逃，刘备趁势冲出了重围。又行了不到五里，张辽领兵从后面追赶上来，云长亲自断后，接住迎战，张辽迫不得已，略战二十回合便引军回去了。吕布听高顺等人回来说益德满眼冒火，不可阻拦，张辽又说玄德等人已经去得远了，所以也就放弃了追赶。吕布随即引兵入城，发榜安民，又令高顺守住小沛，自己引大军回徐州去了。
却说玄德领着残兵前往许都，来到城外三十里处下寨。因为自己曾经援助徐州，营救过陶谦，所以与曹操多少有了些隔阂。他细细想来，便先使孙乾去拜见曹操，详细说明被吕布相逼，现在无处容身，特来投奔朝廷。
曹操听明了玄德的来意，思考了一番，便对孙乾道：“玄德与我乃是多年的兄弟，快请他入城。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然我应当亲自前往迎接。”随即命夏侯惇代替自己，随同孙乾前往迎接玄德等人入城。
玄德听说夏侯惇前来引路，急忙出寨相迎，双方礼毕之后，玄德下令全军拔寨而起。众人一路来到许都城外，玄德留下云长、益德在城外，自己带着孙乾、糜竺入城拜见曹操。
夏侯惇引着玄德等人入了将军府之后，曹操以上宾之礼相待玄德。双方见面寒暄礼毕，玄德细说吕布侵犯小沛之事。曹操假作不忿，怒道：“吕布乃是无情无义之辈，前番偷袭我兖州，这次又侵犯贤弟，我要与你合力剿除他。”玄德连声称谢。
曹操又在府中设宴相待玄德，直到深夜才令夏侯惇代己送玄德等人出城。
第二天，荀彧听说刘备来到许都，便入拜曹操，道：“主公，刘备是个不同寻常的人。要是现在不把他除掉，恐怕将来会有大隐患。”
曹操低头思索，然后道：“容我再想一想。”荀彧出府不久，郭嘉又来拜见。
曹操问郭嘉道：“文若劝我杀了刘玄德，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道：“绝对不可以。主公为朝廷而兴义兵，为百姓而除强暴，任人唯贤，招揽俊杰，唯恐文人雅士相拒绝。刘玄德素有英雄之名，仁德广为流传，今日以穷困之势而来相投奔。如果主公将他杀了，那便是害了大贤。这样的话，天下的智谋之士，将会疑惑主公的用人，大家都会望而停步，主公将与谁一起安定天下？为了除掉一个人的隐患，而要阻碍四海贤士之所望，我认为这里的利弊相差很悬殊。”
曹操哈哈一笑，道：“奉孝此言，正合我心。”
第二天，曹操上表朝廷，表荐刘备领豫州牧，自此世人皆称刘备为“刘豫州”。
程昱私自来见曹操，谏道：“主公，刘备不是能够长久留在别人麾下的人物，不如尽早除掉。”
曹操道：“仲德此言差矣，方今天下混乱不堪，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倘若害一人而失天下心，乃利小而失大也。这个方面郭奉孝和我的想法相同，你不必再说了。”随后又以三千兵士、万斛粮食送给玄德，派遣其前往豫州任职。
玄德又令云长去小沛周围招集余散之兵，以准备进攻吕布，云长收得散兵近两千人。
那豫州与兖州南北相邻，距离很近。没过几日，玄德便到了豫州治所郢陈郡，待云长回来之后，便开始书信约同曹操准备进攻徐州。
却说曹操在许都一切准备妥当，正欲起兵联合刘备进攻吕布，忽然流星飞马回报，张绣统领张济的旧部，任用贾诩为谋士，勾结荆州刘表，现在屯兵在宛城，欲以兴兵犯许都，想要劫驾天子到襄阳。
曹操闻此消息大怒，便要先引兵征讨张绣。可是若是领兵离开许都，又怕吕布趁机来袭击。曹操一时犹豫不决，便问荀彧应当如何？
荀彧道：“此事很容易。吕布乃是无谋之辈，而且是个见利而忘乎所以之人。主公可以派遣使者往徐州，给他加官封赏，然后令其与玄德和解。吕布必然欢喜，这样就不会对许都有想法了。”
曹操道：“嗯！文若的主意不错。”遂即差遣奉军都尉王则带诏书前去徐州，并携带着吕布与刘备的和解书。安排好徐州这边之后，曹操开始整军十五万，亲自征讨张绣。全军分为三路而行，夏侯惇引三万兵马为前部先锋，并令其军马行至淯水下寨。曹操自领大军，随后缓缓跟来。
贾诩劝张绣道：“如今曹操兵势强大，不可与他对敌，不如举众投降为妙。”张绣本来不知曹操为何要进攻宛城，于是便派贾诩到曹操寨中请降。
曹操与贾诩会面之后，见其应答如流，甚是喜爱，欲留在自己身边做谋士。
贾诩却道：“先不说将军身边的能人贤者比我厉害的有多少。单说我昔日在李傕身边做事，已经得罪了天下人，恐怕让我在您的身边当差，不太妥当。自从长安之乱，我便弃官回乡，后来被张绣聘请到军中，一直对我言听计从，真的不忍心抛弃他。再说如今我已过五十岁的年纪，只怕也难以帮助您。”说罢，拜辞而回。
过了几天，贾诩引着张绣来拜见曹操求降，张绣道：“将军，不知道您为何要兴兵宛城？”
曹操道：“我听说你要与刘表联合把天子接到襄阳去，莫非想学李傕、郭汜等人，要做朝廷叛党？”
张绣慌忙道：“将军，这一定是有人散布谣言。我叔叔张济一向忠于朝廷，如今他虽然已经不在人世，而我却怎么会违背叔父的遗愿呢？”
曹操微笑道：“嗯！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朝廷，听说你是武术名家童渊的大徒弟，号称‘北地枪王’，可有此事？”
张绣惊恐道：“这都是俗人赠予的虚名，将军不可当真。”
曹操欣赏张绣武艺甚高，却偏偏又极为谦虚，所以便拜其为定西将军。
张绣极力邀请曹操引兵入宛城驻扎，曹操应允。大军来到宛城之后，曹操令夏侯惇率领余部屯兵在城外三十里处，自己领着典韦、许褚引一千虎卫军入城。一连住了数日，张绣每日设宴款待曹操。
这天夜里，曹操喝得大醉，被人扶回寝所，笑着低声问左右道：“城中可有歌妓或是舞者？”左右愕然，便把目光转向曹操的侄子曹安民。那曹安民知道叔父的意思，急忙喝退左右，然后偷偷道：“昨日夜里，小侄看到馆舍旁边那户人家里有一位妇人，生得十分端庄美丽。而后偷偷令人打听，乃是张绣的叔叔张济的遗孀。”
曹操此时醉眼迷离，笑道：“哦？那你去请她过来与我相见。”曹安民闻言，急忙带领五十甲兵前往。不过半个时辰，曹安民带着那妇人来到曹操的寝中。
曹操休息了片刻，酒力稍减，抬头一看那妇人，容貌果然十分惊艳，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答道：“妾乃是已故骠骑将军张济之妻邹氏。”
曹操道：“夫人可认得我吗？”
邹夫人道：“妾身虽然孤陋寡闻，却久闻将军的威名，幸好今日有幸得瞻尊颜。”
曹操仰天大笑一阵，道：“我为了夫人的缘故，才准许张绣的投降。如果没有你，我一定要灭他九族。”
邹夫人道了个万福，拜道：“妾身真心感激将军您的再生之恩。”
曹操忽然又严肃道：“今日我能够见到夫人，真是天大的幸事。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同席共枕，然后随我一起回到许都，安享荣华富贵？”
邹夫人忙道：“这是臣妾毕生所愿。”当夜，曹操与那妇人共同宿于寝所之中。
第二天，邹夫人对曹操道：“将军，我若是长久居住在您的寝所中，恐怕外人会议论，张绣若是知道，只怕不妥。”
曹操道：“嗯！既然如此，明日我同夫人去城外居住。”次日，曹操令许褚领一百虎卫军出城外寻找安歇场所。过不多久，许褚回报，出城三里的地方有一片树林，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曹操随即令全体兵士一同起程前往，来到此地一看，果然树林茂密，小河清澈，便令全军在此处扎寨。随即又安排典韦、许褚在自己帐外宿卫。其他人等若非召唤，绝对不可以进入其帐中。此后十数日中，曹操每日与邹夫人饮酒取乐，不想归期。
那邹氏的家人密报张绣，说其婶婶十多日前被人带入曹操营中，一直不曾见她回来。张绣大怒，道：“曹操，欺辱我太甚，此仇不容不报！”令人请贾诩前来商议。
那贾诩听完张绣的叙述，便道：“此事千万不可泄漏。待来日将军亲自前往其城外帐中议事，要如此这般说话才好。”贾诩在张绣耳边低语几句，张绣连连点头。
第二天，曹操在帐中正在与邹夫人饮酒，忽然侍从来报，张绣请求拜见。曹操连忙令人将邹夫人从帐中后门引出。过不多时，张绣入内拜道：“将军，最近宛城擒获的西凉降兵多有逃亡者，此地守军太少，只恐贼人聚集攻击。为了以防不测，不如我派些精兵守卫在您左右。”曹操大喜，对张绣大加赞许。
张绣回到宛城安排部署之后，便在曹操营寨周围布下四寨，欲以择期举事。可是张绣往来曹操寨中，见典韦平日练武，两手各持一戟，轮动起来呼呼作响，寻常兵士根本无法靠近。张绣心想：“倘若无法除掉典韦，想要杀死曹操绝无可能。”想到这里，他猛然想到一人，连忙令人请其来商议。
那人来到帐中，张绣眼看此人身长八尺，身强体壮，这人一看便知，乃是异族人氏，汉名叫胡车儿。曹操接受张绣投降之时，曾经见过此人，看他与典韦、许褚容貌相似，心中极为喜欢，并赐予黄金护臂，现在为张绣手下的副将。
张绣令其坐下，道：“曹操霸占了我的婶婶，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吗？我想要除掉他，如今兵马已经埋伏在他寨子周围，想要择期杀他。”
胡车儿道：“那我能做什么事情？”
张绣道：“曹操身边有猛将典韦，他最令人恐怖的是那双铁戟。如果你能将那物盗走，除掉典韦不在话下。”胡车儿听到这话，低头不答。
原来，这胡车儿与典韦交往甚深，还是在他孩童之时，胡车儿曾经随同家人在陈留居住，两人从小一起长，直到十六七岁的时候，二人才分开。张绣欲杀典韦，胡车儿如何能痛快答应。
其实张绣早就知道他会犹豫，就对胡车儿继续道：“那日我投降曹操之后，便看到了你与典韦互相拥抱的情形。原来你二人早就认识，所以你混入他营中盗其双戟极为方便。”眼见胡车儿仍然不接话，便又道：“胡车儿，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在你来我帐中的路上，我已经派人将你的家人尽数掌控在我的手中了。”胡车儿眼睛一瞪，站起身子道：“将军，你这是……”
张绣没等他说完，喝斥道：“你废话少说，明日晚上，我看不到双铁戟，你就等着为家人准备棺椁吧！”
张绣逼得了胡车儿，便找贾诩商议明晚之事。张绣道：“文和先生，你看明晚胡车儿能否做得好事？”
贾诩道：“胡车儿虽然是异族人氏，但我见他平日对父母极为孝顺。明晚之事，我料不会出现差错。不过此人很重义气，恐怕典韦若是死了，他也不会活得太久。”
张绣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先不管他。请文和先生教我盗戟之后的事情。”贾诩道了一番话来，张绣急忙令人准备妥当。
第二天，张绣令人请典韦、许褚到寨中赴宴。
许褚对典韦道：“还是哥哥自己前去，主公身边不能离人，有一人在此可保无忧。”
典韦道：“兄弟，我不善言辞，要不还是我在这里。”
许褚微笑道：“张绣部将胡车儿跟你从小认识，你去那里必然有他在旁边作陪，我独自前去可就不大方便了。”典韦一想也对，便跟张绣的从人来到了对方寨中。
张绣见典韦来此，连连抚掌称善，席间不住殷勤劝酒。那典韦本身就是个喜欢喝酒的勇士，今日前来开怀畅饮，甚是高兴，却并未注意胡车儿几次与他使用眼色。几人喝到日落西山才告结束。张绣对胡车儿狠狠地用了一个眼神，胡车儿无奈，只好跟着一群甲士扶着典韦回到曹操寨中。胡车儿将典韦送入帐中床上睡下，转头赫然看到兵器架上的双铁戟，他心中极为犹豫，双手探出几次却都又缩了回来。此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他心下一横，扛起双戟便迅速离开了。
当晚，曹操正在帐中与邹氏饮酒言欢，忽然听到远处有呐喊声。曹操喊许褚前去探视，回报说张绣军正在巡夜，曹操心中一宽，暗赞张绣真乃忠臣，随即又回帐中继续饮酒。
到了将近二更时分，曹操又听到寨内出现呐喊，从人进帐报说草车上火势很大，许褚将军正与虎卫军一起灭火。
曹操道：“军中有人失火，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传令下去，大家不要惊慌。”等他进帐中不过半个时辰，长子曹昂突然来报，寨子四周都有火起。曹操暗叫不好，连忙出帐高喊典韦。
此时典韦在自己帐中正在醉卧，睡梦之中听到金鼓喊杀之声，立即翻身跳下床来，黑暗之中往兵器架上一摸，却不见了双铁戟。门外有人喊道敌兵已经快到辕门了，典韦急忙拔出身边士卒的腰刀来到曹操帐前。许褚令虎卫军左右迎敌，自己来到曹操身边，见典韦在那里，便喊道：“贼众四面围攻，我们只好从后门逃走，那里敌人还稍微少些。”
典韦满眼血红，道：“仲康快带主公走后门，前门我去挡住。”
曹操不忍留下典韦自己，大喊着要在旁边陪伴。典韦知道主公性格，冲许褚大喊道：“仲康！你是我的弟弟。你要记住！我们的命是主公的，快走！”
许褚看着典韦坚毅的目光，听着四面喊声震天，情势实在紧迫，便道：“哥哥多加保重，仲康就护着主公先走了。”说罢，将曹操拦腰抱起，两人共乘一匹战马，提刀亲自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在他两侧骑马相随。
典韦见他们几人伴随着曹操的骂声已经奔后门而去，自己仰天长啸一声，提刀奔辕门而去。
来到此地，只见门首的虎卫军已经基本死伤殆尽，周围无数敌人军马，各挺长枪想要闯入寨中。典韦据住辕门，单刀奋力砍死二十余人。忽然一阵鼓响，对方骑兵退下，步军一起涌到，围成半圆形的长枪犹如池塘中的芦苇一般。典韦仓促跑出营帐，身上没有一片铠甲，上下被敌军刺了数十枪，却仍然毫不退缩，继续死战。腰刀已经砍得卷刃，他便弃了单刀，双手猛地提着两个军人迎敌，立即击死冲在前面的*人。贼众见他如此勇猛，纷纷退下，只好远远以弓箭射来，那箭好似骤雨来临。典韦毫无畏惧，提起地上尸体抵挡弓箭，辕门依然被他死死占据。就在此时，左右寨门已经被打破，曹操虎卫军全体被灭，众多贼军赶到前门，典韦前后迎敌，依然无人可以近身。张绣从寨子右门攻入，骑马挺枪来到辕门，见典韦背对自己正与众人敌对。他跃马而起，北地枪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一枪正中典韦后心。典韦大叫数声，血流满地，终于轰然倒下。过得半晌，辕门处仍然无人敢从那里进入。
胡车儿盗了双铁戟送到张绣面前之后，回到营中一直向天祈祷。后来听兵士说典韦当真殒命，顿时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待哭得累了，便来到张绣的面前，道：“请您善待我的家人。”然后拔出佩剑，自刎而死，以告典韦在天之灵。张济之妻亦死于乱军之中。
却说曹操等人全仗典韦挡住了前门，没有后顾之忧。许褚一手抱着曹操，一手挥舞大刀，骑马从寨后奔逃出去。贼众见追赶不上，纷纷放箭。许褚急忙将曹操放到身前，自己右臂中了一箭，战马也中了三箭。多亏那马乃是大宛良驹，禁得住两人重量，熬得住疼痛，奔驰起来风驰电掣。刚走到清水河边，敌方骑兵追上，曹安民高喊一声快走，然后自己挺枪断后，最终寡不敌众，死于对方乱枪之下。
许褚纵马过河，与曹昂才上得对岸，贼兵流矢飞来，正中大宛*，那马头一歪，直接扑倒在地。曹昂急忙下马，将自己所乘马匹奉与许褚、曹操。许褚也不说话，抱起曹操上马飞奔而去。曹昂却被敌军追上，砍为肉泥。
曹操一路大骂许褚，要他回救典韦。许褚心中深痛，满脸泪水，当下也不理曹操，心里念着先将他带到安全地方再说。这一通狂奔，竟然在路上遇到自家兵众。曹操详细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夏侯惇所领的青州兵，他们在此地驻扎都觉得甚是无聊，便私自外出闯入村庄，劫掠百姓。平虏校尉于禁，听到消息，率领本部军马一路剿杀下来，安抚村中平民。青州兵四处乱走，见到曹操哭败于地，皆言于禁起兵造反，到处赶杀青州军马。曹操闻言大惊，过不多时，夏侯惇、李典、乐进等人都到。曹操细言于禁欲以造反，要整顿军马前去破敌。
却说于禁沿路寻觅青州兵，忽然听探子回报，曹操在宛城外吃了败仗，与众将军汇合在一起来要寻他兴师问罪。于禁听完这些，立即下令就地凿堑安寨。左右兵士疑惑不解，其中有人道：“将军！青州兵皆言将军造反，现在主公已经快到这里，你为何不上前分辨，而要先立营寨？”
于禁答道：“如今敌方追兵就在主公身后，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咱们不做准备，如何能够击败敌人？分辨事小，退敌事大。”随即又将本部兵马分作三队，道路两侧各伏一队，自己领一队守在寨前。
曹操等人来到于禁营前，后面果然张绣军两路一起杀到。于禁身先士卒，出寨喊道：“请主公快入寨中，张绣追兵我去抵挡。”曹操左右诸将见于禁直接奔向张绣，也都各自引兵合力冲杀。张绣军刚到近前，于禁两路伏兵尽出，张绣措手不及，被追杀出数十里。张绣损失惨重，不敢再回宛城，只好引着败兵投奔刘表去了。
曹操收军点将，于禁领兵回到寨中，细言青州兵不守军规，私自出寨打家劫舍，大失民望，所以自己无奈之下，才引兵一路剿杀。
曹操皱眉道：“你不来我这里说明情况，却先私自下寨，这是为什么？”于禁便将先前对士兵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曹操点头道：“将军能够在匆忙之中，埋伏兵马，深沟固寨，任由谤言不断。而使我军能够反败为胜，自古以来的名将，还有谁能比你更强呢？”随后赏赐金器一副，并封其为益寿亭侯，跟着又责罚夏侯惇治兵不严。
曹操骂完了夏侯惇，转过身子看到许褚浑身是血站在自己身边，便用手狠狠推了一下许褚，道：“仲康！你告诉我，典韦将军在哪里？你说！典韦将军在哪里？”说完这几句话，他自己却已经泪如雨下，许褚更是拜倒在地，放声大哭。众人一起跪倒，尽皆哭泣。
夏侯惇令人摆好祭台，曹操亲自哭拜祭奠。拜了三拜之后，他回头看着诸将，哭道：“我失了长子曹昂、爱侄曹安民，并没有很深的痛苦。但是典韦将军，却使我心肝俱裂，犹如天塌地陷一般。”众人回忆起典韦平日言行，无不顿足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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