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乌江陨落

我紧紧抱着他，欲哭无泪，更不敢低下头去看他，我不想哭的，鼻子酸得我只好对着天空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划破这片树林，树上的堆积的雪块落下一丝来。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兵器都对着我们，已经无法作最后的战斗了。天空闷了一下子，终于飘下一朵晶花来，落在我脸上，恰恰覆盖在我那刀被划开的伤口上，冰凉刺入骨髓。渐渐的，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慢慢增多，不一会儿就把我和石情的头发都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银霜。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雪地里只有我的抽泣声，我抱着石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连呼吸都是痛的。我身边最珍惜的人，最终是一个一个离我远去了，我连我第一次怎么遇见石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想再记起什么了。

        一阵喧嚣的马蹄声，一小队举着明晃晃的火把过来的军队落在我面前，骑在最前面的马的人跳下马来，将手中的剑给了随从，走到我面前来，挑衅笑道：

        “慕容镜，你输了。”

        我道：“原来你一直都想赢过我？呵呵……”我可笑的是，我有什么才华，竟然能让三杰的韩信都嫉妒，连他都想赢了我。这次他的确是赢了，赢得彻彻底底，让我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站在我面前，嚣张地示威。

        其实，让我认输容易得很，我也的确是个输得起的人，这么被动地狼狈成这样，我又不是第一次的。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民间有这么一句话的，这谁要是真真正正地赢过慕容镜那么一回，才是真正的谋士呢。这么多年来，这个名字竟然已经成了一个神话，虽然我还搞不懂，这个慕容镜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狼狈的慕容镜，死了那么多年的慕容镜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出现再死上那么一次，是不现实的。

        韩信道：“我这么认真在当你的对手，没想到你却没把我放在眼里，原来我才是最好笑的一个，哈哈……”他上前来，将我的穴位给点了，大概是怕我做出什么贞烈之事来吧，令部下将我扛回去，便上马。

        我对着他喊道：“韩信，将石情以英雄之礼安葬了。”

        他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我相信在韩信心里也是的。

        我太累了，直接睡了过去，身上的伤口都很疼，身体也黏糊糊地难受，不知道是干了的血迹还是汗水，寒冷有些刺骨，脏兮兮的一点也不想动。

        我在噩梦连连中惊醒，梦里石情还是旧时模样，我看到了我刚见到他情景，他抱着我要洞房花烛，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我在山顶上陪他看了我这辈子最有意境的日出。这来来去去的，我还是把他给弄丢了，我便是这样的性子，就因着这性子，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一个一个离我远去，最终我还是孤身一人了。

        我大概是要孤独终老了。

        视线越发清晰起来，坐在我身边的是个巴掌大的小孩，是刘盈。这么说，我已经在汉营了，刘盈见着我醒了，大喊他娘亲，接着吕雉就闻声赶过来。

        “别动，你身上到处是伤口。”这往身下一看，自己被包扎得像一个木乃伊，动一动就会疼。我只好躺下，看着天花板，回想着我昏睡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问她现在是什么日子外面是什么样的状况。

        因为长生诀我的伤口好得也快，不多几天已经能够下地了，主要是除了吕雉和刘盈我不见任何人，在屋子里安静地养伤，一路躺了好几天，屋子里只剩下刘盈，说他母亲已经去议事了，我不多几招便套出了刘盈口中的话。

        其实他不说一知道，只是不知道会那么快而已，少羽被匡进沼泽地以后，便被汉军给追上了，进行了一场恶战，到东城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八人，眼下，也快到乌江了。

        我这才真真认清了现实，我以前到前几天一直妄想改变的历史，根本没有办法改变，以前胡亥的事也是这样，现在少羽的事情也是这样。以前我一直觉得熟知整段历史是我的优势，其实现在想想，这才是我的悲剧。

        我推开他要出去，刘盈小手扯着我的衣服拦住我，即使他知道拦不住我但也还是拦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并且努力去做了，他弱弱地看着我，道：“娘亲说你已经被处死了，她是受子房叔叔所托才将你偷偷救了下来，你要是出去就被他们发现，就活不成了。”

        这时吕雉走进屋里，看到这个画面，赶紧上前来扶住我，说：“子房现在正在往这里赶，一切等他来了再说。”

        我摇头，抓着她的手道：“我要去乌江。”

        她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她说的是，我去了只会看到他死，那种惨状，那还不如不看。我是个劝不得的人，她不帮我，我自然是要自己去的，她拗不过，只好吩咐下人安排了马车，要亲自送我去，但是前提条件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出声，更不能出手。为了不让我食言，她将一包药粉给我服下，只是让我暂时丧失力气的麻药。

        赶到那里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仅剩下的二十八人现在只剩下项羽一个，身上插着几支箭，从盔甲里渗出了血来，染红了脚下踏着的尸体。他还在战斗，看得出已经疲惫不堪了，那身蛮力，向他袭来的那些瘦弱的小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仿佛一群蚂蚁一般，被一只大怪物一只一只地踩死。

        这么杀了百余人，韩信也远远坐在马上看着不动，久拿不下项羽他身边的人都急坏了，想出手韩信却又不让出手。这双眼睛，可真冷漠。

        正看着，只见韩信接过手下的一把弓箭，将箭放在弦上对着少羽一拉，我一声“不要”怎么也喊不出来，剑便准确无误地刺在了少羽身上。

        少羽停下了打斗，定定地站在原地，面对着韩信的方向，缓缓举起手，从容地落在韩信射的那支箭上，一声咆哮声震动了天地，连驮着我们马车的马都大惊地往后退了两步，那支箭已经被拔了出来，那股锥心传入了我这边。

        他抽出剑，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些人，站在乌江的岸边，对着自己的脖子一划，向后倒下，倒入了这滔滔恶浪的乌江。

        那是他最后的尊严，带着楚国的军魂，宁死不屈。

        我再一次昏死了过去，不再想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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