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醉于清酒
文郁锦不知道她是怎么带着秦彦绝一起坐到餐桌上的，她只记得当自己念出秦彦绝的名字之后，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子就慌乱了起来。&1t;/p>
他手足无措地向自己解释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常年不与人交流的原因，半天都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说着说着居然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1t;/p>
她看着他的样子怔住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他，当现他额头上的汗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1t;/p>
秦彦绝不明白她为什么笑，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却不知道错在哪里，又陷入了沉默。&1t;/p>
最后，还是文郁锦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我没生气。”&1t;/p>
秦彦绝看向她，良久后点了点头。&1t;/p>
之后大多都是文郁锦在说，秦彦绝在听。&1t;/p>
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呢。&1t;/p>
文郁锦在心底偷偷地笑。&1t;/p>
……&1t;/p>
说的都是些没用营养的话，文郁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秦彦绝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偶尔蹦出一两个字表示自己还在听，没有走神。&1t;/p>
之后……之后，那个把文郁锦领来这里的小丫鬟又来了，告诉文郁锦，文夫人叫他们去吃午饭。&1t;/p>
然后……然后，文郁锦就和秦彦绝坐在了文家平日里吃饭的桌子上。&1t;/p>
文夫人和文丞相坐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文郁锦和秦彦绝，陈管家坐在左边，就连平常与侍卫们一起吃饭的钟叔都破天荒地坐在了这张桌子上，恐怕是听李护卫说今天她要相亲，迫不及待要来看看“姑爷”长什么样。&1t;/p>
幸好陈暮恒性格沉稳些，只是不断用探究的目光扫视着秦彦绝，并不说话；可钟叔就不同了，本身就是老流氓一个，不然怎么能跟院子里那些年轻侍卫打成一片呢，此刻正不断地与秦彦绝说话，企图套出些什么信息：&1t;/p>
“小友可是修行者？”&1t;/p>
“不是啊……不过肯定是见过血的吧？”&1t;/p>
秦彦绝勉强应了一声：“嗯。”&1t;/p>
钟叔啧了几声：“看着就与京城那些手空有境界的公子哥儿不一样。”&1t;/p>
这时，文夫人搭话了，她笑着向钟叔介绍道：“彦绝先前是天擎边军的，今年年初才到云阡学院。”说着，甚至还给秦彦绝夹了一筷子菜。&1t;/p>
瞧瞧瞧瞧，“彦绝”都叫上了，还给夹菜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真已经嫁给他了……文郁锦用筷子恶狠狠地戳着自己碗里的米饭，觉得秦彦绝夺走了属于自己的母爱……&1t;/p>
不过说到了天擎边军，文郁锦才突然想起哪里不对，她悄悄凑近秦彦绝，轻声问他：“你的阻刀呢？怎么不见你带着它？”&1t;/p>
对于秦彦绝来说，他的那把阻刀可是片刻不离手的，而现在却没见他带在身上，文郁锦会疑惑很正常，秦彦绝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她：“刀刃卷了，师傅送去换刃了。”&1t;/p>
虽然两人的声音都很小，可房间就这么大，众人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坐在对面的文夫妇二人可能听不清楚，可钟叔和陈管家还是将二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1t;/p>
陈管家这斯文人只是笑了笑，又怕文郁锦听见他的笑声，感觉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掩饰，可嘴角还是挂着压不住的弧度；钟叔就直接多了，兴高采烈地问：“你们在学院肯定认识吧？”&1t;/p>
文郁锦在心里怒骂钟叔和陈管家见死不救、站着看热闹不腰疼，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起哄，同时忍不住吐槽，这桌子怎么这么大呢，坐了这么多人都不嫌挤……&1t;/p>
可还没等文郁锦回答，就又听文夫人说：“上次他们入世的时候彦绝说不认识锦儿，可能是刚才两个孩子交流过了吧。”&1t;/p>
“不……”&1t;/p>
“不……”&1t;/p>
文郁锦刚想说话，就听见秦彦绝和她一起开了口，她诧异地扭头看他，现他也转过头来，两人冷不丁地开始对视，倒是文郁锦先被那清澈见底的眼神看地慌了神，移开了视线，戳戳大米，不说话。&1t;/p>
秦彦绝抿了抿嘴角，再看向同样满面疑惑、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生了什么的另外四人：“之前入世的时候，我对文夫人说了谎——我与文姑娘在入学试炼时就认识了，后来师傅收我做真传，我就去了苍昙山里，因为试炼偶尔会与文姑娘见面。”&1t;/p>
他这一番话说得比之前条理清晰多了，文郁锦不禁在心中想，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像个正常人了呢，还会说关联词了，想想以前……恐怕除了亲近之人都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吧？&1t;/p>
对于别人对他说话的声音也敏感多了，若是以前，好像无论谁叫他他都听不见似的。&1t;/p>
还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人对视了，胆子大了不少，怎么以前没现他的眼睛那么清澈呢，从他的眼睛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总是会叫他脸红心跳……&1t;/p>
对啊，为什么以前没有现呢，他的优点那么多，为什么没有现呢？&1t;/p>
或许是从明深问出那句“你喜欢他？”开始，文郁锦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那道挺拔的身影走了，所以才慢慢地现了他有那么多与之前的不同。&1t;/p>
或许，自己真的是喜欢他的吧。文郁锦夹了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再默默地扒拉了一口米饭，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1t;/p>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些改变呢？又是……为了谁改变的呢？&1t;/p>
文郁锦觉得自己可能是致郁体质，总是莫名就会想到让自己心情变差的东西。&1t;/p>
可能根本没有那个“谁”，一切都是自己瞎想罢了，文郁锦勉强笑了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吃饭吃饭。&1t;/p>
但是这次文郁锦猜错了，秦彦绝的改变确实是有一个“谁”，不过那个“谁”不是别人，正是她这个自己把自己搞得十分烦躁的姑娘。&1t;/p>
可这一切秦彦绝不会告诉文郁锦，或许以后会说，但绝不是现在。&1t;/p>
那边，文夫人听见秦彦绝的回答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会撒谎呢？与锦儿认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1t;/p>
他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不想让文姑娘知道。”&1t;/p>
桌上另外四人都挑了挑眉，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了令人欣慰的笑容，文郁锦更是惊奇到转过头来看他。&1t;/p>
仿佛没有察觉到桌上其他五个人的目光，他继续说道：“还以为在入世的时候不会遇到文姑娘的。”&1t;/p>
这句话彻底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钟叔更是直接端着酒壶给他满上，一副要将真相大白于人间的架势。由于倒酒的是长辈，秦彦绝根本无法拒绝，乖乖端起酒杯一口干了，那架势——豪爽得不行，钟叔“哟”了一声，似乎看出他的酒量不错，心中也生出了真的将他灌醉的念头，又他满上。&1t;/p>
两人一个倒酒一个喝酒，气氛十分融洽，而一旁的文郁锦却已经羞得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1t;/p>
再想想引这一切的罪魁祸，文郁锦简直是羞愤难当，抬脚便在他紧实的小腿上踹了一下。&1t;/p>
文郁锦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脚踹得，实在是特别像在撒娇。&1t;/p>
……她那一脚力气还挺大的，秦彦绝悄悄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仿佛满含疑问，他不明白文郁锦为什么踹他，文郁锦只能叹一口气，无奈看着钟叔不停地灌他，然后自暴自弃一般埋头苦吃。&1t;/p>
但是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突然又想起入世时他第一次喝酒之后，对自己说的话。&1t;/p>
那时候，他们两人并肩走在詹玉楼外的街上，午后的阳光叫人睁不开眼，却因为身边的人太过沉默而隐隐能感受到一丝冷清。&1t;/p>
那时候，文郁锦问他“你是不是喝不醉？”，他认真地考虑之后回答“好像是”，然后又好像想起些什么，说“你想我喝醉吗？”，不等文郁锦回答，就自顾自许下承诺“那我下次，努力。”&1t;/p>
那时候，文郁锦与他专注的眼神对视，轻而易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1t;/p>
那时候，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还有满面的期待。&1t;/p>
……&1t;/p>
秦彦绝真的醉了。&1t;/p>
不知是因为他还记得自己那个“下次努力喝醉”的承诺，还是因为钟叔灌他的酒实在太多，总之，秦彦绝这个喝酒如喝水的人最后还是直接趴在了饭桌上，眼神迷离地一直盯着文郁锦看。&1t;/p>
喝醉之后的秦彦绝与以往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倒是更像改变之前的他，表情是一贯的冷漠，不说话、不理人，无论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喝醉之后就被感情填满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1t;/p>
直到后来钟叔知道把他灌醉的人是自己，还保留了些自知之明，主动把秦彦绝的胳膊夹在自己肩上，扛着他走向一早就给他收拾好的院子，让他休息。&1t;/p>
在这个过程中，秦彦绝的眼神也没有离开文郁锦哪怕一息。&1t;/p>
就好像喝醉之前所有的感情都能借着醉酒释放出来。&1t;/p>
清醒时不敢做的事也能借着醉酒……大胆地去做。&1t;/p>
只是文郁锦不敢再与他对视，所以那双眼睛里几乎要汹涌而出的情愫，她没有看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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