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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神树寻寄身


去虾夷的船都是海寇王五山的,王五山与任平沙算得至交。当年任平沙被调任江宁,正是海寇作乱最盛之时,其实海寇本是沿海船民,朝廷不准小民下海经商,等于断了很多人的生计,为利益所趋,海上私商自然无法断绝。任平沙就任前几年,朝廷剿灭了最大的“海寇”令狐幸,招抚了他手下数千条船,却无力按时给付船员薪资,被招安的船员真的变成了匪盗,到处行抢,一时民不聊生。

        任平沙当时表面得到升迁,实则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如治理不力,此生仕途尽毁,会被之前得罪的权贵一脚踏入尘埃。江宁当时兵弱将少,财务空虚,他私服私访,找到“海寇”中最有勇谋,实力最强的王五山,与之联手,已海商总会的名义,助他将各路海寇收归麾下,重建了海商的秩序,海宁终于得到安宁,王五山也带着众人重新接受招安。

        任平沙并不认同朝廷禁止民船贸易之说,朝廷中的少数人把持了对外商贸,肥了某些权贵,却令无数市井小民无饭可吃,任平沙私下里,对民间出海商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海宁之民越来越富,他也被一本奏上朝廷,贬官到了极北,被押解京城之时,送行之民人山人海。王五山也被追剿,撤到北方,干脆据岛称王。

        王五山多次来人,邀任平沙到岛上共图大业,任平沙都辞而不受。比起荣华富贵,他更在乎青史留名,比起青史留名,他更想给百姓一些实实在在的助益。武力争霸苦的最是百姓,即使真的能换一番天地,代价也太过沉重。

        让王五山的人照顾一下这“小老头儿”,任平沙自然办得到。云无恙所定的船不大,甲板下层装货的是水密隔舱,用隔仓板将船舱分成十三个小舱,即使一两个舱破损,水不会流到其他舱区,即使修复,不致造成太大的危险;每个货主的货物也方便管理。云无恙订的客舱,客舱一般八人一间,也有四人一间,云无恙订了个四人间,只是怕与人合住不方便而已。

        “你这里可有笔墨?我写与你一个地址,他日你若回到极北,他知道我在何处。”任平沙没等云无恙回答,已走到书橱拿下笔墨纸砚,磨墨挥毫写下蝇头大小的一串地址。

        “看得懂吗?”任平沙盯着云无恙的眼睛,却在她的眸子里,看到满腔柔情的自己。真是情不知所以起,也许是妻亡后空窗太久;也许是无意间洞悉了云无恙的太多秘密;也许仅仅因为眼前的女孩儿太过美丽。明知缘分可能仅止于此,却忍不住牵挂。

        云无恙点点头。

        “如此,我先走了。那马就留在这里,三日后你的脚未必全好,骑马便当些。不要赶不上船。”

        “驿站的马若是不见了,你会收到责罚的,我的脚已经好多了。而且你上京,没有马怎么行?”云无恙忙摇头。

        “我步行进京。”任平沙正色说,

        看云无恙瞪大了眼睛,任平沙勉强笑道,“昨天我是被车接去得月楼的,没骑马,下面那匹马,是伦府的,顺手。”

        “一路顺风。”云无恙道。

        “后会有期。”任平沙明知今日一别,今生很难再见,仍笑道。

        云无恙常倚着窗,看树上那些晶莹美丽的花与果,不知是否是感应到云无恙将离开此地,两天来岭上一直飘着蒙蒙小雨。那些花果在雨中愈娇艳欲滴。

        烧饼不在屋内,最近它学会自己咬着绳梯下去了,有时竟会叼回条大鱼,应是饿了,去找吃的了。

        一个莹黄透亮的果子好似避雨一般,把枝条从窗外伸进屋内,煞是可爱。师傅说过,这两颗树上的果实都不是俗物,却绝对禁止云无恙采着吃,“这果实多数有毒,”师傅说,“只有一种黄色的,十数年只结一次,一次只结一个,吃了可让人一个月不必吃饭喝水,却体力充沛。”

        云无恙从未见过这种莹黄透亮的果子,如果真的如师傅所说的一样,能让人一个月不吃不喝,她在船上就不必担忧如厕之事了。虽然买的一个单舱的票,但总可能有意外不便的地方。

        一阵风吹来,树枝随风摇动,黄果儿在云无恙面前频频点头。

        “小果儿,你这是同意我把你吃掉了?”云无恙轻轻抚摸那果子,黄果儿咕噜一声滚落在窗边的床上。

        “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吧。”云无恙拿起果子,闭着眼睛咬了一口,果子有着淡淡的清甜,虽没有苹果好吃,但也算美味。果肉却实在少的可怜,中间是一个白色的核,奇异的是白核中间是一个黑亮的黑点,就像一颗眼睛。

        云无恙把玩了半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忽而想起那棵枯树上的树疤。撑着这树屋的,一共有三颗树,呈鼎立之势。两棵枝繁叶茂,一棵干枯萎顿,只剩苍劲的枝干。

        厨房的小窗,正对着那枯树的树干,树干上有一个树疤,是黑色的,中间一个白色的点,与这果核大小差不多,只是颜色相反。云无恙拿着果核走到窗前,打算比对一下,忽然现在那树疤旁边,还有一个小洞,刚好可以将手里的果核放进去,便随手将那果核塞了进去。

        外黑内白的树疤和外白内黑的果核放在一起,像一对怪异的眼睛紧紧盯住云无恙,她不由的想那果核抠出来,然而刚伸出手,整个树屋忽然颤动起来,似乎是从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云无恙忙逃出厨房,想顺绳索下去,却瞟见窗外仿佛有黑色的墨汁正向上侵染,将窗外那枝繁叶茂的绿树变成黑色。

        云无恙奔到窗前定睛一看,那缓缓向上的黑色不是墨汁,而是乌压压的黑色蚂蚁,成千上万只蚂蚁不知从何而来,一直向上,将青翠欲滴的绿叶,连同花朵和果实吞噬殆尽,有些蚂蚁正顺着那探入窗口的树枝爬进树屋,云无恙都能听见它们咬噬木头所出的嘎吱之声。

        “眼睛!”云无恙转身回到厨房,她料定这些蚂蚁与那诡异的果核有关,伸手去抠那果核。哪知那果核却仿佛粘在了树洞中一样,纹丝不动。云无恙拿过切菜刀,朝着那果核劈去,菜刀没入树干,云无恙忙往外拔,想再劈几下,将果核剁碎,可菜刀竟好像受到了来自树心的吸力,非但不往外拔,反而一寸寸没入到了树干内,云无恙想松手,双手却被菜刀死死粘住,无论如何放不开,不一会,云无恙的双手都被吸入了树干里。

        她只觉一股极热的力量从手上传到全身,她挣扎不掉,只觉得自己被拽向一个漩涡里,眼前出现了越来越多蚂蚁,化成黑色的汁水,和自己一样,被吸入这个漩涡,不一会儿,她的头脑开始混沌起来,晕了过去。

        云无恙醒来,现烧饼正拼命舔着自己,她躺在树屋下的白沙上,抬眼望去,树屋依旧,那两棵古树苍翠依然,天放晴了,阳光斑驳,哪里有蚂蚁的影子,之前的一切恍若一个噩梦。

        云无恙挣扎着起身,和烧饼回到树屋,走到厨房,才现那棵枯树上斜劈着一把菜刀,却不见果核,连那树疤也变得模糊不清,与普通树上的树疤没有两样。莫非刚才自己吃的果子有致幻的作用,刚才的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云无恙坐回到树屋的正厅,忽见窗外的树枝上有鸟儿啾啾鸣叫玩耍,她止不住起抖来。

        并不是云无恙怕鸟,只是自从她住在树屋,从未见这树上停过任何小鸟,即使几丈外的其他树木上有很多鸟,它们却从不到这古树上来,更别提吃这树上的果子了。虽然树上四季都开花,花香怡人,但却从不招蜂引蝶。如今有鸟儿落下,定有什么蹊跷。

        她奔向窗口,现虽然那树叶依旧青翠,但树上所有的花果,都已不见了。上上下下仔细寻找,一个都不曾找到。云无恙不禁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一样流下泪来。

        “师傅,怎么办,花儿果子都没了!”

        边哭边找了半响,她忽然想起,师傅说这花果有毒,若是留着若被人误食也是害人,虽说没了之后世间少了那难得的景致,却也未必全是坏事。想想那死人坑里的七个人,师傅说全是吃了这树上的果子才没命的。想到这里,云无恙又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摘那树上的果实吃。

        那夜云无恙如何也睡不着,没了光的花果,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吓人,一闭上眼睛,她就觉得会有无数蚂蚁会从树下爬出来。好不容易抱着烧饼捱到天明,她马上收拾了行囊,带了烧饼往黑码头赶。她的脚恢复的出奇的好,半点不觉得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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