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鹅黄翠绿忽入梦

第四十五章鹅黄翠绿忽入梦

        楚王闻言与风伯相对一笑，说道：带进来。

        却见朱门洞开，日色投进门来，立时晃得平王眯缝了眼睛，朦胧中，两个小内监夹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颤巍巍迈进门来。

        平王沉了脸负手转身背着日光跺至条案旁边，稳稳坐进檀木大椅，将双臂搁在扶手之上，凝目细看去，立闻沧桑之声：将死之臣费无极叩见王上，愿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那老人早一头叩翻在地，但闻砰砰之声，夹着哽咽之音。

        风伯本欲就坐，见此情景，只好束手而立，转目去看平王。却见楚王挥手示意小内监退下，待得朱门支呀合上，室内光线转为温暖。平王张目说道：宗伯请坐下说话。

        待风伯坐定，平王咬了咬牙幽幽道：费无极，你还有面目来见孤么？

        跪地磕头不止的正是费无极，闻言身颤喏喏回道：王上万岁万万岁，罪臣实无面目再见王上，罪臣恨不能立时毙命而去，又，又心念王上对罪臣高天厚恩，罪臣能苟延残喘至今，只为面见王上，诉说心中对王上不尽感激涕零之意，今日心愿已了，告王上得知，无极来世必当结草衔环，牵马坠蹬，纵沦入畜生一道，也要再至王前，报答王上对罪臣的恩德于万一啊。呃咳咳，王上啊。

        费无极说着话大放悲声，叩头不绝，楚王见状，思及自身，当日之事，也觉面上有愧，狠下心不言，只看他叩头如捣蒜一般。皱眉不语。

        风伯心中思道：楚王好细腰，宫女皆饿死，嘿嘿，当日如非君王有意，费无极焉能得逞。这楚王真好狠心，垂涎于孟嬴之美色，做下这举世侧目之丑事。岂都是费无极之过失么？不过这些焉能点破，怕不立时天翻地覆么？需得替双方搭座桥转过这个节点，好成己意。

        念及于此看了平王一眼，轻咳一声转头对着费无极说道：费无极，你死不足惜，大王一世英明，岂不尽毁你手。现今有件功劳，可稍恕尔罪，更增大王贤德英明。老臣斗胆冒天不韪，于王前举荐你来办理。大王念你昔日从龙之劳，格外开天之恩，破例叫了你来，不要再哭哭啼啼了，你要真心报答王上，却听仔细了，王上如何吩咐你的要紧。

        费无极闻言浑身一激灵，稍一顿，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罪臣万死不能恕罪，王上吩咐就是，王上万岁万万岁，罪臣这是在梦中么，呃咳咳咳咳。。。。。

        费无极生死两重天，语无伦次之极，实则心中透亮，一线生机显现了，只叩头作揖不绝。哀伤凄凉涕泗交流，状甚凄惨，以动君王恻隐之心。

        平王站起身来，垂目看着费无极凄惨之状，须花白，乱如蓬草，叩头之处，血迹隐隐，往日养尊处优，伟岸之臣。一夜之间竟如此变化，也觉不忍，心中如此，面上仍是沉沉如水说道：费无极，今日交你与大宗伯，需听凭宗伯吩咐办理，小心成功，再做论处。

        费无极闻言心中一轻，将头颅在大理石地面上重重磕了数下颤声说道：王上万岁万万岁，罪臣拼了性命，必然成功，报王上之恩于万一啊，咳咳。。。。。。

        平王移目示意风伯，风伯趋前，探出左臂在费无极腋下轻轻一托，费无极不由自主竟立时站了起来，愕然之际却听风伯说道：王上仁德必将播于四海，臣携费无极这便去了，王上勿忧，必然成功。

        平王微微点头，又看一眼费无极，不想二人目光相遇，费无极眼光游移，俯身又跪，砰砰磕了数个响头，颤声说道：大王放心，罪臣纵为飞灰也必办成，王上保重，罪臣告退。

        平王负了手，微微一叹，几不可闻，鼻孔中微闻轻嗯一声，却转过身子，不再看二人。

        费无极耳力极灵，心中大定，立时想到如何才能叫楚王回心转意，赦了自己为好，一边想一边随着风伯拱手屈身退出门来。

        二人出了朱门，费无极方敢抬头去看，却见日光阴影中，门内楚王负手背对自己，一动不动。恍惚之中，立觉额头疼痛难禁，抬手轻拭，疼痛更增，皱眉咬牙之间却瞥见风伯面含微笑，似有戏虐之意。不由面上一红，心中暗骂：老匹夫。却不敢形于颜色，拱手说道：多谢宗伯周旋活命之恩。费无极粉身无以为报。

        实则费无极突遭暗算，祸从天降，一生都在算人，自负智谋群，玩弄君臣僚属鼓掌之中，此刻心底阴暗更甚从前，便如一头出笼猛兽，逢人便噬之主，风伯何能立刻料及。然则世事仿佛如此极多，却非风伯能够料中。

        风伯轻拍一下费无极肩膀说道：此处非谈话之所。说着话以目示意快走。

        费无极诺诺连声，二人一前一后移步而去，身后大门支呀呀重又紧闭。日色却已当空，微风轻动，五颜六色并着微微花香，将寰书阁隐入寂静之中。

        蔓成然接了楚王书简，在车中仔细翻阅，待到了府苑，移入书房。屏退左右，于书案上将竹简翻开，将先前车中已择主要者一一对照另册抄录，这一番忙碌，不觉大半个时辰已过，细看无误，搁笔伸腰抄起书简袖了。站起身来移步启门出了书房，遥看屋宇之间一片天色刺目，不禁低头负手要行，眨眼间瞥见院中假山花池一侧隐约有人。凝目细看却是一个小丫头微倾腰身，双手柱膝似在出神探看什么，心道如此炎热天气，一个小丫头却在干什么？好奇心起，却不出声，凝目细看去，只见这丫头着了葱绿一套花裙，梳着两个小辫子，侧面看去轮廓精致，凹凸有致，一时不能想起是哪个房中所用。

        再看那小丫头瞩目之地，数株红花怒放，两只鹅黄蝴蝶儿振翅其上，似在相对而语，花色娇颜，鹅黄翠绿，相映成趣。原来在看蝴蝶。微微一笑，摇一下头，移步而去。

        却听身后脆脆一声传来：老爷，该吃饭了，夫人叫老爷开饭呢。

        曼成然闻言心道：原来是夫人房中丫头，只是。。。。想着随口说道：公务要紧，顾不上了。说了话竟不停步如风而行。

        不一刻家人备好车架，蔓成然登车出府，转入街巷，但闻车辙唧唧，却见行人熙攘。热闹非常。

        楚国郢都前文讲到有金汤之固，更兼平王精明强干，国力大盛，渐渐有复庄王时气象。故而列国商贾均有贸易往来，郢都中，南北货色，客栈酒肆，赌坊当铺，茶楼乐院、以至杂货小吃，无不井然有序，车水马龙非寻常都市可比。

        那车夫只是挥鞭前行，却不说话，也不问何处。蔓成然心中愠怒，沉喝道：死奴才，没规矩了，不问去。。。。还没说完，那车夫忽然转身，对着蔓成然嘿嘿一笑，忽张袖前探，蔓成然只觉颈边一麻一痛，浑身一软，眼前那车夫的笑容竟然狰狞起来。接着眼前一黑，便欲躺倒，那车夫袖中探出之物，悠忽自蔓成然臂下腋窝穿过，接着顺势横推，将蔓成然诺达身躯弹至车辆后背，背靠着车架四柱，便如闭目沉思一般。那车夫转身轻扬长鞭，一声脆响，仍旧驾车徐徐而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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