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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惊心寰书阁


楚王挣开眼来,却早天色大明,身侧娇娃呼吸沉沉睡意正沉。抬手将孟嬴皓臂轻推斜移,脱出身来,披了衣裳,未曾落地,早有几个宫女奔来,伏地请安伺候。楚王示意禁声,一面轻声下地,众人踊跃服侍,不一刻披挂停当,转身望一眼乌雪颜,微挂笑意,大步出了花石馆。

        慌得驻跸卫队并着车驾呼喝簇拥,楚王登了车驾,说道:寰书阁,小内监呼喝已毕,方要放下卷帘,楚王摆手制止,端坐车中,目视车驾前方浩浩便行。

        花石馆建在王宫西侧,车仗向东而行,绕过一角宫墙折而向北,不一时,行至一座宫苑,翠竹苍松掩映两侧回廊,曲折连接红墙黄瓦,其后绿枝脆叶涌出,却是一座园子,居中甬道穿过回廊,向里去隐约十丈一片空地,间三隔五落着石质灯塔,甬道连着轩阶高耸,簇拥着飞檐斗拱一座建筑,居中朱门紧闭,两个小内监在两侧侍立,遥见楚王车驾停驻,打开大门拜伏在地。支呀之间可见门上匾额书着寰书阁三个大金字。楚王住驾移步,车仗散开,金戈林列廊前环护,楚王抬脚闪身踩着甬道向内行去,耳闻禽鸟脆鸣,眼中翠绿欲滴,精神大振,舒臂伸腰烦痛大减。原来这座建筑是楚王每日必到之地,也是单独召集臣属秘议之所,故而每日皆有专人看护伺候。

        片刻间穿过游廊空地上了轩阶,移步而入,绕过条案,坐在紫檀大椅上,却见条案一侧香炉内烟雾袅袅,满室沉香遍布。楚王舒眉伸臂捡起一卷竹简,靠着椅背凝眉看去。却闻脚步声响,二个小内监捧了金盆等洗漱之物过来,跪伏请安伺候。楚王摆手示意退下,注目书简,刚看数行,却听脚步微闻,一人又早捧了香茶宫点过来,思度楚王有不耐之意,不敢搅扰,将托盘放在案上一侧。便即躬身退后站在紫檀书架旁边垂侍立。

        楚王抬头一瞥,一边盯着书简,一边伸臂去拿,不想方位不准,手指沿着茶盏掠过,立时撞翻,哗啦一声茶汤四溢,溅到手指瞬时刺痛袭来,楚王哎呀一声缩手不迭。不想缩手过快,袍袖一带,竟将玲珑盏儿带出托盘咕噜噜滚过条案,坠在大理石地面上,呯的一声,剔透玉盏摔了个八掰开花,玉碎汤溅一地狼藉。

        一个眼尖的小内监看楚王探手,便已迈步,不想瞬息之间,变起俄顷。唬得二人滚扑在地,也不管那些碎玉搁的肉疼皮破。一叠声叩头求饶。楚王起身将书简撩在条案之上,皱眉看手上烫处,怒火冲上顶门,张口喝道:蠢奴材。抬脚便踹,二人不敢躲避,以手抱头,口中苦求饶命不绝。

        正在踢打之时,忽听门外声音传来:启奏大王,令尹蔓成然求见。楚王住了脚,看着地上二人口鼻出血,声息渐弱瘫在地上。心中怒火稍平,整整袍袖坐回椅中说道:宣进来吧。

        蔓成然是楚国郢都令尹,晨起求见,此刻候在游廊外,隐约闻得楚王于内暴喝一声,心中大是忐忑,来得不是时候。

        但楚王已经叫进,硬了头皮,徐徐而行,边行边思,不觉已至大门。躬身迈进,前趋两步一叩在地说道:微臣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万万岁。半响无声,又不敢起身,微抬身躯,仰头看去,不想楚王面上神色安然,端坐在书案之后,微笑看着自己。

        连忙伏低腰身又呼万岁,却听楚王一笑说道:爱卿起来吧。

        借势起身方敢稍看屋中情形,瞥见两个小内监如虾米一般弓腰瘫在地上,口鼻淌血,身上一颤,惊疑不定之际。却听楚王说道:蔓卿,坐下说话。蔓成然不敢多言,顺势坐在条案对面左手描花瓷櫈之上。

        方才坐稳,却听楚王说道:蔓卿有何要事。

        蔓成然微屈腰身向着楚王说道:大王容禀,最近郢都市井商贾异动,微臣调查一番,觉得内中大有蹊跷,求见大王,面奏其详,并请大王裁夺处置之策。

        楚王闻言嗯了一声说道:市井之治,爱卿身为令尹,何来寻寡人之策?

        蔓成然心中一颤,离坐跪伏徐徐说道:大王之言,微臣有不谋之罪,然则商贾之利,在于经济民生,经济民生又关乎国运王威,此次异动,不比往日旱涝之时,微臣不敢擅自主张,故而晨起便来求见,请王上勿怪微臣搅扰之罪。

        楚王闻言抿嘴垂目案上书简。片刻收了目光沉声说道:蔓卿辛劳国事,孤不怪你,起来吧,来孤这边看看这是何物?

        蔓成然站起身来,移步绕过躺地二人,躬身凑近楚王一侧顺指瞧去,只见竹简上起手写着郢都市井日鉴注着时日,正是今日。心中好奇,移步更近,伏下身子屏息看去,原来这封书简竟将郢都日常市井中米面油盐市价记载的异常仔细,何处贵,何处贱,何处新增一座买卖,何处某人买卖关门大吉之类。更有甚者,某臣某公家人采买何物,几许,录的详细无比,竟比自己下属吏目所知都详。

        心中大震不敢再看,但觉背上冷汗皆出,退后数步,伏在地上扣头说道:大王恕罪,微臣失职,微臣。。。说着话语声微颤。

        却听脚步声响,跟着手臂上一紧,却是楚王亲自过来搀扶,耳内却听楚王说道:蔓卿无需惊恐自责,早先几位哥哥在日,你便该知道,孤最爱闲逛市井,这么多年习惯不改,快起来吧。

        蔓成然顺势站了起来,却不敢再坐,垂躬身侍立一旁,心中回想当年市井中偶遇投缘而入幕府。更兼楚王精明强干,足智多谋,自己一路相随,攀升至今。可楚王又自何处弄来这市井之间的讯息,所为又何?自己属官所录远不及这份内容详实,今日奏对,大大不妥如何处之。正在忐忑神思,却听楚王漫不经心说道:成然,费无极与你素日交好,他在天牢里如何了?

        蔓成然身子一颤,神思立收,幸好楚王自己转了话题。立时拱手说道:微臣与费少傅同朝为臣,有些公事上的交接,私交却甚少,微臣唯知尽忠王命,却没,却没,还没说完,楚王话声又起:孤王犹记某年某月某日读到一则日鉴,某年某月某日,费少傅宴请令尹,需某物几许,某物几许,侃侃之间忽然停住,蔓成然一颗心忽高忽低,遍身汗湿而不觉,噗通跪在地上,扣头作响说道:大王明察,费少傅平日极得大王爱重。邀约不至,微臣担心,担心。。。楚王打断了蔓成然的话说道:日鉴上这段话孤王以为,或许是记录之人偶有错听了也未可知。或许是专伺采买之人炫耀显摆之意也无不可。蔓卿无需惶恐,孤岂因寥寥数语无稽之考而罪良臣。停了一下,忽然大声喝道:来人,门外侍立的小内监,闻声闪身进来跪地请安,蔓成然一个哆嗦,噗通跪在地上,口内齿战不休,颤作一团。正不知祸从何来之时。却听楚王喝道:将这两个蠢奴才拖去蛇窟丢了。闻声脑中轰的一下,气血倒流一般。五指微张,勉力挺住,身子却不住抖。随即眼角瞥见瘫在地上两人呲溜溜被架着拖了出去。

        却又听楚王说道:费无极祸心深藏,诬陷忠良,枉费孤待之如同肱骨。似此狼心狗肺之徒,欲致孤于何地。

        蔓成然战栗难言之际,心中一动,勉力止住恐怖叩头回道:大王英明,微臣得遇明主,唯有肝脑涂地报我王知遇之恩于万一。咬了一下牙,朗声又道:费无极心如豺狼,构陷良臣,损我王威,纵然挫骨扬灰,也难赎其罪。

        说完话伏地不动,俄顷,耳内脚步声动,却是楚王踱步走至书架之侧,正在自己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楚王叹了口气说道:昨日大殿朝议,煌煌众口,费无极死则死耳,孤王受此寮蒙蔽,能脱昏庸无能之骂名乎?

        原来如此,蔓成然心中豁然洞明,漫空乌云一道烁光照澈。立时身心皆安,沉思片刻重重回道:王上天授雄才,壮年登基,复陈蔡,生郑卫,诸侯称颂。征讨吴越,扩地千里,远迈先王基业。费无极道貌岸然,极善心术,臣以为纵然圣贤与之相对,也将坠入毂中,我王英明果决,睿智高远,勤劳国事之时,偶被此贼所趁,似此圣人不能免之,王上无需太过自责。

        话音刚落,楚王说道:可惜悠悠众口,几个圣贤之人。

        蔓成然闻言一怔,半晌不能出语,心中苦思对策之时,楚王又说:罢了,这份竹简借你,细细核对,三日之后还孤,再来回复。

        蔓成然闻声叩说道:微臣遵旨。心中脑中,似被无数线索纠缠,沉沉站起身来,趋近条案拿了竹简,瞥见楚王侧着身子站在书架旁边,负手而立。日光透过窗棂在大理石地面上折出明亮辉光,隐约窗外绿树红花模糊一片。瞧不清楚王喜怒哀乐。

        蔓成然躬身束手说道:大王保重龙体要紧,微臣告退。

        楚王摆一摆手,算是回应。蔓成然躬身垂退出大门,轻舒一口气,不敢抬头,转身向着轩阶缓步而下,走了几步,方敢抬头,忽觉浑身小衣沾身,原来早已被汗水湿透。走了几步瞥见游廊竹影之间,似又有人等候。不及细看将身子一挺,袖手徐徐行去。耳中又听小内侍不阴不阳声音传来:启奏大王,大宗伯求见。跟着楚王低喝一声:狗奴才,还不进来收拾。快请大宗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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