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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枭堂 二


两人你吹我捧了半天,我杵着着实尴尬,不由得微微侧身冲着那白衣男子恭敬一揖,再次朗声道,“在下莫非,拜见堂主。”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礼声这才戛然而止。只见那两人都同时转过头来,冷厉的眼神像四道冰凌直射向不和谐发声的方向。

        我一个战栗,垂下了头。

        感觉有人起身,慢慢朝我走来,在离我两丈左右的距离驻足审视。

        “所寻何物?”那个苍老的声音略带几分傲然,再次响起。

        我急忙从袖口取出昨日凭记忆重画的孔雀翎,递与他。

        我偷偷的抬头瞅了他一眼,只见那老者漫不经心的抖开藤纸,淡然的神色突然一变,一记高深莫测的眼神直直的扫了我几眼,急急转身回到堂主身边,奉上我的画。

        我内心忐忑的盯着那暗处低语不休的两人。不知到底何故,让整个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而危险。我焦躁不安的在宽袖下绞着双手,掌心的汗水粘涔涔的贴在手背,一种难以甩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半盏茶的功夫,那二人终于停止了讨论。灰衣老者再次走了出来,他挽袖一挥,藤纸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看茶。”一声指令后,从某个洞里走出一个端着茶盘的红衣女子,娉婷移步至我跟前,放下茶盏于身侧的大石上,便像一阵风又轻盈的消失了。

        我木然的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红影,这是让我慢慢喝茶,慢慢说的意思?

        客随主便,我就着老者的指引,跳上大石,盘腿坐下,与那瀑布旁的堂主遥遥相望。

        “莫公子,这画上之物是?”果然是要进入聊天模式了,那老者问道。

        “哦,这是在下一位挚友的母亲之物。遗失多年,我那挚友拜托我帮他寻回,而莫非毫无头绪,特来求助堂主?”我张口就来,早料到他们会问。

        “哦?老夫能问问你那朋友是何人?”

        “寻常布衣,不足挂齿。”我推却道。

        “你那朋友定与莫公子的关系非比寻常,否则你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求助我夜枭堂,所寻之物也定非凡物。”他侧眼看向堂主,“凡物”二字,声音微扬一言中的。

        “呵呵,”我干笑道,“诚然,对我那朋友而言这确实非凡物,其高堂执念于此,适才珍重如斯。我与那挚友先有承诺,大丈夫一诺千金,何惧风险。”

        “哈哈,看来莫公子还是重情重义之人。”老者捻须长笑,却觉笑声清冷透着一丝猜忌。

        “过奖,过奖。”我心颤颤,声音干涩。

        那老者看向堂主,只见堂主微微颔首,他便再次扭头看向我道,“莫公子,应该知道我夜枭堂的规矩。”

        我刚刚端起的茶杯又被迟疑的放下,讷讷的问,“多少银两?”

        那老者突然走近数步,离我不到一丈远,他朝我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我摸摸荷包里五万两银票,底气十足的问。

        他笑着左右摇摇手指。

        “一万两”我志在必得,提高了分贝。

        他点头。

        我长吁了一口气,“成交。”

        “黄金。”他云淡风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让我有扑上去凑他的冲动,你干嘛不去抢?

        一万两黄金相当于十万两银子,显然我带的钱远远不够。

        问题是我还想请保镖来的,一件事情就让我荷包赤字,那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我咬着下唇,厚着脸皮问,“那个,可不可以打折?我还有一事相求,两事合一给个优惠?”

        “何为打折?”远远的一个低沉而深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一直侧对我的傲娇堂主终于转过头来,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大老板在就好讲价,我摩擦着手掌拿出从前砍遍天下无敌手的砍价功夫,谄笑道,“打折就是让利廉平的意思。”

        “且先说说另一事为何?”老者接言。

        “我还需要找个保镖。”

        “保镖?莫公子莫是找错地方了,夜枭堂可以一钱一命,却从未有救人性命一说。”老者冷哼一声,斜睨着我。

        我隔着衣服捏着胸口的铜牌,心下一横,今天我非得问清楚,大不了是我自己想岔了,再糊弄回来便好。大着胆子问,“非也,在下曾经听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说过,夜枭堂可以买一人的命,也可救人一命。我相信他并非诳我。”

        “哦?你那朋友又是何人?竟敢如此大发厥词?”

        我望了望远处看不清的白影,又看看他,反手从脖颈取下那带着体温的铜牌,顺手就丢给他道,“我也想知道他是谁,这块令牌是他给我的,不知前辈是否识得,帮在下参详一二?”

        那铜牌像带着炙热的温度,握在那老者的手中竟颤抖不已,“枭王令?”他嘴里不可置信的嗫嚅出三个字。

        “说,这令牌哪里来的?”他面露凶光,先前悠然自得的模样此刻变得扭曲与狰狞。

        我委身一缩,一股寒意从臀下连绵攀升至头顶,难道我真的捅了马蜂窝,这来历不明的铜牌真的大有来头?“这,这是那人欠账的凭据。当然是那人给的。”我结巴的回答。

        “欠账?”他恍然一愣,不知所云的再次看向堂主,“欠多少?”

        我颤巍巍的伸出五指,怯怯的看着他。

        “五千两?”

        我急忙摇头。

        “五万两?”

        “五十两。”我的声音轻若蚊蚋。

        他怒极反笑,“五十两?哈哈,五十两!主上你------”

        “好,你的第二个要求,我允了,就用这五十两来抵吧。”暗处的声音缓缓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我和那老者同时发声,又面面相觑。

        那老者握着手中的令牌,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向堂主走去。

        我还沉浸在心中的窃喜中,看来那黑衣人一号还真没有骗我,这不起眼的铜牌还真管用,就这么把它送出去,心里还有些舍不得,都带习惯了。

        “那个堂主,”我知道我再多言已是僭越,但是话依然脱口而出,“在下能否用五十两,哦,不,五百两来换那块铜牌?”

        “你---”老者话未出口,便被堂主抬手挡了下来。

        “为何?”低沉的声音似乎特别柔和,让我没有一丝怯意。

        “在下佩戴此铜牌已经多时,每当我心绪不安时,摸摸它便能觉得内心安定,万事妥帖,也许这其貌不扬的铜牌不比金玉珠宝来得贵重,但是在莫非看来这也是其他不可与比拟的。望请堂主成全。”进入夜枭堂鬼画符了这么久,就此刻这句话是真情流露,半分不假。

        对面沉默良久,他似乎低头对那老者耳语这什么。片刻那老者极不情愿的走来,将铜牌扔还给我,鼻孔发出“哼,”的一声,仿佛是我抢了他的东西似的。

        已经确定,重新贴近我胸口的铜牌就是老者口中的“枭王令”。这一定是件很有分量的东西,究竟有多大能耐我也不知,不过相信不久以后答案定然会揭晓。

        “那第一件事情?”我本想继续厚颜无耻的讨价还价,就听那堂主的声音变得冷淡而遥远,“打折不可,交换可行。”

        “什么意思?”我茫然的看向那早已看我不顺眼的灰衣老者。

        他促狭道,“莫公子连枭王令都请得出,难道还不知一诺换一物的规矩?”

        我突然想到笙歌坊那宫姓红衣女子的话,轻轻摇头道,“我如何知道你们是否要我承诺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赊账不,一万两黄金,我回头取来,行吗?”

        “哼,我们夜枭堂岂是你等竖子讨价还价的地方!”老者气得都不想再看我,扭过头,直直的盯着头顶的游鱼。

        “若我说要你的一诺无关生死人命呢?”堂主的声音飘忽而遥远,让我忍不住引颈观望,却依然模糊一片。

        “真的只需一诺,无关人命,你们便会助我找到那画上之物?”此刻我心里打着别的如意算盘,便随口一问。

        “是。”对面应答干脆。

        “好,成交。”我从大石上一跃而起。

        “说吧,要我应承什么?”我居高临下,直接越过那如老僧入定的老者望向堂主。

        “不急,你以后便知。”说完那白衣人也如我起身,丢下一句话,便从一个洞口闪身而入不见了踪影。

        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说完呢。我张大嘴巴望着那个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要的保镖呢?我要的线索了?什么都不说,就算完事了?

        等我回过神来时,灰衣老者也不见了。先前引我进来的那个面具男子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未等我开口,他便启口道,“明日傍晚,莫公子要的人自会到你府上。请----”

        ……

        “主上,那枭王令-----”灰衣老者紧跟在那白衣男子身后,不解的问。

        “夫子,那的确是我给她的,”白衣男子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暗沉,恢复了轻缓无波似月色透朗的音调,他手指轻轻滑过琴案上的古琴,轻挑一玄,“琤”的一声,瑟瑟在御,绵长亘古的颤乐从指间传来。他仰面而立,嘴角不禁向上挑起,悠悠的喟叹道,“果真是她,想不到她真敢用枭王令来试探,胆儿挺大。”

        他的自言自语让老者感到莫名其妙,正欲上前一步细问,“主上----”

        “卫国的探子回来了吗?”他不容再问,语气决绝,迅速打断探问。

        “今日刚回,你看---”

        “带来见我。”

        “是。”

        不多时,一男一女二人从一个洞穴中出来,二者上前,单膝点地,恭敬一拜“主上。”

        “二位辛苦了。”堂主威坐不动虚扶了一把。

        二人起身,那男子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主上,诚如您所料,一个多月前,那卫国公主夜无双在和亲前确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经---”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而言,“那日梁国定安王的和亲队伍迎接的是扮做公主的相府千金。”

        “相府千金?”堂主沉吟着,左手支颐,右手轻敲桌面。

        “那相府千金可会武功?可懂医?”他突然问道。

        那回话的男子茫然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女子,那女子倏然回话道,“属下潜入卫国公主府一年多,主要负责公主的日常膳食。具我观察那顶替公主的相府千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身体羸弱、性格温顺、不喜交际,尤其避讳与男子交往。平日喜欢在房内刺绣、书画、弹琴、对弈,她内力全无,武功是绝然不会的,她连阴香和肉桂都分不清,懂医应该也不是。”

        “她可有闺名或小名?”

        “啊?”回话的女子,不明就里的抬头望了一眼,又急急的垂下头,“有,闺名叫管彤,取自《诗经邶风静女》“贻我彤管”。”

        堂主腾的从交椅上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数步,蹙眉沉思,忽而道,“有意思,夜无双?相府千金?管彤?夫子,看来我们需要借势而为,改变下策略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那老者一眼,朗声道“暂停此前的计划,明日派董异去宁王府。”

        “加派人手,继续打探,那代嫁千金是否回了卫国相府。”他丢下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是,主上。”众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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