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之热恋 二
“汤姆我跟你说，波姬真的是我活这么久见过的最美的姑娘！简直难以形容……”晚上回到孤儿院，纳吉尼就像那个见了国王长了一双驴耳朵的理发师，心痒难耐的只想找人倾诉一番，无奈泰勒夫人实在不是个有爱的聊天对象，所以她只能回来荼毒自家小汤姆了。
坐在桌边跟自己下西洋棋的汤姆抬头看了一眼纳吉尼的小身板，心说你一共才活了几年啊。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这丫头一回来就神神秘秘的拉着他叨逼叨，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她二进水晶宫的经历，废话说了几车皮，总结起来就三句——水晶宫有个波姬，波姬很漂亮，波姬非常漂亮……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唉，要是你也能去水晶宫看看就好了，那里可漂亮了。不过你说，她怎么会住在一个那样奇怪的地方呢？”终于说到了总结部分的的纳吉尼，突地又抛出一个新话题，汤姆怕她深入进去再把那个什么波姬的美貌又描述一遍，急忙开口把话题岔开了。
时隔一个礼拜，当纳吉尼抱着泰勒夫人的最新作品欢天喜地的去水晶宫看美人时，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遇到了最不可能的人。
“汤姆——！”坐在波姬闺房里边享受茶点边听波姬弹奏竖琴的纳吉尼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把手中的镶金法蓝瓷杯打翻——眼睁睁看着汤姆从一副油画背后闪出来，利落的操纵着一把椅子把背对着他的梅丽尔打昏，然后慢慢走到她俩跟前。
纳吉尼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玄幻了，第二反应是赶快捂住波姬的嘴免得她惊叫出声——转头一看吃了两惊！一惊乃波姬竟镇定如斯，只有些好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汤姆，二惊乃波姬背后悬浮着的一个青花大瓷瓶！她到底是该该惊悚于汤姆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黑呢？还是惊叹于汤姆年纪小小就这样心思缜密呢？
不管怎样，还好波姬反应正常（=），免了一场血光之灾……事后纳吉尼曾悄悄问汤姆，要是真把主人打伤了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她怎么办？汤姆淡定的说，一起……纳吉尼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教育他逃避不是办法，她是决不会跟他一起逃跑的……没想到换来了汤姆鄙视的眼神——“我说的是一起打昏了。”
纳吉尼：“……”
水晶宫里，三个人相对而坐，一时安静无言。还是纳吉尼打破了沉默，硬着头皮向波姬介绍：“这是我朋友，叫汤姆，呵呵……”
波姬站起来走到沉默不语的汤姆跟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半晌，看得汤姆都快不自在了时，波姬开口，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你会修洋娃娃吗？”说着举起一直抱在手里的娃娃，满脸期待的送到汤姆跟前，娃娃诡异的双眼与他正对着，几乎碰到汤姆的鼻尖。
汤姆：“……”这女的长得挺好看，没想到脑子不好使。
纳吉尼：“……”波姬这是你打招呼的通用套路吗，呵呵，挺有新意。
第二句话:“你长得真好看，像你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在莫里森夫人那里总是最快被人买走的。”
汤姆：“……”我谢谢你夸我！
纳吉尼：“？！”=
牛头不对马嘴的介绍完毕，纳吉尼一把拽住汤姆，恶狠狠的让他从实招来。汤姆拍开她的手，在房间里转了转，又看了看窗外，然后找了个位子坐下，看了看旁边的波姬，见她一脸天真懵懂，宛如等着听故事的小女孩一般睁大眼睛，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异样。于是他转向纳吉尼，从兜里掏出个什么，说了一声“自己看”就直接扬手一扔——纳吉尼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差点没把那玩意儿甩回汤姆脸上！
“你可别告诉我你上水晶宫拿耗子来了！”纳吉尼没好气的的说，没错，她手上接住的正是玲珑小白鼠一只，此刻还没从刚才的“自由飞翔”中缓过来，瑟缩成一团好不可怜。
嘶嘶——一条小蛇从汤姆衣袖中露出头来，冲着纳吉尼吐了吐信子，好像在不满她的大呼小叫。
纳吉尼：“……”=
波姬哪里见过这个，开心的拍手大叫道：“再变一个再变一个——”
汤姆：“……”
吵吵闹闹半天，期间纳吉尼还要在盘问汤姆的间隙眼疾手快的把想去摸蛇的波姬拽回来。汤姆好整以暇的坐在绒垫上，一副大爷的模样，一边四顾打量这个房间，一边随口回答纳吉尼的提问，也不管管他手臂上的蛇小弟，这家伙十分嚣张的冲着两个女孩子呲牙咧嘴，纳吉尼没见过这条蛇，估计是现抓的野蛇，怕伤到波姬，直拦的手忙脚乱。
“你是说，你派了个鸟关注我的动向，然后又抓了条蛇做翻译，威胁这只老鼠替你探路，结果小白鼠跟着那个带路的男仆发现了这条密道？”这一串一串的，听得纳吉尼一愣一愣的。
“嗯……哎呦！你给我放手——”汤姆不无得意的点点头，谁知头才点到一半两边脸颊就被人一把扯住，用力一拧——
“嗯你个头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派人哦不派鸟监视我，这么有想法干嘛不去报效祖国投身特工啊……”
“你给我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
……
那一头纳吉尼和汤姆吵得热闹非常，这边厢波姬却文文静静的蹲在地上，捧着刚才纳吉尼随手塞给她的小白鼠，一人一鼠大眼瞪小眼。她伸出玉管似的手指，一会儿戳戳，一会儿捏捏，倒是十分得趣。不过小白鼠显然不这样想，气呼呼的转过头去，用圆墩墩的屁股对着波姬表达自己的不满。波姬惊奇的眨眨眼，抱着小白鼠站起来，嘴里温温柔柔的说着“他们吵死人了，我们出去玩吧……”一边向门口走去……
“等等。”一边抵挡着纳吉尼魔掌，一边关注着周围动向的汤姆看到波姬的动作，突然出声阻止。
波姬和纳吉尼一愣，都停下动作疑惑的看着他。汤姆拨开纳吉尼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波姬，语气却冷漠不已：“你早就知道这幅画的秘密，所以才一点都不惊讶对吧？”
纳吉尼转过头去看波姬，后者眨了眨眼睛，老实的点点头，那张美丽的脸上神情依旧。如果不是这张脸的主人打从心里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么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孩子心机就太深沉了……
纳吉尼呆呆的看着波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波姬……？”
汤姆看了纳吉尼一眼，继续看着波姬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外面那座大花园的玻璃墙用的是单面镜呢……”
声音平平淡淡，纳吉尼却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你在外面看到的？”
汤姆点点头，发现纳吉尼并没有看自己，只好开口说道：“那个给你带路的人和你告别之后就拐进了水晶宫里，然后从那里进入密道，到了这幅画背后的房间，那个房间整面墙都是透明玻璃，刚才我从窗口向外看的时候，却发现墙壁居然是镜子。”
“我知道。”波姬依旧是平平静静的样子，甚至她还不解的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纳吉尼。“我当然知道，因为先生总是从画后面走出来，他说喜欢时时看到我。”
“先生……”纳吉尼难以置信的呆呆重复着，突然抬起头盯着波姬，目光复杂难言，“那个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睡觉呀。”
在波姬碧蓝色的大眼睛里，纳吉尼找不到一丝阴霾和异样情绪，她有些迷惑，只好继续问道：“这里，不是你的闺房吗？”
没想到波姬摇摇头，“我只是住在这里，以前我住在莫里森夫人的楼房里，后来先生买我回来，我就住在这里了。”她摸了摸小白鼠脊背上的绒毛，“那时候我和一群女孩子住在一起，现在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但也没有什么不同。房子的主人让我们睡在哪里，跟谁睡，我们就得照做。只不过这位先生身上干净些罢了。”她偏着头皱了皱秀气的眉，“但也不好闻，老了的人总是一身怪味，喷再多香水也盖不住，每次被他们抱着睡觉的时候都要害我打喷嚏……”女孩子的神情天真懵懂，语气中带着些孩子气的抱怨，但话中的含义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那些玻璃是透视的，你也知道这幅油画后随时会有人出来……”纳吉尼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着，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背脊，她终于明白为何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如此诡异，她终于明白梅丽尔暗藏鄙夷的态度，她终于明白泰勒夫人话中的含义……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美好单纯犹如圣洁天使的女孩子，原来却是水晶宫的堕落公主，被人的欲望所囚禁、所玷污，沉沦在这个华美奢靡的金丝笼里，犹自懵懂不知。
她死也不愿把“童妓”一词与这样天真美貌的小姑娘联系到一起，但现实就是这样难堪，容不得半点自欺。
也许是为了缓和房间里突然有些冷凝的气氛，纳吉尼突然开口问到：“你的洋娃娃不是那位买下你的先生给你的对吗？”
波姬愣了一下，点点头。
“你这样宝贝她，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吧？”
波姬紧了紧臂弯中的洋娃娃，神色中第一次带上了不属于懵懂孩童的低迷：“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应该？”
波姬托着洋娃娃，把脸贴上娃娃小巧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我不记得了，莫里森夫人说她买到我的时候这个娃娃就被我带在身边了，那时我还太小……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娃娃很重要，但送娃娃的人，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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