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采女

　　话说开了，落雁心里释怀又彷徨，这份情感希冀已然覆灭，且人间男儿俱不如他，恐此生难再觅得心上人。她如此想着，恐怕自己的归宿将渺茫无期。

　　没承想，她的归宿竟已在来途。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东宫有任何牵扯。

　　今年正逢君王皇子选秀，充后宫以繁衍子嗣。选秀未完成之前，长安城禁婚嫁，庶民良家女待宫中花鸟使前来采选，合格女子则由丹青师傅绘其画像供皇帝过目。朝臣以及地方官员的千金则拟列成花名册，待殿选。再有，便是一些醉心仕途的大臣为了升迁，也会将自己家里才色俱佳的女儿进献入宫。

　　秀女落了殿选的，也并非没有指望，依次还由东宫、王府来选。若是运气好的，逢皇帝一高兴，直接赐婚。比如这次，皇帝念着长孙李诵初长成，该经男女之事了，也缺位可心的娘子照顾，皇帝便一眼相中光禄大夫的千金王苔薇，当即下旨赐给李诵，封为孺人。

　　独孤贵妃原本借着这次采选借机让皇帝指婚独孤默与杨落雁，没想到，却被太子捷足先登。

　　那一刻，连商音也顿觉天旋地转，无可置信，从未听说过太子与落雁有过什么交集，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在报复独孤贵妃的处心积虑，还是为着结交那位大臣杨炎。

　　别说商音不情愿他纳，落雁也是不情愿的，三人心知肚明。商音苦笑，沉甸甸地浮动在思绪里的心酸苦楚，刹那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为谁多难过一些。

　　李适来到梨园的时候，商音正处理雅乐琐事，知他来了，她连茶也懒得招待，眼也不抬，言语冰凉:“近日皇宫喜事连连，梨园忙得脚都没地站，劳烦太子不要妨碍。”

　　“你该知道，若是我不纳他，独孤贵妃必然惦记着拉拢杨炎。”话从李适嘴里说出来，竟然有些委屈，目光期待着商音的谅解。

　　她依旧冰冷:“贵妃拉拢一位，你便娶一位？谁家女儿由得你这样轻贱！那我情愿她嫁给独孤默，两人情意不合总好过一方有情。”

　　“你当真不能理解我吗？”

　　他再次恳请，沉稳醇厚的话音引人抬眸，商音终于正眼瞧他，突然发现，昔日少年的意气风发于东宫纷争中荡漾无存，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谨慎沉稳。

　　冰雕怪老了啊。

　　三十而立呢。

　　就连他与王歆诞下的儿子，也被皇帝赐了婚。

　　那些少年时光，终于在鬓角稀碎与棱角磨平间猝然逝去，回忆起来仿佛只是眨眸一瞬。

　　原来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商音有泪水涌出来淹没了要出口的话，这场选秀深深凉透了心。

　　“那……那你……”商音半晌才问得出口，几乎哽咽，“那千万别让你的王良娣欺负了落雁……”

　　扯出王歆，又是一桩无法愈合的伤口，李适将她拥入怀里，道出钻营了多年的计划:“自从王歆产下诵儿与琅朗，我已将她告病为由禁足佛堂，名曰为国祈福。她足不出户多年，常人不识她的容貌，况你们一父所出，眉眼几分相似，届时我登基，罢黜梨园俗乐，遣散梨园伶使，认识你的人几近少了大半，我为帝你为后，名义上你就是诵儿与琅朗的母亲。”

　　他说的计划这般容易，容易到像长安大街的枯枝榆槐，隔年雪一化，就会一点点抽出新的嫩芽。

　　这一轮选秀顺道给予了诸王亲事，相关雅乐结束后，梨园又有了新的使命，去辅助皇家寺庙主持百戏演说。

　　第一次得了机会入皇家寺庙，商音念及旻旻公主的病症，便着手一众事务准备前往大兴善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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