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割了
“胡说, 玉玉唉，你要我怎么说呢，我快爱死你了。”周筳韫觉得快把自己这辈子没说出口的情话今天要统统说一遍,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说。
“那我就站在这陪你，哪儿也不去。”
温玉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 稍有不慎, 便会跌落深渊之中，他小心翼翼地扬头, 勉强地绽放一个笑容：“不用麻烦, 你忙你的去。”
“诶…不麻烦…”可刚刚还说不想让自己离太远了。
温玉五个指头触摸到还有些冰凉的浴缸光滑边沿, 身体微微倾斜，“我不习惯洗澡有人看着。”
“你自己能行吗？”周筳韫伸手去扶他。
温玉往后躲了下，同时咀嚼他说的这句话的意思，表情酸涩, “我当然能行，我不是废/物。”
这句话倒点醒了周筳韫，温玉自尊心依然很强，不是昨晚神志不清下可以心声袒露, 清醒后面子比天大, 刚刚自己那样质疑的语气无疑刺伤了他, 但如果现在道歉的话，后果更严重, 慢慢来。
“好的。”周筳韫哒哒哒地跑到浴室外找来浴巾和他没用过的内裤, 放在浴缸旁边的收纳架上。
温玉站在原地，眼神跟着他的步伐左右移动，看得痴迷入神。
周筳韫拧着门锁, 露出脑袋不忘再三嘱咐：“有事叫我啊，玉玉，出来就可以吃饭啦。”
温玉心上一暖，轻声回道，“好。”他嗓子干干的，如同卡了一根刺，说完生疼，他咽咽口水企图润滑一下，想更热情地回复，喉管却涌上一股液体，含在嘴里，不敢再开口，他望着周筳韫笑了笑。
门咔哒一声闭上了。
温玉捂住绞痛的胃部，趴到马桶处，将口里淤积越多的浓稠铁锈味儿的液体吐了出来，吐完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瓷器边。
浴室水汽弥漫，雾气缭绕，仙气飘飘，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温玉抬手第一下，按空了，又第二下，关掉水源，没了乱人耳目的声音，他好受了点。
片刻之后，借着力起身，一下不知道该干啥，他茫然地瞅见面前被雾气遮住的镜子，捻起衣角擦了擦，眼前立马出现一个面无血色，憔悴颓废，邋里邋遢的潦倒人样。
他看了半天，认出那是自己。
唇角挂着几滴鲜艳血迹，微微发胀的猩红眼尾，脑海里猛然闪过几帧暴力血腥的画面，那倒地挣扎的狰狞面孔，腿折骨折的巨响，以及最后断气闭上的眼睛，他脸上渐渐浮现恐惧疯狂之色，而后缓缓扬起自己的手腕……
“老板，你和温玉前段时间是不是闹别扭了。”唐千礼边端菜摆盘边八卦。
周筳韫沉浸在喜悦之中，对他也有了耐心，“情侣间小打小闹增加感情。”他将温玉喜欢吃的菜全摆在一个位置，将盛好的稀饭吹了又吹，觉得可以了便开始准备其他。
“那倒也是，刚激情四射，打破接吻时长记录啊，宝刀未老，好厉害。”
周筳韫一切妥当，站在餐桌前望着唐千礼：“你还不走，留着当电灯泡？”
“飞机早飞了，现在往哪里去，你得补偿我。”唐千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起来。
阮玉摘下围裙从厨房踱步而来，“周哥，我怎么感觉温玉精神状态不好，刚刚他走路两股战战，脚底不稳，脸色发白，瘦骨嶙峋，你确定他一个人能洗好澡吗？”
周筳韫略加思索，意识到不妙，连忙奔去卧室，幸好他走的时候没锁门，温玉也没反锁，但他还是礼貌地敲敲门：“玉玉，洗好了吗？”
没有任何声音，仿佛里面没人一样。
“温玉，那我进来了哦。”他推开门，一大股白色雾气溜了出来，朦朦胧胧的，使他不能快速看到温玉怎么样。
他大跨步来到浴缸前，提着的心松了一截，温玉在闭着眼泡澡，热气熏得肌肤浮出绵绵细汗，脸上也有了些气色。
“玉玉，温玉。”他站在边上轻轻地喊了喊，认为温玉还是太累需要休息，但得吃饭，吃完饭再休息。
喊没有回应，他心底营生出比先前更猛烈的危机感，他凑近了些，登时触目惊心，距离温玉手臂最近的地方染红一片，范围还在继续扩大。
他连忙抓起温玉的手，惊然发现他的手腕有一条深深的割痕，涓涓往外冒血，瞬间也染红了他的手指。
温玉割腕了，他想自杀，为什么啊，明明，明明，周筳韫脑子凌乱不堪，所有逻辑断了，死了，他想不明白自己都那样小心翼翼地哄着，给了满满的爱，为什么还不想活了。他不懂，彻底不懂了。
他捞出温玉扯了浴巾裹上，大喊：“唐千礼，阮玉！！”
两人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脚底差点打滑。
“打120！快！我手机砸了，你们快打120！”周筳韫害怕到声音变形，他紧紧握住温玉的手腕，试图堵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阮玉率先反应过来，“我马上去，千礼你去熬点糖水，温玉失血过多。周哥把他手臂扬起，握住伤口稍微上方一点就可以止血。”然后迅速跑到客厅找自己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匆忙慌乱中有条不紊地打完这个电话。
经过阮玉提醒，周筳韫才发现自己连常识一时都忘得一干二净。
唐千礼手忙脚乱地端着碗跑过来，紧张地问：“老板糖在哪？我找不到。”他焦急得满头大汗，孩子也是第一次遇见人自、杀，而且就在不久温玉还在与周筳韫热吻亲近，下一秒就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心脏承受不住。
“家里没有。”周筳韫脸色煞白，抱着温玉，一只手还得举起温玉的手臂，整个人神游这个世界之外，从浑浊的脑子挤出这几个字。
“那我去买，几分钟就好。”唐千礼脚底抹油飞快地抄起手机，外套未来得及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阮玉还算镇定自若，打完急救电话，再过来安抚周筳韫，他先是检查了浴室所有的物件，然后看了看马桶，浴缸。
蹲在周筳韫的身边，“周哥，温玉没有自杀，这里没有刀以及尖锐的利器，但他可能在这之前不久已经自杀过一次。还有我发现马桶里有血，大概率是吐的。”
温玉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阮玉凑近观察了些：“伤口周围有薄薄的痂，确实是以前的伤口，而且还包扎过，这次是撕裂了。没事，周哥，他没事的，不要太伤心。”
周筳韫眼里含着恐惧的泪花，心仿佛在他耳边作跳，听不见别的声音。
阮玉放弃交流，来到置物架，拿起上面的衣服，又跑到外面收拾了一番，将洗漱用品装进袋子里。
站在浴室门口，“需要给温玉穿衣服吗？待会儿抬出去很冷。”
周筳韫恍然地点点头，温玉不穿衣服不体面，他是个体面的人，该死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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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乔云霖也急急忙忙地找来了，他写好一叠纸捏在手里想给周筳韫看。
温玉那天和他是一起被救护车拖走的，但在不同时段。
他是第一时间被救护车救走，在他走后清洁阿姨打扫卫生发现厕所浴缸里躺着一人，血流成河，阿姨吓得神魂俱裂，嚎啕大哭地喊叫。
温玉福大命大，流了那么多血竟然比他还先醒，他醒后扯掉手上的管子，喃喃地要找周筳韫，赤脚离开病房，当时正值午夜，查班值日的护士已经查完，便回到值班室和闺蜜打电话度过无聊的夜晚，没发现神志恍惚的温玉。
等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没留电话号码没留家庭住址，大家准备等乔云霖醒后问问，两人是从同一个地方拖来的。
但乔云霖醒来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偷摸出院，只是他比较讲道理，出院钱叫王叔过来结账，因此他没发现医院将温玉的住院费用算在他头上的，王叔自然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家少爷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以后怕是常驻医院嘉宾。
乔云霖调了酒店监控，才发现温玉在自己昏迷不久后，在厕所割腕了。
通过医院监控，显示温玉当时一个人赤脚走的，没打车，步行回家。
所幸医院离他的家不远，不然没回家先累死。
他在纸上推测了几种温玉割腕的原因，第一，温玉对人生绝望了，因为周筳韫始终不复合，工作也没了，没什么盼头。第二，当时温玉以为自己被他掐死了，为了保存名誉，选择自杀。第三，那直接是疯了，温玉其实和他一样疯疯的，他很早就知道，两人有些地方变态的相似。
无论哪一种，他都感到万分抱歉。
而且他肯定的是温玉就在周筳韫家，绝对是，他敢打百分百包票。
但他气喘吁吁地拿着纸赶到周筳韫家楼下时，温玉正再次被抬上救护车。
冬日的太阳也不是那么刺眼，怎么他就睁不开眼，他站在花坛边揉了揉眼睛，是被咸咸的泪水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温玉没有想轻生，只是误会了。他会好好的，安心安心，明天会早点更，争取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感谢在2022-04-25 23:57:20~2022-04-27 01:3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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