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乖宝宝
温玉没说话, 掩在被单里的手不真实地颤抖，他的脸颊被周筳韫亲密地贴着, 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细腻的肌肤，心跳的速度。
“我，有一个事情。”温玉发出细微的声音。
“什么事？”
“不好的事情。”
周筳韫手扶正他的脸，“看着我说，什么不好的事。”
他眼眸黑如星曜，眸中印出温玉闪躲的眼神，他不觉得温玉能说出什么，听医生说，睡太久的人一时半会是不容易记忆恢复的，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来调养, 而且温玉是经过两次长时间昏迷, 估计现在睁眼第一个看见是谁就亲近谁那种状态。
看看那如同孩子般纯真无邪的眼神, 他就想好好疼爱一番。
温玉看着他后反倒更期期艾艾, 果然组织不了一句完整有逻辑的话来。
周筳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然后双手用力挤着温玉的脸，做出一个鬼脸, 可惜温玉脸上没多少肉, 不太具有喜感, “说不出来就不用说，我又不是非要听, 玉玉, 我现在只想和你。”
话一说完，温玉脸一热，彻底忘了刚刚要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嘴抿上了，呆呆地望着。
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 哪个是虚假的，比如眼前对他这个语气温柔宠溺，和脑子里那个冷漠无情放弃他的人合不拢。
想多了头就疼，又何必去计较。他喜欢这样，希望一辈子都这样。
“你在想什么？”周筳韫单膝跪在床边，半个身子虚靠在温玉的胸前，嗓音磁性绵绵，有着只属于他的独特魅力。
“想你。”温玉直白地吐出两个字，不用经过脑子。
周筳韫开心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对，就是这样，脑子不要装其他什么事情，就装着我。你不需要考虑其他任何事情。”
“嗯。”他暂时决定不再想什么，而且眼下内心欢喜雀跃，这就足够了，他舔舔被亲过的唇，甜蜜蜜的。
周筳韫同他又说了几句俏皮话，气氛变得轻松又愉悦。
点的稀粥送上来了，周筳韫连忙端来，将温玉扶起，在他后背垫了两个枕头，然后一口一口地喂温玉吃，细致温柔。
温玉眼含柔情，痴痴盯着他，张嘴，吞咽，再张嘴，一碗粥很快见底了。
周筳韫贴心地边替他擦擦嘴，边说：“待会儿再让医生检查检查，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回家。”
“……”这么快，他才刚醒啊。
周筳韫看起来理所应当，开始扔掉房间的垃圾，收拾东西，温玉东西没几样，全是自己的，唐千礼是以为他要在这里小住，给他半个家都搬来了，越想越气，他得打电话叫罪魁祸首来。
温玉侧着身子，回想了他说的话，举起自己的手腕，那道曾鲜艳刺目的伤口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动手扯开一角。
“哎，玉玉，别动这个。”周筳韫电话讲到一半，丢下一句‘赶快来’，迅速跑过去抓住温玉的手，“不可以！”他训着，语调稍微拔高了点。
温玉不解周筳韫为何反应这么大，他只是想看看好了没有。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住了好多天院，昏睡了很久，脑袋空空，记忆零碎，好些画面串不到一块儿去。
但看温玉表情惊愕，有股迷茫的傻气，周筳韫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了，多虑了，他抓住温玉的手折放在心口，“不可以做小动作。外边冷，将小手手放进被窝里暖和暖和。”
他抻了抻温玉四周的被角，将温玉包裹得紧密，宛如一个粽子。
“在医生没来检查之前，你都不可以动，能明白我的话？”
温玉点点头，乖顺得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思想。他完全信任依赖这个人。
“眼睛可以动。”周筳韫笑着摸摸他的头，温玉确实是个乖宝宝，根本不用来强的，但他就怕这是假象，说不准什么时候温玉抑郁症一发作，控制不住自己又乱来，他得带一百个心眼警惕。
“恩恩。”温玉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人对他有过这样的关心，把他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告诫他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他好像天生就出生在风里雨里。
他的世界没有任性，没有撒娇，没有童年。
在小学曾经老师让他们写自己的童年生活，他在作文里写到：小时候我最喜欢下雨天，因为很浪漫，还是特别美好。不，都不是，是下雨天不用干很多活。夏天蝉鸣时分是玉米长势最好时分，但同时是各种蔬菜最糟糕的时刻，烈日会吸干它们的水分，稍有不慎，会晒死一大片。每日吃完晚饭，陪伴我的是那一条款而窄的扁担，它肯定也在抱怨，为什么天天挑十几桶水，直直的扁担渐渐变成弯的了……
老师说他没有一点童趣，是不是虚假的，温玉当然也希望这是假的，没有人喜欢那样喘不过气的生活，厌恶至极。
他侧着身子安静地看着周筳韫整理东西，偶尔有不当之处，只会在心里默默纠正，不出声打扰。
“玉玉，你去过海南吗？”周筳韫还在叠衣服，大多没穿，但混在一起，找的时候弄乱了，唐千礼也是个没收拾的孩子，装的时候乱七八糟，边叠边暗骂。
“没。”温玉听到玉玉这个称呼，头就眩晕，他还未适应从地狱到天堂的生活。
“那你想去看一看海吗？那里有座岛叫蜈支洲岛，又名情人岛哦，碧蓝的海水，阳光沐浴的沙滩，还有各种我们在这吃不到的海鲜……”
“海。”温玉在脑海里勾画它的模样，无边无际的海面波光粼粼，与天相接，浑然一体，鱼儿浅游，沙石柔软……
“对啊，想去的话我们俩去玩玩，现在那儿比这温暖多了。”这几天他经常收到爸妈发来的他们在海南玩的各种风景照，试图诱惑他早点去。
温玉左思右想，尤其尝试抬抬自己的腿都费劲。
“我想去。”周筳韫斩钉截铁地说。
温玉一下将腿抬了起来，被子顶了起来，“去，我们去。”
“太好啦，这是我们毕业后第一次出游。”周筳韫兴奋到面容模糊了，将箱子一盖，拉链迅速拉好，他要告诉爸妈，自己将温玉也一并带过来了！！
“玉玉，用你的钱吧，你请我玩一次，好不好，我公司年末没清账，不敢用。”周筳韫走到他的跟前，带着撒娇的口味。心里盘算着这次一定要将温玉的钱花光，一毛也不剩。
“当然可以。”温玉巴不得周筳韫能花他的钱，花光都没问题。
周筳韫捧着温玉的脑袋，使劲亲了两口，左右脸颊各一口。
“玉玉真好。爱死你啦。”
这个称呼似乎惯有强大的魔力，难怪他的腿动弹不得，都是周筳韫这张嘴甜麻了，可是仅仅一个称呼，太甜了，他喜欢到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睑，不敢直视。
门被敲响，主治医生来了，按照先前说好的，医生认真检查了一番，轻松地说：“一点问题也没有，恢复得很好，那点破皮的伤口，我再换块布就可以出院了。”
温玉不可思议地听着，脑子时常蹦出一段模糊的记忆，自己在酒店厕所里，拿起准备已久的小刀，毫不犹豫地挑破了动脉，血就像他们村后山那汪清泉，孜孜不倦地流着，他认为是梦，是因为他从始至终感觉不到一丁点痛，反而是前所未有的释怀，是自我解脱，甚至想唱一首歌来讴赞。
但主治医生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更加坚定了是梦，是梦的话他怎么在医院。他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一时忘了。
手腕被医生抓住。
“玉玉，我的眼睛进头发了，快给我吹吹，好不舒服。”
周筳韫余光瞥向医生的动作，自己半睁着眼凑到温玉的嘴前，温玉不明所以地轻轻吹了吹。
“再吹吹。”
“好。”温玉吹着吹着温凉的唇就挨到了他的眼皮上。
“玉玉，你亲我啊。”周筳韫勾着温玉的下巴，恶人先告状：“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偷亲我呢。”
“我不……”温玉本能否认，但想着承认的话，宝贝一定很开心，“不是偷亲，是光明正大。”他甩开周筳韫的手，大胆主动地擦了一下他的唇边。
主治医生的手抖了又抖：你们俩可丝毫没有把我当外人。
“好了。”
周筳韫把温玉的衣服丢在床边，“谢谢宋医生，下次还找你。”
宋医生收拾好东西，呵呵笑了笑，“你可真会说话。那我祝咱们永不相见。”
说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推门离开，不过没帅两秒，大白褂被门锁挂了个踉跄，他退回来拿开衣角又才雄赳赳地走了。
“他好逗，医术还高明。”
“你往那个方向看十秒了。”温玉闷着头小小声地表达不满。
“嗯？玉玉在说什么？”
听到那两个字，温玉眼睛又亮了起来，胸腔充满着暖流，“我要换衣服回家。”
“好，我们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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