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二
里德当然没能穿得了马修先生刚做好的礼服，夏尔给他弄了件大斗篷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她自己也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鞋子里垫了好几公分的增高鞋垫，肩膀也垫高垫宽，兜帽上衣和大墨镜，以及短发头套，看起来就像帝综大学里的男学生。
依照夏尔的要求，飞车停靠在洛萨镇外的枢纽站。枢纽站里十分热闹，飞船、飞车把枢纽站的几百个航道挤得满满的，往来的客人穿流如梭，夏尔和里德的身影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夏尔租来的飞车停在枢纽站东北角最偏僻的位置。她早就通过网络付了租金，抵达后输入密码就能把飞车开走。
这款飞车对于夏尔来说有些太落伍了，她刚进到车厢内时甚至生出一种不知从何入手的无措，不过好在飞车里安装有智能操作系统，夏尔打开系统飞快地扫了一遍心里头便有了数。好歹也曾经接受过非常专业的飞车驾驶教育，这点小问题对她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不过几分钟，这辆飞车就已经被她摸得通通透透了。
飞车很快驶离枢纽站进入航道，夏尔将系统设为自动，然后低头看看身边一直安静乖巧一言不发的里德。他正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驾驶台的仪表盘，一脸的蠢蠢欲动。
“怎么，想学吗？”夏尔问。
里德使劲儿点头，想一想又摇摇头，“我……还太小了。”
他才五岁，甚至还没有进幼学接受基础教育，连星系文字都不认识，更不用说学习别的。夏尔也是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该给里德进行启蒙教育了，就算幼学招生有年龄限制，但是她可以提前教里德呀。
“我的手够不到。”里德又添了一句，说话时他还伸长胳膊示意了一下，“夏尔姐姐你可以先教我别的，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他指着驾驶台上的屏幕问。
“呃，这个你可能听不懂，不过……”夏尔尝试着用比较浅显的语言来解释飞车上这些复杂的仪器，她并没有期望里德能明白，对她来说，这仅仅只是旅途中的一个小交流而已。但里德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听得十分认真，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俨然都听懂了。
夏尔好奇极了，“你能听懂？”
如果能听懂，那也太可怕了吧。
里德摇头，夏尔嘘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孩子。
“不过我全都背下来了。”里德一笑，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齿，一副求表扬的姿态，“不信您可以考一考我。”
夏尔：“……”
飞车在两个小时又十八分钟后抵达了X3区，夏尔把飞车停在一个私人收费的交通站。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六个小时，夏尔并不急着上手工作，而是给里德做了一份晚餐。
晚餐的食材是她们从洛萨镇带过来的，卤牛肉、煎鳕鱼和水灵灵的青菜，对于食物，夏尔一向都慎重以待。
依照平时的习惯，用完晚餐后她们会出去散个步，但今天的条件显然不允许。虽然里德对飞车外的世界十分好奇，但他十分懂事地没有提出任何想要下车走走的要求。
但是，夏尔还是特意解释了为什么不能离开飞车的原因，“这里是X3区，帝都星最混乱的地方之一，到处都是强盗和杀人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从哪个地方钻出颗子弹打在脑门上。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下车比较好。”
她刚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些太吓唬人了，里德毕竟才五岁，什么杀人犯啊，子弹啊好像不大利于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于是夏尔又把话题岔开，“里德想听音乐吗，看看最近有什么好听的歌。”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飞车上的音乐键，美妙而优雅的音乐顿时萦绕在整个飞车里。
“……我愿意是急流
山里的小河
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地游来游去……”
夏尔愣怔了一下，竟然是这首歌。
大明星茉莉的成名曲《我愿意是急流》，也是夏尔从懂事起就一直喜欢的歌，不仅仅因为它的旋律优美动听，更因为夏尔被资助后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就是这首歌的精装CD。
谢尔先生也一定是茉莉小姐的忠实粉丝吧。
“……
我愿意是废墟，
在峻峭的山岩上，
这静默的毁灭
并不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青的常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
亲密地攀援上升
……”
夏尔跟着音乐轻声合着曲子，里德撑着胳膊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她。一曲终了，里德捧场地使劲儿拍手，“夏尔姐姐你唱得真棒！”
“是吗，小马屁精？”夏尔可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双眼，对于自己五音不全的“先天缺陷”她可是心知肚明。
“就是好听。”里德坚决地拥护她，“夏尔姐姐再唱一遍吧，我喜欢。”
但夏尔到底还是没有再唱一次。
也许是因为忽然听到这首熟悉的歌曲，夏尔的心情无缘由地低落，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的朋友和谢尔先生，甚至有些后悔在离开之前没有与谢尔先生好好道别。
晚上九点，夏尔哄着里德睡觉。
里德明显不大乐意，但他到底没有抗议，依旧采用“眼神杀”的必杀技，巴巴地瞅着夏尔，一脸的欲言又止。但这一次夏尔坚强地抵抗住了，绷着脸给他盖好被子，“小孩子得早点睡觉，不然会长不高，变成小矮人，将来找不到女朋友。”
“才不会呢。”里德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波林太太说我长得特别帅，将来长大了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让我不要挑花了眼。”
“男孩子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古地球星有一个古老的词叫做红漆马桶，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里德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小脸蛋都黑了，“夏尔姐姐觉得我像马桶？”
“不乖乖睡觉就像马桶。”夏尔毫不讲理地道：“快睡觉！”
里德撇撇嘴，不甘心地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
里德很快入睡，飞车自动把光线调整到安眠度。夏尔闲着没事儿，索性打开光脑在整个X3区的网络系统中逛了一圈，就算是实战前的演习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网络防护系统对夏尔来说不值得一提，但她操作时还是很小心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说不定X3区里就有军部潜伏的间谍，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任何异样，以后她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时间很快来到凌晨一点五十八分，夏尔飞快地侵入了“黑暗势力”的防护系统，尔后又与兰斯取得了联系。
X3区的另一边，利刃的飞车停在了距离黑暗势力两个街区外的小公园里。
尼克抬腕看了看时间，按捺不住的焦急，“队长，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话刚落音，贝尔就开口道：“来了。”
飞车的监控屏幕闪了闪，一秒钟后全部切换成陌生的图像。兰斯一脸冷静，“已经好了。”
“好了？”尼克一脸懵逼，“这就好了？”他忍不住看了看贝尔，不是说飞翼是目前最先进的防护系统，就连军部的信息部也拿它们没辙？
贝尔没好气地瞪他，“看我干嘛，我又没撒谎骗人。你要是不信就出去找人打听打听，看我有没有夸张。”至于网络那头的大神到底是怎么侵入的系统，他比尼克还好奇。
“别废话了，通知下去，准备行动。”兰斯面无表情地发布施令，而后放下帽兜，率先跳下了飞车。
利刃兵团接受过不少任务，解救人质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普通，兰斯早就提前做好了计划，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从下水道潜入了“黑暗力量”的总部。
因是半夜，黑暗力量总部只有少数护卫在巡夜，自从组织通过特殊关系搞来了“飞翼”防护系统后，他们的警惕心就大不如从前了——谁让飞翼是传说中连军部都无法侵入的系统呢。
兰斯一行人沿着走廊飞快地在大楼中穿行，不一会儿，面前的路被一堵合金大门挡住。贝尔笑嘻嘻地举着手里的光脑站了出来，“总算轮到我登场了。”话刚说完，前方的大门忽然大开，贝尔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尼克“噗——”地笑出声，兰斯也忍俊不禁地抽了抽嘴角，同行的队员们也发出闷闷的笑。
“怎么回事？”贝尔挠了挠后脑勺，“我都没动它怎么就开了。”
尼克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机器故障？”
贝尔当然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机器故障，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贝尔转过身看向最近的一个摄像头，认真地做了个“膜拜”的手势，“拜大神！”
飞车里的夏尔笑着咧开了嘴。
二十分钟后，兰斯一行人领着人质逃出了大楼。队员们还有点不大适应，尼克感觉这一趟活儿简直就跟做梦似的，进去再出来，一个活人也没遇上，更别说放枪了，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贝尔傻乎乎地笑，“要是能把大神拉到我们团就好了，以后什么活儿不敢接呀？”
尼克“嗤”了一声，“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确定兰斯他们走远，夏尔松了口气，飞快地输入指令退出了飞翼系统。
窗外一片漆黑，飞车里的光线也很微弱，只有操作台附近有昏暗的光。里德睡得不怎么踏实，时不时地翻个身，偶尔有一两声呓语。
夏尔没急着发动飞车，虽然她已经清空了系统中所有的痕迹，但一辆飞车前一晚停在这里，大半夜又突然离开，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生疑的事情。就算夏尔能彻底清除这辆车的飞行记录，可终究会有些麻烦，倒不如不要让人怀疑——反正里德就在身边，不用担心他早晨醒来找不到人。
于是，夏尔索性也和衣睡下，直到里德把她推醒。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夏尔姐姐？”里德问。
“想家了？”
“嗯。”里德认真地点头，“院子里的蔷薇要开花了。昨天有两个花骨朵，一个粉色，一个红色，不知道哪一朵先开。”
事实是，两朵花都开了。
还有一大片的花苞，星星点点地缀在碧绿色的藤蔓间，夏尔几乎可以想象几天后它们全部盛开时的美景，那该是多么浪漫。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院子里的植物是不是长得有点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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