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峙

医院的抢救持续了很久，谭有仪和秦瑞母子都在外面候着。不过秦瑞并没有闲着，短短一个小时他就已经调出了解忧和那个陈正轩的全部资料。秦瑞听着助理报上来的消息，一时无话。

        闹成这个样子，徐阿曼自然也知道了。徐阿曼坐在抢救室外面，脸色阴沉的像七月里的暴雨天。她感觉自己这几天经历了人生中半数的大起大落，对于她这个年逾半百的中年人来说实在是打击太大，说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都不为过。

        你说谁能想到这种事情能发生到自己身上？她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怪谁。怪解忧胆大包天，还是怪自己儿子，自己辛辛苦苦培养长大，看上去百精百灵的儿子，居然是个笨蛋？人家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

        要是今天谭有仪不来说出真相，自己岂不是当了全世界最大的冤大头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不够她丢人的。于是她看向了谭有仪，对她说：“有有啊，我知道你是好心，阿姨也很感谢你把真相告诉我们，但是，秦家也好歹算是一个大家，阿姨也是一个要脸的人，所以你，能不能别把这件事都说去啊。”

        “阿姨我明白。”谭有仪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什么样的尺度她会掌握。

        得到了谭有仪的肯定答复，徐阿曼算是暂时呼了一口气，一抬头，又看到了秦瑞坐在对面，抱着肩膀不知道在想什么。徐阿曼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冷嘲热讽起来：“哼，秦瑞阿秦瑞，你现在是长大哈，随便一个什么人有了个孩子说是你的，你都不去查一下就认了，还直接告诉全世界要结婚，你除了让你妈难堪之外还会点什么？”

        “对不起妈，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让您上火了，对不起。”

        秦瑞端端正正地道了歉，倒是让徐阿曼剩下的火气无处宣泄，也只好轻哼一声表示态度，但是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不再说下去了。

        秦瑞对于拿捏自己妈妈还是非常有一套的。徐阿曼这人吃软不吃硬，以前自己也没少吃苦头。更何况他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徐阿曼。

        自己妈妈对自己，这么多年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小到大徐阿曼用一种近乎于溺爱的方式照顾他长大。小时候自己比较闷，徐阿曼生怕自己不合群就到处给自己找玩伴，后来上了中学之后自己叛逆不听话的时候，徐阿曼虽然三天两头被老师叫到学校里，但是她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

        包括后来自己因为谭有仪的小事而郁郁寡欢，她也可以不顾脸面坚持去问谭有仪的消息，而且一坚持就是五年。对于自己的行为，她向来都是先顾及自己儿子的感受，只要秦瑞开心，快乐，她的底线就可以降到很低，只要不违法乱纪，只要不拿生命开玩笑，她都可以一退再退。

        但是世间所有的母亲都是盼着孩子好，所以她暗中也下了很多功夫，尽管徐阿曼不说，秦瑞也能感受到。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怕有一天所有人都反对他，徐阿曼也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而这一次，让徐阿曼真的空欢喜了一场，自己也很自责。说实话，现在想象当时自己确实太冲动了，面对和谭有仪的决裂，自己几乎丧失了平日的谨慎，甚至是思考的逻辑，一心只想逃离，所以今天出现了这样的荒唐事。

        秦瑞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

        “九点多了，妈你先回家吧，我让小刘送你回去。”秦瑞对徐阿曼说。

        徐阿曼也没有反对，自己的确是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便回家了。

        眼下这里就剩下谭有仪和秦瑞两个人。

        谭有仪摩挲着自己的左手小指，看了一眼仍然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牌，吐了一口气。看着秦瑞，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要是回去，你自己能应付过来吗？”

        “你想回家？我送你。”秦瑞回答。

        “现在这里也不应该没有人吧。”

        “我让小刘联系了陈正轩，他一会儿会来。”

        谭有仪仍然摇头：“不了，我还是让我姐来接我就行了。”

        “怕我知道你的住址？”秦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谭有仪自然也很意外，反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没什么，我就算送你一趟也不会很久，不用叫她来。”

        “那好吧。”

        于是谭有仪时隔多日再一次坐上了秦瑞的车。但是此刻二人的心境却都有不同。谭有仪自然是没有了那么多的压力，而秦瑞，她总有一种感觉。

        他感觉秦瑞对于这件事的出现并没有非常难过，或者是生气，他整个人看上去太平静了，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深切的失望，但是现在越看，越不像是那回事。

        谭有仪索性问起来：“你似乎对这件事不太在乎？”

        “是吗？”秦瑞看着路，随意地回答：“倒也没有完全不在乎。”

        秦瑞要说完全不在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无论如何，解忧都是自己下了一定决心想要一起过日子的人，现在出现这种事，要肯定还是在意的。

        但是你要说有多在意，那实在是有限，毕竟他表现的太平静了。他对自己的表现也有些意外，但是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比起身为男人那点所谓的面子被扫的难堪，他现在感觉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解放感。这么说出来或许很奇怪，但是这就是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向来我行我素，没必要拿一些世俗所谓的道德白哦准来禁锢自己，他就是感觉很放松。和解忧在一起，的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孩子，自己要为孩子负责，也要对这个女人负责，所以自己的责任感是更沉重的。

        而现在孩子也不是他的了，对他最后的束缚也消失了，所以他现在心里那点诡异的快感几乎要膨胀了，现在他自然是平静。

        然而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不是害怕谭有仪的道德质疑，他也知道谭有仪不是那样喜爱拿自己的道德标准绑架别人的人，只不过自己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表现得多高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时候太开心像缺心眼。

        “你回去好好和家里人说，好好处理，也别太难为解忧。”谭有仪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对他多说了两句。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说着话，两个人就到了谭有仪家里。

        “那我先走了。”谭有说罢就要下车。

        “我送你到楼下吧。”

        谭有仪听见秦瑞这话，心头莫名狠狠跳了一下，这句话和五年前某个不可言说的夜晚，秦瑞说过的类似的话语重叠在了一起。

        谭有仪当年拒绝了他。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拒绝呢？其实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话语，真的很难让人不去联想。

        “好啊。”这一次她便不拒绝了。

        秦瑞听见谭有仪没有习惯性拒绝自己，心情更是缓和了不少，所以就把人送到了楼下，看着人上了楼才返回车内，紧接着拨通了人小刘的电话。

        “老板，夫人我已经送回去了，另外陈正轩也到了医院，嚷嚷着要见您，您看……”

        “见，怎么不见。”

        于是秦瑞驱车又返回了医院，另一边小刘也先一步到了医院，二人在门口汇合之后，就回到了解忧的病房。

        彼时解忧已经手术完毕，孩子也保住了。

        “出现这种情况，是由于病人怀孕以来受到的精神压力过大，今天情绪起伏太大，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所以出现了流产的征兆。但是只要好好保护，孩子是可以平安降临的。”主治医生对秦瑞如是说。

        小刘带着医生先行出入办理一些手续，而后陈正轩在一旁的角落里，和秦瑞无声对峙。

        也说不上是对峙，毕竟秦瑞站在那里，气势上就已经胜出一大截了，他本来就理亏，此刻更是没什么底气了。

        人在这种情况下就容易胡思乱想，陈正轩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了无数个秦瑞弄死他的方式了。那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啊。

        “你打算怎么办？”秦瑞看着瑟缩在一旁的陈正轩，带着一点探究的意思询问到。

        “什么……什么怎么办？”

        “解忧母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其实，不太了解解忧这个孩子……”

        见这个男人居然还试图狡辩，秦瑞不由得嗤笑一声：“不用装了，你和解忧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根本就是知道的。说实话我没有那么憎恨解忧，但是你在我眼里实在不算个男人。但凡你要不是撇下她们母子不顾，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陈正轩被秦瑞的话弄得有些下不来台，硬是反驳了两句：“我不想要孩子，这个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又不肯打掉，我有什么办法？”

        秦瑞听着这人的强词夺理，也没有再对话下去的欲望了，只能说解忧实在是遇人不淑，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听好了，对于解忧的欺骗，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们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解忧出院之后，她是选择跟你在一起，还是自己照顾这个孩子，都和我无关了，我相信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明天我会叫人把解忧在我家的东西送到这里。”

        秦瑞说完，也没管那个男人的欲言又止，就转身离开了。直到这一刻，秦瑞终于有了如释重负之感，剩下的所有事情，都很好解决，经过这些事情他也想好好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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