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遗言

路的尽头位于两山交界处，却是宽敞许多。若大的平台之上，却是厚厚的一层落土，像是久无人打扫一般，平台之中竖着一尊高大的雕像，说也奇怪，唯独这尊神像却是一尘不染，刻工确是惟妙惟肖，形象逼真，炯炯双眼直视着来访的人，颇是庄严肃穆。一袭菱纱缠身，倒有仙子下凡的脱俗美感。

        看到这尊雕刻，几人都是定了定，随后都是弯腰屈漆恭敬跪拜，异口同声：“大司命！”

        大司命雕像后方，便是一个经过雕刻的山洞，没有石门，反倒在洞口中发着盈盈绿光的屏障将洞口封死，只是那屏障却与之前见过的不同，就像是，像是有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几人拜过大司命，章婉儿却是有意无意的和唐景等人保持一段距离，都是迈开脚步向后走去，脚踏在平台上，脚印那么显眼，那般醒目。山风呜咽，像极了乐师，是在奏着那曲伤离别吗？亦或者在为突然来访的几人奏上一曲？

        洞口前，几人站定，那被屏障所封闭的洞口，唐景看了看张铭，又转头看向章婉儿，四目相对，章婉儿急忙收回目光看向那屏障。

        那是一种内疚的吗？至少唐景能够看出来章婉儿那回避的眼光。

        唐景上前，双手抱拳，恭敬弯腰运足内力喊道：“前辈，无望后辈，擅闯阎罗山，希望前辈莫怪，可否能一瞻前辈尊容？”

        “罗山，莫怪，尊容”阵阵回音，从山洞传来，久久，再没其他声音。

        “前辈，小辈章婉儿，章邯之女，恳请前辈挂念旧交，出山解我父亲之围”却是章婉儿顿了顿喊道。

        依旧是阵阵回音，再无其他声音。

        “奇怪，我们既然破了他山下的阵法，他应该有所察觉的啊，难道不在这里？你看这里好久没有人打扫一般”慕紫心插话道，说完手指向身后的平台。

        “却也真是奇怪”张铭道。

        唐景缓缓走上前，端详了那个洞前屏障，伸出手想要触摸下。

        “不可”张铭急忙道

        “景大哥”慕紫心紧张道

        “小心”却是章婉儿的声音

        三个声音同时发出，唐景还是摸了上去，一片寂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发生，就在大家都准备舒口气之时，却听“啪”的一声，屏障破裂了，漆黑的洞府跃然呈现。

        “怎么会这样？竟然这般容易破裂，不对啊，这也是个禁制啊？难道说？”张铭像是自言自语道

        章婉儿，唐景，慕紫心都是看向张铭，脸色都有些难看，张铭没说完的话他们都知道，难道说这位高人已经羽化？一种不祥的感觉映在众人上空。

        唐景取出火石，沿墙摸索鱼油灯，走走点点，扑朔的弱光指引着这些陌生人蹒跚前行，心里却是那般沉重。

        山洞甬道不算曲折，走了半柱香功夫，便到了个还算大点的空间，唐景摸索着点着鱼油灯。

        几人呆了，或者说是傻了，一方形石头茶几，边上一座石榻，石头砌的书架，杂乱无章的竹简布满书架，石榻之上墙面处一大的八卦图甚是扎眼，却是没有一丝生气，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打坐状态，双手合拢于胯前，安详的面容，却是没有任何表情，有些枯蒿饥瘦，虽然不相信之前的猜测，唐景还是拱手道：“前辈？前辈”

        老者依旧打坐状态，完好的肌肤却是没有一个动作。唐景伸出手小心的伸到老者鼻腔处，感受道些许余热，却是没有了呼吸。

        唐景身子一震，后退两步，拜了两拜回头叹道：“老人家羽化了，怕是没多久”

        果然如此，章婉儿听的唐景的话腿一软，身旁的小钰忙扶住：“小姐”

        一种无助的感觉，就像是突然丢了魂般，倘若一个人一意执念最终却是死穴，那该如何作想。

        “自己父亲千里之外所有希冀便是于此，可是。。。天违人愿，难道这真的是宿命吗？”章婉儿这般想着，心里却是百般滋味。

        唐景看向章婉儿，心里不由一股别样感觉，心痛吗？虽说自己来此是阻止她的，可是倘若真要做出选择，即便为难自己，他也不想看到章婉儿为难，何为天下？宁可去满足贵族的权欲吗？还是去填补自己心底的那份宁静。

        张铭从怀中取出那枚翡翠大板戒指，翠绿剔透，莹莹绿丝浮游戒指之中，端详半天低语道：“前辈，我代师傅麒麟郡向您道个别，老人家辞世西去，可是苦了挣扎于世间的老友啊，不知您老人家的那些故交该作何感想啊？”

        唐景看向那颗翡翠扳指，低头看向已经仙逝的老者右手，同样大小，一般颜色的扳指带在老者大拇指上。自己所来的目的便是想问些关于这其中的秘密，为什么师傅也有？可是。。。哎，唐景叹口气，一股悲凉的感觉袭来

        人生在世，何为？

        这个念头再次出现在唐景脑海，唐景使劲摇了摇头。

        突然在老者身后，那颗八卦图瞬间大亮，将整个石洞映的通明。老者被这等亮光却是埋没一般，周身也是发着相同的白光。

        “你们看”慕紫心大叫道，手指向那个发着光的八卦图。

        几人看去，但见白光之中缓缓显出几行字。

        “星天权，靑龙显，秦亡乎，复不在，一生只为一人战，劫不复，身不灭，天机换，地气转，一人只为一霸权”

        字迹苍桑劲道，沉浮悲壮，缓缓那道强光消失，八卦图再次恢复平静，老者依旧那般模样，这也许便是他的遗言了吧。

        众人都是看向唐景，青龙显，怕便是唐景了。

        一生只为一君主，何等英雄，何等可歌可泣。

        作为一代将士的忠贞，作为一个凡体肉胎的人之忠义，作为一天地间灵类的不羁。

        生为君生，死为君死，这也许便是他所追寻的那份心愿，不为外界所左右，这般将世俗置若惘然，大彻大悟之人，死既是最好的生，任世间百态，东征西伐。

        唐景不由跪了下去，任凭众人投来的奇怪目光，伸出双手合十重重拜了三下道：“前辈能够放下，只因为前辈的那份执着已经消逝，前辈所能做的便是静待天机，可是我呢？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吗？你的那份脱俗，那份随心，请受您们口中的青龙再一拜”说完唐景又是重重磕了一头。

        张铭也是走来，跪下拜倒：“老人家，走好”

        章婉儿定了定神，却还是有些恍惚，似乎还没走出心里对父亲的那份愧疚，也是就地跪下道：“老前辈，请收下章邯和她女儿这两拜”

        出了那个洞府，几人都是一句不吭，慕紫心还好些，张铭却是纠结回去该如何和师傅说起这位前辈，师傅作何表现。

        唐景却是还在与自己那份宿命的安排做着斗争，人，生而何为？

        章婉儿却是愧疚于父亲，千里之外被困战场，唯一的救命稻草却是夭折。

        几人来到那尊雕像之前，依旧那般雄伟的矗立着，那般庄严肃穆。只可惜少了打扫陪伴的人，该不会寂寞吧。

        几人再次行了礼，都是惦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山下走去，异样的气氛，异样的人。

        山风呜咽，依旧那般刺骨，这是乐师的演奏吗？为何这般伤心，却又这般不舍。

        人离别死，情化寥寥。

        注：大司命是先秦时代汉族传说中的神，是掌管人的寿夭之神，大司命威严、神秘、忠于职守、督察人的善恶、握有生杀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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