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婚

明悟和苏婳来时就已打定主意，要接我们一起去苏家，一方面是叫两家人见个面，另一方面自然是为商量一下他俩的婚事。所以，除去我们乘坐的那辆，后面还跟了两辆空车。如今姥爷一死，车子大有富余，我便独自占了一辆，路上偷偷摸摸哭了一场。

        礼帽男有什么急事要办？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来见我？不是说好会来找我的吗？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闷在心里像是要生根发芽。

        明悟和苏婳大婚，因为他俩不愿张扬，苏义北只好顺着他俩的意思低调地办。

        说是低调，在我看来已算得上铺张奢靡，只是没有昭告于天下罢了。在苏义北心里，只要外人不知道是他家办喜事儿，就算低调。

        为了符合自己心里低调的标准，苏义北特意在苏州买了一座园林，给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结婚用。婚礼是地地道道的中式风格，不光从国外弄来了漂亮的大白马，还精工赶制了一顶八抬大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风风光光游城一周。

        明悟别别扭扭地骑在马上，他不喜欢这样，可是又不得不配合。好在他够美，就算眉头微皱，也别有一番风情，活脱一个穿越来的俊俏佳公子。

        因为明悟样貌只有十五岁，一路上，不断能听到来自路人的议论，无非是真年轻啊真好看啊之类的，也掺杂着对于新郎官是否成年的质疑。不过因为婚礼的排场太大，形式又新颖别致，人们很快忘了那些，专心拍照录像，完了发到网上。

        拜堂时，苏义北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桌旁，桌上摆着四个牌位，是两位新人的父母。

        苏婳的嫁衣美得不可方物，据说耗资千万，盈盈下拜的时候，光华流转耀眼非常。明悟的衣服要朴实一些，不过越细看越精致，估计也花了不少钱，只是那样的价格在苏义北眼里不值一提，所以只炫耀了外孙女的嫁衣。

        礼毕，小两口被送进喜房，苏义北带头领着我们去闹。

        这里只我一个年轻人，闹也闹不起来，随便聊了会儿，灌了明悟几杯酒，便被苏婳笑闹着轰了出来。

        我特意留意了姑姑的表情，没瞧出有虚情假意的成分，似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出来后上园子里吃饭，妈妈和姑姑坐在一处，妈妈凑到姑姑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姑姑也附到妈妈耳边，片刻，二人一起笑起来。

        “聊什么呢？”苏义北向妈妈和姑姑偷去好奇的目光，“放着这么好的菜不吃，聊得这么开心，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事，也说给我听听？”

        姑姑大大方方道：“说一个追我的呆头男呢！”

        “哦？”苏义北大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姑姑笑道：“是个工人，高级技师，那些个高科技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都听不懂。不过他人很好，虽然不太会聊天，以后多花些工夫教教，应该能好些。”

        “多大年纪？”我也好奇起来，看上去姑姑很喜欢那个人啊！

        姑姑打开皮包摸出手机，按出一张照片，先举给苏义北看了看，又给我看，满含笑意地介绍：“这人比我小两岁，今年三十七，因为妈妈一直病着，爸爸又死得早，家里条件不好，才一直没娶到媳妇。正好我是个爱人不爱钱的，也算缘分。他妈也是个好人。”

        我不放心道：“那你嫁过去，不是要和他一起伺候他妈？”

        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低声呵斥我：“田田，这话可不对了啊。既然是夫妻，当然要把对方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侍奉，怎么能嫌弃呢？”

        我忙道：“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是怕姑姑又要照顾那人的妈妈，又要打理妙春堂，我怕姑姑太累。”

        姑姑一拍妈妈放在桌上的手，半真半假地生气：“你也太多心了！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不跟你聊了，这么好一桌菜，放凉了怪可惜的。苏老爷子，我沾我嫂子光叫您一声亲家，谢谢您请我来，也谢谢您周全的招待，我敬您一杯。”

        苏义北高兴地举起酒杯：“古莲小姐的性格对我的脾气！什么都别说了，我先干为敬。”

        婚礼过后，妈妈和姑姑返家，二人执意要坐火车走。我去送她们，这才知道未来姑父原来也在苏州。他从介绍人那里拿了姑姑的手机号，二人聊过之后觉得挺满意，所以特意申请了来苏州出差的机会，一是为见上一面，二还能顺道一起回去。据说帮明悟和苏婳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二人私下里已经见过几次。

        未来姑父身材高高大大，特别符合我想象中岳飞那样的老将军的体型。长相虽普通，但像姑姑说的，一看就是老实人。

        我见姑姑和姑父情投意合，忍不住怂恿妈妈：“您也找个人再婚吧，相信我爸泉下有知也希望您能有个好的依靠。”

        妈妈神情黯然：“我只爱你爸一个。”

        我一看，也不好再劝。妈妈和爸爸感情有多好，我是知道的，从小看到大。苏义北那么有钱，妻子死了以后不也没再娶吗？

        苏义北按照苏婳的吩咐，请了我们系几位退休的老教授来给我补课。因为考试在即，自学是绝对追赶不上的，学校里的老师又都忙，我便从善如流地住下来。每天没日没夜地学，只等考试前再返回学校。

        明悟和苏婳的婚礼排场太大，有心人分析出背后八成是苏家，一传十十传百，这几天上门拜访者络绎不绝。

        一日，苏婳以透气为名带我到园子里闲逛，正巧苏义北正引着两位客人往里来，两边走了个对脸。我一见其中一位客人，心跳差点停了，再看苏婳，和我一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义北为我们双方引荐完，对方已经打了招呼，我和苏婳也只好回应。

        我看一眼苏婳，苏婳看一眼我，因为我是外人，最后还是由苏婳提出我和她心□□同的疑问：“怀特先生有些面熟呀！不知道有没有双胞胎的哥哥或弟弟？我记得曾见过一位叫布莱克的，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怀特先生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苏小姐见过我哥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婳机敏地道：“哦，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小，具体什么时间记不清了。布莱克现在还好吗？”

        怀特先生无比遗憾地道：“那大概是我哥哥离家出走后，有幸见过苏小姐一面吧。我想他大概是死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他。”

        “啊，是吗？那真是万分遗憾！”

        寒暄结束，苏义北带着怀特先生和冯会长往客厅走去，苏婳马上拉起我，风风火火满园子地找管家。

        好容易在琴房找到正在指挥装修的管家，苏婳将他过来，开门见山地问：“许叔，您知道怀特先生家里的情况吗？他那个双胞胎哥哥是怎么回事？”

        管家欠了欠身，笑容忠厚：“回小姐，怀特先生的确有一个孪生的哥哥，名字叫布莱克。可是老怀特先生不喜欢布莱克，嫌他愚笨，导致全家上下都不喜欢他。布莱克受不了家里人的冷落，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我问：“怎么个冷落法？他们还能欺负布莱克不成？”

        管家道：“田田小姐有所不知，那家人心术不正，人品也欠佳。换做一般人家，管他愚笨还是聪明，大不了当个小祖宗养着，又不差他一人的饭。可是那家人不行，动辄训斥一顿，外面受了气也拿他撒，有时还关小黑屋，好几天不给吃不给喝。莫说是孩童，换做一个成年人也忍受不了呀，某天寻了个机会，离家出走了。”

        “怎么这样？”那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真是比希拉里还要可恶！”苏婳恶狠狠骂道，“那他们有没有寻找过布莱克？”

        管家叹息道：“本来就不喜欢他，巴不得活活耗死他呢，怎么会寻找？”

        苏婳更生气了，恨铁不成钢地道：“姥爷怎么和这样的人来往？”

        管家笑了笑，劝道：“小姐放心，苏先生自有分寸，他和怀特先生不过是场面上的来往。况且怀特先生家世门第远不如咱们苏家，是他一直上赶着巴结咱们苏家，苏先生为了大面上都过得去才偶尔见他几次。”

        苏婳了然：“这还差不多！”又拉起我的手：“走，也跟明悟说一说去。”

        苏婳一直很讨厌布莱克，可真得知了他的遭遇，又同情得不行，拉着明悟说个没完。刚劝住了，苏义北又来了，进门就问：“布莱克也去了小天国？”

        我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了，干脆回书房继续补课。

        托苏家的福，咱也是用得起书房的人了！

        我意气风发地虚做了个撩袍的动作，坐下来拿起书，一翻开，忽地飘下来一张字条。疑惑地拾起来查看，上面写着四个字：某师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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