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原来没看到是幸运，看到了是不幸。
步茎轻易地想见了当时的场景，眼神更加晦暗了。
步茎咬紧了牙，推开小圆，小圆踉跄了一下，抱怨:“你发什么疯啊！”
步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去祈求别人和她同样难过，别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她们的厌恶的害怕的目光不能够伤害到她，更不能伤害到阿珂。
等她看到了阿珂，就和她这样说。
可是。
步茎顿住了脚步，垂头看稀薄的阳光一寸寸退去。
为什么昨晚她不在现场，如果她在，她一定挡住那些人的目光，她会抱紧阿珂，把自己平日里有些别扭的不想说的的对她的喜欢、爱护与依赖都都表现出来。
她会看她以她平日的关切的目光，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永远喜欢她。
她会提醒她，会告诉她，那是伤害她的人的过错，如果有人看她，像看一个怪物，那是她们无知恶毒，和她本身无关。
而步茎只会和她一起对抗，咒骂这些不公平的事情。
但为什么她不在，偏偏只有她不在，其他所有多余的人却都在。
突然间，步茎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她紧紧盯着的暮光不再慢慢地不动声色地退让，而是迅速席卷离开。
周围包围来一片的黑，然后有光影打转。
她就在这个时候醒来。
醒来的时候车似乎刚刚停下，有人在耳边轻唤:“步茎？醒醒，我们到了。”
步茎慢慢坐直了，哦了一声。拉开车门下去了。
如果不是刚才叫她不醒的话，岑念甚至以为这个人没有睡着。
刚睡醒的人，有这么清醒的吗？
这个时候又在下雨，步茎的手触到第一阵雨，立刻便拍了一下，然后用手拢住头，往前方的警察局冲了过去。
身后正准备递给她伞的岑念:“……”
她眨了眨眼望向封玠。
封玠收回目光，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慢条斯理下车撑开伞往前走去。
岑念无言跟上。
三个人按次序做笔录，步茎最早出来，坐在大厅百无聊赖。
一股冷意从身体散出来，悔意才后知后觉冒了出来。
封玠此刻正漫步而出，步茎摇手欢快地示意他，等他看过来，又笑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封玠心中一哂。
她那动作，还颇有招猫逗狗的意味。
他坐在她身旁，打量她一眼，从还背着的包中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谢谢啊。”步茎惊喜地看他一眼，抿嘴笑了，“但是说实话，这样还不舒服些。”
她于是又脱了下来叠好，放在他手上:“最好还是能赶紧换一件。我们马上就回去吗？”
封玠正要回答，岑念和那个询问的警察走了过来，警察看向了步茎。
“步小姐，刚才忘记问了。你说你是用自制的化合物丢向嫌疑人，那个东西，你身上还有吗？”
步茎掏了掏口袋，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也是突发奇想才做的，又正好带了，可并没有准备很多。事情发生的也很突然，当时大概是全用了，只有那么多。”
“会影响你们的进度吗？”
警察摆手，若有所思地记录下来:“问题不大。要采证的话，嫌疑人身上也有。”
“那么我们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电话保持联络畅通，有事我们会打电话。”
三人出去，岑念这次连忙把步茎扯到自己伞下。到了路边，打了计程车。
上了车，几人商议先送岑念，封玠和步茎后回。
等岑念下了车，步茎撇了眼封玠，见他慢慢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白色无标签瓶子。
步茎紧张了一下，担心封玠看出来什么，下一秒他又不在意地放了回去，将外套放进包里，丢给了她。
步茎抿唇。
她其实对警察撒了谎。
对付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只准备那么些，这个瓶中剩的还不算少，但她不想交出去。
这种有伤害性的化学品，带了一小些还可以说是不小心。但带了一瓶，放在身上，不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那带着个这样的东西，动机就有些可疑了。
步茎不需要自己显得多么无辜，但也绝不愿意招惹怀疑。
正在想怎么解释呢，外套就递过来了。
除了他最后貌似看出了什么这一点。
但是她没说。
步茎眼睛转了转，忽然欢快地开口，说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
“封玠，你喜欢看什么书？”
封玠还没回答，或者说她也没想让他回答，就又立刻答:“我最喜欢的那本书里，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封玠垂下眼睫，看不出情绪，静待下文。
步茎缓缓念出:
“我要这俗世的幸福，不做神龛上的英雄。”
步茎的手沿着车窗外的雨丝流下的轨迹划了划，又突然生出后悔，和他说这种话。
为什么要说给他听，他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毕竟她今天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总该是有些古怪的。
文青地不合时宜。如果是在她以前，下一秒就要被阴阳怪气。
步茎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我们回去了怎么和陈女士说？”
提前回去，陈女士肯定会惊讶，如实告诉她的话，白白让她担心。
没有必要。
步茎正估摸着提议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封玠语气平静地接口:“我和她打过电话了。”
步茎闻言，迟疑地问:“你怎么说？”
他不会那么实诚吧？
“我告诉她，我这边出了意外情况，要提前回去。”
他要回来陈女士不管，但抛下步茎在那她却不愿意，连忙让封玠带步茎也回来。
当然，直到挂断电话，陈女士也没问封玠到底出了什么事。
步茎哑然，觉得封玠挺机灵，同时又有些好笑。
他好像很清楚陈女士对他的态度。
沉默下来，她又想，她们一直在一起，那他是什么时候打了电话？
搜寻了一番记忆，最终确认大概是来的路上，她睡着那一段时间。
她的时光微妙地错乱重叠片刻，这个世界还是在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运行。
车停在别墅区大门前不能进去，步茎和封玠下了车，又步行了一段。
走到那个她们早上跑过的坡道，雨丝在路灯冷白的背景板上肆意挥洒。
步茎握伞的手不知怎么变湿了，刺痛到那个不小心被刀划到的伤口。
她这时觉得麻烦起来，只怕回去要看到手上的惨象。
她摩挲了一下，换了只手撑伞，眼一撇却注意到一件事。
封玠他沉默地走在她身侧。
身侧。
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前面那几次，他分明有些抗拒和她一同走，一定要一前一后，错开几步。
她当时看出来了，无语凝噎。
这么较真，不像她所了解到的那个纸片人。
现在又为什么不这样了呢？
步茎的思维转得很快。她好笑地想，按照剧情，大概是男主被女配吸引了，觉得她还挺特别的，自己对她有误解巴拉巴拉。
这算是比较乐观的说法。
其他的她也想不到。不过人和人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吗？在试探中靠近什么。
问题是，如果这是一种靠近的信息，那对于她要做的事是起个什么作用呢。
它是好，还是不好。
到了别墅前，面部解锁后进门，步茎突然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她会不会把剧情走歪了一些？
有些忐忑，她终于肯抬头看看情况。
别墅里灯火通明，但是没人。陈女士请的仆人都是按时间上班，这个点大概走了。
封玠随意地环视一圈，走到大厅茶座前，果然看见了一张便利贴。
陈女士很爱用便利贴，原因是她看了个偶像剧便利贴女孩，也有一颗浓浓的少女心。
步茎凑过去看，陈女士在便利贴上写着又去谁家的宴会啦今天不回来，叫封玠照顾好妹妹，饿了的话自己到厨房做。
妹妹？
步茎在心里吐槽，陈女士好单纯的样子。
封玠看见这个称呼，微微笑了，说话中的疏离感也减少不少。
“那么妹妹，我带你去厨房。”
步茎回了他一个笑。
两人放下东西，转身进了厨房，步茎笑吟吟地问:“封玠同学会做什么吃的？我不太会，看来是要靠你了。”
他却反问她:“你想吃什么？”
步茎在厨房转了一圈:“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封玠思考片刻，便动手起来。步茎见他忙碌，旁观一会，寻思着自己也不能真吃白饭吧？便把手机丢在客厅，转头给他打下手。
殷勤地抢着洗菜，手刚触到水又是一阵刺痛，一看，左手食指内侧深红，皮肉有些翻卷。
可怕可怕。
她赶紧停下，匆匆说了句有事便出去噔噔噔上了楼梯。
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包扎处理的。
她到房间里找了半天，没看见，只好再用小流的清水滴一滴，再用纸包起来。
走到楼梯口，她一边下楼一边大声问道:“封玠，有没有什么医药箱之类的？”
厨房的动静停下来，他走出，淡淡地仰头俯视她:“你受伤了？”
语气分明很平和，意思却不止这么些。
步茎抚着梯旁栏杆继续走，解释道:“是切水果弄的，当时光线不好，也没注意到。所以有医药箱吗？”
封玠迈步向她走来，步茎顿住脚:“我自己去……”拿就行。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整个别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步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想拿手机开个手电，又发现手机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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