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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临幸


天刚蒙蒙亮,宫道上已经有宫女太监在打扫,起初只是几名宫女小声的交流着,后来逐渐传开。

        “昨夜陛下临幸了个宫女,据说一路从锦园抱回銮胥宫,宝贝的不得了,那宫女的脚啊,就没沾着地儿。”

        “我也看见了!她穿着翠色的衣裳,不过天太黑,倒是没看见脸,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真羡慕,那以后可不得是我们的主子了。”

        “就是说啊。”

        其中一个宫女突然丢下扫帚,行礼道:“姚贵人。”

        其他宫女太监这才注意到姚落江的存在,连忙皆是跟着低头行礼:“姚贵人。”

        明柳道:“贵人,我们回去吧。”

        姚落江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明柳和明雀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我记得临华殿里好像就有一个爱穿翠衣的宫女,不会这么巧吧。”

        “谁知道,但也说不准。”

        一进临华殿,姚落江看见宫人便问:“莲桥在哪儿。”

        在得知莲桥一夜未归,姚落江心中已然明了,嘴唇咬到发白。

        她就不该给这个小贱蹄子留口气儿!

        不声不响的背着她爬上了陛下的龙床,这是要和她平起平坐啊。

        一个贱婢,也配!

        銮胥宫内,莲桥缓缓睁开眼睛,外面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吵得她实在是睡不着。

        她侧过身子,无意从被子里露出的手臂和暴露在外的后背都留有大片暧昧的红色印迹,令人不禁遐想。

        莲桥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西洲,这个比她整整大九岁的男人,昨夜以前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陛下,昨夜以后,便是她可以攀爬的藤蔓。

        她从没想过当曹妃的替身,她要做的,是取而代之。

        莲桥用手在陆西洲的脸上勾勒,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

        忽有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往鼻子里钻,莲桥诧异的掀开被子,陆西洲的腹部赫然插着把匕首!

        莲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将被子重新盖盖好,伸手去探陆西洲的鼻息。

        根本没有。

        她慢慢往床边挪动,挪着挪着,没留神从床上跌了下去。

        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底的恐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守在宫门外的苏子河,一看见莲桥出来,便要道喜:“莲桥姑娘”

        谁知对方见他跟见了鬼似的,衣衫不整的就往外跑。

        苏子河觉得不对劲,陆西洲之前不是没有临幸过宫女,可却没有一个是莲桥这样的反应。

        他站在门外:“陛下?”

        连喊几声,无人应答。

        苏子河推开门,避开散落一地的衣裳,来到床边:“陛下。”

        床上的男人没有反应,苏子河眼尖的瞅见被子上蔓延开来的血迹,惊得坐在地上:“抓刺客抓刺客!”

        莲桥被几个侍卫架着丢进大牢,她顾不上疼痛,抓住一个侍卫的手臂:“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陛下!”

        侍卫一把甩开,关上牢门,用铁链缠了又缠:“老实待着!”

        莲桥再次爬起,她抓着大牢的铁围栏:“你们放我出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并没有人理睬。

        她背靠铁围栏坐下,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干了的、没干的,都有。

        应该是以前关在这里的犯人留下的。

        “喂,你犯了什么事。”

        莲桥警惕的环顾四周,最后发现声音是从她隔壁的牢房传来的。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不会吧,我刚才听你吼得声嘶力竭,声儿大的可是把我都吵醒了。”

        莲桥没心思和那人说话,一阵嘻嘻索索的动静后,那人道:“长得还怪好看的,可惜了。”

        莲桥奇怪:“你怎么看见的。”

        从她这边,可是完全看不见隔壁的牢房。

        “你左手边的墙壁上靠着堆草,把草推开。”

        莲桥照做,在草堆后的墙壁上找到一个很小的洞,里面一只含笑的眼睛正转动着。

        “你是谁?”她问。

        那人说:“你管我是谁,不过我知道你是谁。”

        莲桥道:“你认识我?”

        那人笑了:“你是很快就要死的人啊。”

        他见莲桥不太明白,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这是哪儿?”

        莲桥:“大牢。”

        那人往草堆上一躺,看着头顶上悬挂着的绳子:“宫里的大牢分三种,生牢、死牢和天牢。”

        莲桥有听宫里的老人说过,生牢关押的是罪不至死的犯人,而且不会被犯人随意用刑。

        死牢和天牢就不同了,所用的刑具都极其残忍,无论用上哪一件刑具,犯人不死也是残废。

        区别在于死牢是将犯人囚禁至死,天牢则是需要走一套流程,经过审讯、严刑拷打,再折磨至死。

        陆敛知道,陆西洲是故意的。将他从死牢转到天牢,让他不断目睹犯人的死亡。

        “我很久以前有过一个女儿,要是她还活着,怕是跟你差不多大。”陆敛突然道。

        莲桥问:“那她人呢。”

        回答她的,是隔壁断断续续的鼾声。

        半夜的时候,莲桥被冻醒,她迷迷糊糊看见面前站着个人。揉揉眼睛,发现是陆融景。

        “殿下!殿下您救救我!”莲桥看见陆融景,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殿下您救救我!救我出去!”

        陆融景道:“你不是本事挺大的吗?能得陛下临幸,从这死牢出去,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莲桥看出陆融景此行来是幸灾乐祸,压根没有要救她的想法。

        “殿下这是要舍弃了奴婢。”莲桥低低的笑道。

        “宫中谁人不知殿下和奴婢的私情,殿下若当真要舍了奴婢,那也不怪奴婢无情无义。”

        “奴婢能和陛下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过都是受殿下唆使。”

        陆融景的眼中闪过丝杀意:“你再说一遍。”

        “奴婢说殿下为了早日登上帝位,不惜弑父杀了陛下!”

        陆融景手往前一送,将匕首深深插进了莲桥的身体。

        莲桥毫无防备,她张张嘴:“你你”

        嘴角的血不断往外溢出。

        陆融景冷笑:“犯人宋莲桥因撑不住刑罚,畏罪自杀。”

        莲桥倒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

        “你和练秋不是好姐妹吗?她就没有告诉你,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陆融景拔出匕首,就着莲桥的衣裳擦干净,收回袖子里。

        “不得不说,你比你父皇要心狠。”隔壁牢房听完了全程的陆敛,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融景走到隔壁牢房,男人现在胡子拉碴,身上散发着恶臭,和当年的模样相差甚大。

        但他还是恭敬的要行礼:“老师。”

        陆敛伸手阻止:“万万不可,老臣现今只是阶下囚罢了,受不住殿下的礼。”

        陆融景说:“老师言重,倘若学生幼年未曾被老师收留,恐怕早已经被那些杀手追杀丧命。”

        “殿下既然还记得那些陈年旧事,便容老臣提个请求。”

        “老师请讲,只要是学生能办到的。”

        陆敛看向墙壁上的小洞:“放过那个女娃娃。”

        陆融景表情微妙,他笑道:“老师都替她求情了,那学生自然得照做。”

        -

        莲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小小的婴儿,被一对年轻夫妻欢喜的抱着。

        她梦到自己在很大很大的一个房子里奔跑,身后跟着许多男男女女。

        她梦到她不小心摔倒了,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扶起。

        紧接着,梦里开始着火,房子烧着了,年轻夫妻烧着了,跟着她的男男女女也死了。

        再然后,画面切换来到牢房里。杜冷脱下斗篷盖住她血泊中的身躯。

        他说:

        “我早就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再有一年,乖乖出宫嫁人不好吗,何必如此。”

        旁边看守牢房的人道:“杜大人,这等晦气的地方,您还是尽快离开吧,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私自放您进天牢探视,我的小命就难保了。”

        杜冷看着被斗篷盖住的尸体,心中决定再帮莲桥最后一次。

        他回到内务府,翻开今年拟定好的宫女出宫名单,拿起笔在末尾加上一个名字。

        应天十四年,明临帝驾崩,三日后,大殿下陆敬楼在灵前即位。

        天空飘起了雨花,一群宫女在孙姑姑的引领下朝宝禄门走去,逐一确认名字、身份和年龄,然后出宫。

        “芊芊,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穗珠和邓芊芊站在一起,让身后的月牙给瞧瞧:“你吃什么了,几天里长这么高。”

        戴着白纱的女人刚要说话,被侍卫点到名字。

        “邓芊芊。”

        “是。”

        侍卫打量着女人,摆摆手:“出去吧。”

        女人点点头,走出宝禄门。

        一辆马车在女人面前停下,车夫问:“是芊芊姑娘吗?我家主人让我来接你。”

        见女人有些犹豫,车夫便道:“我家主人是杜大人。”

        女人这才上了马车,她掀开窗口的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仅仅几天,她的人生便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还要被迫离开皇宫。

        她真的不甘心。

        “路程远,姑娘要不睡会儿。”

        “不用了。”

        话是这样说,可莲桥上车没一会儿,眼皮子便开始打架。她感觉马车渐渐放慢速度停了下来,往外一看,居然身处荒山野岭。

        不,他不是杜冷的人。

        莲桥拔下簪子划破手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低头寻找着什么,最后解下腰间的腰带,偷偷从车帘后探出头,趁着车夫不注意用腰带一把勒住了车夫的脖子!

        车夫痛苦的挣扎,手里驾车的缰绳不觉松开。

        莲桥使劲儿的往死里勒,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力气不敌男人,很快让车夫挣脱开,车夫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控制马儿停下。

        他捡起掉在手边的腰带就朝莲桥身上抽去:“殿下说的没错,你确实胆大。”

        莲桥不断往后退,直到背部碰到车厢刷了漆的木板,无路可退。

        “小贱人!敢偷袭我!”车夫对着莲桥又是一腰带抽过去,莲桥下意识的用手臂去挡住脸,手臂上很快伤痕累累。

        车夫揪住莲桥的头发,逼迫她看着自己:“说,还敢不敢偷袭了。”

        莲桥怯生生道:“不敢了。”

        说罢,下一秒用力用头撞向车夫的头,车夫吃痛的往后退了几步,莲桥立马抢过车夫手上的腰带再次快准狠的勒住了车夫的脖子。

        车夫的脸开始发紫,但莲桥不敢松开手,她知道,这个人必须死。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手用腰带死死勒住车夫,像是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死啊。”

        “给我死啊!”

        不知名的鸟类由于受到惊吓,纷纷扑棱着翅膀飞出林子。顾素浓将死去的车夫靠在树上,拿出在马车里找到的铁锹开始挖坑。

        她努力的挖着,很快满头大汗。

        不,还不够。

        这个深度还不够。

        莲桥抬手擦把额头的汗水,回过头去看车夫,她得再挖的深一些,等明天早上天一亮,一切就都结束了。

        车夫的右手微微动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莲桥看错了。为了以防万一,莲桥觉得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她走过去二话不说扬起铁锹对着车夫的脑袋就是一拍。

        车夫倒在了地上,头部的血开始往外流。

        黑暗一片的山林中忽然多了许多火光,莲桥拿着铁锹随便在一棵大树后躲起来。

        这些人全都蒙着面,手上持有刀,像是在追杀什么人。

        难道是因为车夫没有及时回复向陆融景复命,陆融景派了其他人来找他们。

        正当莲桥想着,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出声,否则就要了你的命。”

        莲桥感觉有尖锐且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喉咙处,于是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受伤了。

        而且不轻的样子。

        莲桥的手按在铁锹的手柄上,等待时机。

        火光远去,那人松了口气,刚要放开莲桥,却被莲桥瞅准时机扬起铁锹招呼。

        还没离开喉咙的匕首划破了莲桥的皮肤,随之从手上掉落,那人也跟着倒地不起。

        莲桥摸了把喉咙处的伤,出了点血。她看着地上的男人几秒,将两手的袖子往上卷卷,弯腰拖动那人的身体,把人拖到她挖了一半的坑旁边放下,打算和车夫一起埋了,一了百了。

        埋一个人是埋,埋两个人也是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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