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婚”是犯罪
“终末”纪元第四十五年，五月二十一日下午两点五十一分，灰塔七层，高级会议室。
柯研打开终端，使用委员会在五分钟前下发给他的临时权限，才被允许进入灰塔第五层的电梯。
“塔”内的空气净化系统非常完备，冷气也很足。柯研并不怕冷，但这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总得来说就是毫无人气。
灰塔第五层以上是整个“塔”的领导核心，除了高层给予的临时权限，没有人可以潜入这里。
柯研看着电梯的金属反光，上面映照出自己略微有些扭曲的脸。
哦，时域也不能吧。
电梯门打开后，站在两侧的守卫上前，例行卸下柯研所带的装备，包括一切通讯设备，再带去另一间全白的房间进行消杀。
柯研感慨还好他们没有检查自己的屁股，然后在至少两个人、三台监视器的注视下，脱下作战服换了一身极为柔软的宽松上衣，非常的长。
接着柯研就发现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一身衣服，因为这些人压根没想给他裤子。
服了这群睿智，“塔”能不能多关爱一下青壮年哨兵的身心健康。
接着守卫拿出四支大小不一的黑色金属环，柯研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抬手抬脚，最后低下头任由对方为自己戴上追踪装置。
“佩戴的追踪装置安装了爆炸系统，如果你轻举妄动，会依次从脚、手到脖子开始处刑，明白了吗？”
柯研下意识摸了摸戴在自己脖颈间的环状机械，能够隐约听到其中轻微的走表声。
他听说过关于这个玩意儿的传闻，据说这根本不会爆炸，而是从中释放高热的熔断激光。
仅有零点几秒的激光切割会让血管断层也熔断封闭，在血液和大脑痛感反应过来之前，手脚就会从光滑完美的断面脱落，还有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啊，还好自己是吃饱了过来的。
在他观察这些装置时屋内的人员已经退出去了，接着整个房间变得一片黑暗。
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提防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是柯研四肢和颈间运作的追踪装置，上面散发出幽幽的蓝色电子荧光。
“柯研，“塔”的20届毕业生，a级哨兵，与s级向导时域组成了为期五年的搭档。服役期间有过三次书面检讨，五次短期禁闭和一次临界检查，为确认以上资料是否属实，请回答是或否。”
突兀响起的人工合成音效听上去不男不女，柯研不太喜欢严肃的场合，而且他底下轻飘飘又空空荡荡，很没有安全感。
“是。”
“声纹比对成功，确认身份。”
陡然从空间的四角亮起的亮光刺激到柯研原本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他下意识遮住了脸，然后被冷冷地命令拿开。
好吧，这些家伙如果当人的话，看上去或许就没那么狗了。柯研有些自暴自弃地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过载的光线刺得他想流眼泪。
“纪元第四十五年，三月十八日下午二十一时三十六分，哨兵柯研与向导时域在执行s级任务，代号“p”的机密押运途中，遭遇不明势力的偷袭。
“奉行特殊时期以级别最高者指挥权优先，平级则向导指挥权优先的原则，s级向导时域在部署“人员优先，任务其次”的计划后，与哨兵柯研在b区分开行动。”
“依靠随身携带的电子通信设备联络沟通，二人采用联合战术在c区各自解决一部分敌人后，计划于二十三时准点于c区临时补给点汇合。”
“二十三时十一分，向导时域抵达补给点，由于补给点暴露，时域独自时长大约四十分钟的陷入苦战，同时携带情报的哨兵柯研已通过暗道抵达任务地点，将物品交予接头人，并且对方经过慎重缜密的判断，确认物品的真实性与完整性。”
“理论上，这一任务圆满完成。”
但是。
柯研完全记得那份报告书上，他被关在禁闭室逼供，口述了不下十遍。他甚至记得清自己当时呼吸频率与节奏，还有无数药剂与刑具用在身上放大几十倍的痛感。
“但是，由于敌人使用一种大规模针对性精神毒素，向导时域在歼灭敌人后陷入了休克状态，直到后来赶回的哨兵柯研呼叫救援。”
这下柯研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时域作为有史以来成绩最为优异的向导，是“塔”乃至人类进入灾难纪元后宝贵的财富。”
“根据内部医疗生命科鉴定，这种精神毒素是复合式人造药剂，结合检查来看还结合了针对向导的脑部攻击。至此造成的后果，就是s级向导时域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尽管存在介歇性清醒，但也伴随了失忆、记忆性混乱等结果。”
“s级向导时域，完全康复且重新投入战斗的可能性为1012。”
还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呢，要是换成自己变成植物人，估计早就被拔管子了。
柯研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跳有点快。
在电子音停下宣讲后，他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咚咚咚的声音。
……………
……………
“根据数据科的运算结果，我们给予你的最佳方案。
“放弃时域，解除搭档关系。”
……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几分钟，但室内的冷气太足，似乎是整个“塔”最寒冷的地方，几乎把柯研身上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这口气把身上仅剩的热量都带走了。
“所以我的备选方案是什么？搞拉郎配也得让我看看合不合眼缘吧。”
眼前立刻出现的虚拟投射屏是迫真的高科技了，柯研甚至伸出手企图摸一下，但确确实实是穿透过去了。
这玩意儿真酷，s级也能拥有吗？等时域醒了可以想办法让他搞一套放在寝室里，如果搞收费制度说不定能赚翻诶。
忽然出现的档案信息栏从上到下，整整齐齐地把向导的照片、姓名以及各种详细资料罗列出来，更有甚者还有三围。
当然，最重要以及最显眼的当然是他们各科的成绩，柯研发现这位排在第一的居然还是个准s级向导。
怎么回事，连灰塔管理层也觉得自己是什么玄学向导增幅器，贴得越近越能发挥出向导的作用吗？
那还好人“机”分离十米不会爆炸……
柯研脑内活动虽然活跃，但手上和眼睛却一刻也没有停下划过向导们档案的频率。
由于已服役的向导都有了固定搭档，“塔”为他匹配的对象基本都仍未从白塔毕业。档案上的照片显得格外稚嫩，眉宇间仍然保存着一丝青涩和朝气，一看就没被职场磋磨过。
老牛吃嫩草，我可真是出息了。
但凡自己再年轻点，肯定得把这事儿写到简历档案里……不然之后刻在墓志铭上好了。
“没时域高。”
“没时域帅。”
“没时域强。”
“……咦，这个……”
没有感情的划屏机器忽然停下手，他看到一个女性向导，眉宇间的气质有几分像搭档的味道，如果她真人在自己面前笑一下，说不定会更像。
“可惜，没时域胸大。”
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时域的三围，听上去好变态哦。
但是希望这位小妹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这句评价，这已经构成性骚扰了，是活该被大耳刮子扇到可以充气漂到外太空也没人愿意搭救的程度。
以后要是碰到就请她吃顿饭吧。
“不行啊，这怎么行。”柯研打了个哈欠，看似面无表情地继续筛选，在脑内已经变成了“第一届眼睫毛王争霸赛”的决赛现场，战况非常激烈。
“我都是二婚了，那二婚对象要是没前一个好，传出去我还怎么活啊，那肯定不行的。”
周围一片沉寂，柯研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好像世界都在等待他做出决断。
那时域会听到的吗？
他的视线开始不再专注于眼前的东西，没有一个焦点，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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