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陈记卤店的陈老板来程慧家看过之后，当场便买走了能出栏的全部鸡，又和定下了长期合作的协议，还问郑明安有没有养鸭的打算。郑明安和程慧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只是现在还没开始养不好先签约，便跟杨老板商定养出来了再麻烦他。

        鸡的销路便一次性解决了，趁着好势头，程慧又孵化了两批小鸡，还找李嫂子帮忙买了几窝才孵化没多久的鸭子养着。这么一来，家里的鸡鸭多了不少，不过因为都是放在山上养着的，多数时候都是鸡鸭自己找食儿吃，真正喂养倒是没用多少粮食。

        不仅是鸡鸭，就连程慧养的那两头猪，程慧也时常赶上山去，让它自己找东西吃，这般下来，不仅省了粮食，也不影响它们的长势。一段时间下来，它们比起圈养的其他牲畜明显胖了不少，肉质也好很多。

        雨季来临，雷阵雨没个规律，经常是说来就来。不过哗啦啦的一阵雨落下来，倒是让炎热的天气降温了不少，一下变得凉爽宜人。

        昨夜下了一场雨，早晨起来空气不复之前的闷热，空气清清新凉爽。程慧是被郑明安叫醒的，他做好了早饭，又喂了家里的牲畜，还哄着阿念先吃饭，才进来叫程慧。

        前些日子的忙碌，让程慧瘦了不少，他看着心疼，现下忙过了，他也尽可能自己多做些，让程慧多休息。

        “唔，几点了？”程慧睡得挺沉，被郑明安叫醒还有些迷糊，不过睁眼瞧见亮晃晃的屋里，她知道时间挺晚的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

        郑明安见她耷拉着脑袋睡眼朦胧的样子，总算知道阿念起床时那惹人怜爱的样子像谁了。见她努力跟要黏在一起的眼皮做斗争，郑明安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看你这样子，要不再睡会儿？”

        “不用，都这么晚了，阿念一会儿该笑我了。”

        程慧眯着眼，伸着软趴趴的手去抓衣服，郑明安见她这模样，只好帮着她穿衣服，然后搂着她出来。

        阿念围着小兜兜坐在外间的小凳子上抓着勺子吃饭，奋斗半天才终于把一勺子饭喂到嘴边，喵呜一口吃掉，漏出的饭粒黏在她脸上，嘴里嚼着饭像个小仓鼠似的一鼓一鼓的。

        听见有声音，抬头看见郑明安搂着程慧出来，睁着大眼睛看向两人，转而又笑眯了眼睛，抬起抓勺子的手，“妈，妈~爸~啊，饭饭。”

        程慧有些不好意思的挣脱郑明安搂着自己的手，虽然阿念什么都不懂，但两人这么亲密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阿念真乖，你自己先吃饭，妈妈等会儿就来。”程慧拉着阿念的围兜擦掉她粘着的饭粒，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才转身出去洗漱。

        吃过早饭，郑明安又逮了只母鸡杀掉，等程慧注意到，他毛都快拔光了。阿念乖巧的蹲在他旁边，拿着两片灰黄的羽毛戳着鸡头。

        “明安，你这是干嘛？”程慧有些疑惑，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谁的生日，这杀鸡做什么。

        “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正好炖了你们娘俩补补。”郑明安提溜着被拔光毛光溜溜的鸡，放到火上烤，等烤掉那些细绒毛，才拿到水边洗净破开。最后，把砍成小块的鸡肉过水加葱姜焯一遍，再捞出加清水当归，山参等一些滋补的药材炖汤。

        等鸡在炖上了灶，郑明安便嘱咐程慧：“你今儿就别做其他的了，带着阿念在家休息休息，我去山里看看采点儿蘑菇山菌，顺便砍柴火。鸡我炖在灶上的，你看着点儿火就行，好了你就跟阿念先吃着。我走了。”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些。”程慧听着郑明安的话，嘴里嗔怪心下却很甜。

        和阿念送郑明安出了门，哄着想撵路的阿念回屋，又去灶上看了看火，程慧才轻捶着腰坐下。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太累，还是因为最近的天太热而苦夏，她这两日总觉得提不起精神，一坐下就疲累得不行。幸好阿念近来学会了自己跟自己玩儿，一个人拿着个东西，自己嘀嘀咕咕的都能耍半日，不然要是吵着自己跟她玩儿，那自己还实在是没那个精神。

        一晃小半日便过去了，灶上的鸡肉已经炖得差不多，在院里树荫下面玩儿的阿念都闻到了香味，蹬着小短腿过来眼巴巴的望着程慧。程慧看得好笑，熄了火留火炭温着鸡汤，然后让她先去洗手，然后拿她的小碗给她舀了半碗鸡汤，两块鸡肉放在她的凳子上晾着。

        阿念洗了手回来，一边由着程慧给她擦手，一边望着凳子上冒着热气的鸡汤。等程慧擦完，她便迫不及待的坐到小凳子上，见她伸手要端碗，程慧赶紧阻止她，“阿念乖，鸡汤汤，要吹吹才能喝哦。”

        对于吹吹这动作，阿念很是熟悉了，乖巧的舀起一勺子嘟起嘴吹，吹了几下先是握着勺子晃晃悠悠的递到程慧嘴边，“妈~吃，吃。”

        程慧被她这一举动暖到心窝，看到因为动作不稳而洒了不少的鸡汤，还是笑着抿了一口，然后摸摸阿念的头，夸赞道：“阿念真乖，真好吃，妈妈吃了，阿念也快去吃吧！”

        阿念得了夸奖很是高兴，笑眯眯的转身回到凳子上坐着，舀着鸡汤边吹边喝。程慧坐在一旁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好笑的摇摇头，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要到中午，想着郑明安也该回来，她便去厨房淘了些米。

        刚把米煮下过锅，又加了些柴火，便听见院门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程慧以为是郑明安回来了，赶紧出了厨房去开门。只是没想到一打开门，还没看清人便被人挤到了一边儿，接着便是一大群人涌了进来，等她好不容易稳住，看到的便是好几个月没见过的蔡晓花，郑明秀、郑家的两个儿媳妇邓阳娟和何果，还有何果的儿子郑春磊，小名石头。

        一群人从一看到这房子直到站在它门前，就一直在打量着这座看起来很是不错的宽敞大房子，眼里止不住的艳羡和嫉妒，不过转瞬蔡晓花得艳羡和嫉妒就转变成了气愤和算计。她几大步跨进前去，把门拍得啪啪作响，因心中那陡升的贪婪打算，甚至顾不得手心因用力而生的刺疼感。

        程慧刚一打开门，蔡晓花那肥硕的身子一挤便进了院里，紧接着郑明秀等人也是呼啦啦的一下子涌了进来。一进院门，几人便开始到处打量这房屋，连声招呼都还没打，便又一下散了开去到处钻。一边到处搜看一边还不停对这房子对郑明安和程慧评头论足。

        “嚯，这房子可真大，这么些屋子，得住多少人呀！啧啧啧，这要是咱们家，那……”咋咋呼呼先开口的是郑家二弟妹，一开口便是满嘴的酸话，说到一半还真有了想法，眼睛一转便接着道，

        “哎，可怜咱们老老小小的一大家子人还挤在几间小破房里，哪里能像大哥大嫂这般住这么敞亮的大房子哟！”

        “看看这家具，看看这桌椅，哎哟就中间那横梁可都比咱们家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木头新了不少呐！大嫂，看你这日子过得这么好，大哥这是存了多少私房呀？”

        “大嫂，不是我说你和大哥，你们躲在这镇上吃香的喝辣的，可想过咱们……咱们爸妈没有？他们跟着我们窝在村里小破房子里吃糠咽菜，你们咋就没想过接两老来享享福呀？！你们这么做，可算是不孝了哈！”

        郑家二媳妇一番话说下来，蔡晓花听得很是熨贴，她心里也是盘算着想要这房子。当然她知道这直接开口要，郑明安那死小子是不会给的，所以她也先打算能搬进来，等她搬进来，她就总有办法让这房子成为她的。所以二儿媳这话，简直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哎~我跟你爸呀，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怕是住不了这么好的房子了！更何况，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好意思来住呀！”蔡晓花被三儿媳妇扶着，假惺惺的说道。

        郑家二媳妇接话道：“妈，你说的这是啥话，你跟爸就算是啥都不做，咱们做儿子媳妇的也高兴你们来住，对吧，大嫂？”

        “呵呵……”一直当背景板的程慧看着几人默契的表演，听到问自己的话，对于她们的厚脸皮她实在是有些无语。

        说起来程慧郑明安他们和蔡晓花早就有些撕破脸皮了，平时回趟郑家，蔡晓花都时常对他们恶言恶语，没个好脸色。就连二弟妹也是常常横眉冷眼的看他们不顺眼，这会儿两人一唱一搭的居然想来他们家住，这安得什么心，程慧一看就明白了。无非就是眼热他们家的房子，可是这房子是他们自己的，如果说蔡晓花是郑明安的亲娘，或是蔡晓花好好对待过郑明安，那请她来住没什么大不了，但偏偏她曾经做过的事，让人无法尊重。

        程慧心里想着这些，对郑家二弟妹的话，完全无视了，偏偏这没回答，居然还有人想强逼着她答应。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连爸妈来这儿住你都不愿意，没看出你是这么个不孝的人呀！”郑明秀在旁边儿气愤的说，看着这比顾家小院儿还宽敞的房子她就觉得心气儿不顺。

        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程慧可没觉得她得好好受着，于是便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哎，小妹，弟妹，你们那话我是不敢接呀！明安是老大，按理说这奉养双亲该是我们的责任，可是咱们家这情况，大家都知道，明安他娘老早就去了，所以这……”

        不待几人出声，程慧又对着蔡晓花道：“你呢，是明安的后妈，说起来也是长辈，要是你没个子女啥的，那咱们奉养你也没啥。可是二弟三弟小妹都是你的子女，咱们要是把你接来住着，这村里人可咋看他们呀？估计一接走你们，当天村里便有话传出来，说他们连亲老子娘都奉养不了，我跟明安这不是怕连累二弟三弟得了那不孝的大帽子吗！我跟明安可真的是为大家好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程慧无比诚恳的说着这番话，在其他人听来却是被噎得不行，她这明晃晃的表示着不想别人来住，而理由也端正得让人无法反驳，人家已经明晃晃的表示着这是为你好，你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说就要来吧。

        蔡晓花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愤恨憋闷的眼光对站得恭敬却端正的程慧直溜溜的刺过来，偏生程慧面不改色，似乎她毫不在意。

        几人一时无言，堂屋却突然响起了小孩子的哭声和吵闹，几个大人顿时又一溜的朝堂屋而去。程慧走得更快些，因着她听到那哭声分明是阿念的，心里一慌，也顾不得什么了。

        程慧先跨进屋门，一眼便瞧见歪倒在地上哭得凄惨的阿念，她身上还压着她的小凳子，鸡汤洒了一身，旁边儿地上散落着几小块沾满泥灰的鸡肉。

        蔡晓花的大孙子郑春磊站在旁边儿，双手抱着阿念的小碗一下朝阿念砸了过去，却一下子看见了进来的大人，他便一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程慧见小碗朝阿念飞了过去，赶紧上前伸手挡了一下，那碗便被砸在了旁边的地上，嘭一声成了碎片四散开去。程慧也顾不上别的，赶紧蹲下拿开阿念身上的凳子，摸摸阿念的腿问她疼不疼，能不能动。

        “呜呜……妈，妈……锅坏，塌啊……念，呜呜……”阿念哭着扑到程慧的怀里，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只是因着哭腔反而听不清楚。

        程慧拍着阿念的背哄着，先前因为害怕伤到她的腿而吊着的心，在看到她的腿能动时放下了不少，只是这会儿她哭得这么伤心，程慧自己的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疼。

        父母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家孩子是对的，阿念平时本来就乖巧，刚刚又是那种被欺负了的样子，更别说郑春磊砸碗的举动，更是让程慧觉得这事儿肯定是郑春磊不对。但是尽管觉得这事儿是对方不对，程慧也没打算责怪一个小孩子，毕竟小孩子之间打闹不合也是常有的，所以她也只是安抚阿念而并未多说其他的话。

        程慧没打算计较，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想计较，至少后头跟着进来的蔡晓花便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郑春磊大概是因为心虚也哭了起来，蔡晓花便以为有谁欺负了她孙子，快步上前，一把把郑春磊抱进怀里，然后转头便开始对着阿念乱骂。

        “你这小野种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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