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海水之下, 苏胭同谢和璧都是擅调节的修士。
他们能通过内府对于灵力的吸收吐纳，在短时间达到呼吸的效果，让他们在水下如履平地。
两人的呼吸极轻, 苏胭因为被酒仙酿造的酒影响, 呼吸要稍微重一些，谢和璧的呼吸则十分轻微, 收敛自然, 他面色无波, 如同一樽冷玉，只有晃动的发丝、衣袍彰显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摆放的艺术品。
苏胭是真觉得, 谢和璧这种性格的人，在修真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比他修为高的没他擅长隐匿攻伐，比他擅长隐匿攻伐的没他修为高。
“苏姑娘需要时间考虑？”谢和璧再问，周遭海水的波澜全不能使他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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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胭避而不答：“你都不否认一下？”
他承认得真坦率果断，连一旁的虚空兽都震惊成了表情包。其实，如若谢和璧反驳, 苏胭也不会这么确定, 毕竟她又不是谢和璧肚子里的蛔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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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和璧没打算否认：“我再如何辩驳, 最多不过嘴上的饶舌, 但这件事, 你我都知道，重在心，同言语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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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和璧心中已做好种种设想：“在苏姑娘下决断之前……苏姑娘, 你我有相同之处，对苏姑娘来说最重要的是应当是修炼和苕月门, 对我来说，同苏姑娘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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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能提出剑、道分开考核剑修，就该知道他不只醉心修炼，更有开宗立派的能力。按照原本标准明珠蒙尘、无法通过考核的修士，经此事只会感激他，谢家的影响力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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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娘不会耽于情爱，我也不会，对你我来说，都不会让情爱占据我们的全部，所以……”谢和璧晦暗的目中如压了黑云。
“苏姑娘，我们将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如你所见，我有一些薄产，修为不算低，容貌不至于令人难以下咽，性格方面，我的确有些令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但在某些方面，我的优点远胜于此。”
“停停停！”苏胭连忙叫停，嘴角微微抽搐。
她今天说这番话，是为了让谢和璧在这儿发表虎狼之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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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胭道：“醒醒，你觉得我可能答应吗？”她用一种“今天又没世界末日”的表情：“抱歉，我并没有和人成婚的需求，也许它能带来一定好处，但不可控的未知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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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和璧虽遗憾，但苏胭的回答他并不意外。
他早知是拒绝，但仍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谢和璧沉湖般的眼底短暂划过一抹黯然，旋即恢复冷淡。虚空兽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它这样单纯的兽，真的不大适合掺和进这种事。
“既然如此，苏姑娘现在打算如何做？”谢和璧整理好情绪，再询问。
问题兜兜转转一圈儿，又绕了回来。
他如此认真，苏胭也不开玩笑：“自然是远离你。”
苏胭察觉到身上的目光瞬间收紧，现在的拒绝不同于以往，现在是正儿八经拒绝，给谢和璧的心理压力估计比以往大。
苏胭虽然不喜欢谢和璧对自己的想法，但是，光从修士的角度来说，她算是欣赏他，也愿意在这个时候组织措辞，给出理由：
“剑主的确出色，哪怕在万道仙府众天骄之中，也如皓月无双。剑主的偏爱也并非作假，但，就像是我二师兄喜欢君子兰，见君子兰则心喜，数年未曾改变。剑主你认为，你若是君子兰，会同我二师兄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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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认不会。
苏胭是真没一点要同谢和璧在一起的意思，谢和璧看似外冷内热，实则这层热，是他给苏胭看的。他真实的性格是外冷内冷，苏胭可不想天天琢磨他的想法。
累得慌。
眼下，这种不好听的话不说也罢，苏胭说出一个谢和璧能接受也无法反驳的理由：“还有一点就是，我是苕月门主，你是谢家人，你知道我不会让苕月门和谢家联系紧密。”
她是真的铁了心拒绝。
谢和璧这辈子的被拒绝，都在这儿所尝。
他在此时也没愠怒，哪怕苏胭里里外外拒绝个遍，他也等着她说完话。谢和璧忽然想到自己幼时，唯一一次太上玄微剑道领悟出错，导致他要推翻重修、显得自己那么渺小、无能为力时的苦涩。
那是他唯一一次感到苦涩，破天荒在雪地坐了三天。
现在，谢和璧早不是当初那个稚子孩童，他每次从元婴再从头再来时，连一点忐忑都没有。那位雪地中的孩童终究长成了冰雪般的模样。
谢和璧道：“苏姑娘说完了吗？”
苏胭再坚定求道的心思，同时说：“但我无论怎么变，都是拒绝。”谢和璧这款，她真无福消受。
所以现在，谢和璧无论如何也会压下这个走向。
他是真敢想敢干、不在乎他人眼光、内心无比强大的人，如果不是见鬼的破迷恋，苏胭估计会和他成为朋友。
苏胭刚才确实有了一点脚底抹油的想法。
苏胭算是知晓了，修士，大多心都脏。尤其是这些世家领头人，心更脏。
“要不你想想？”
“是。”谢和璧道，“但我不认为只是喜欢就要退让。凡间戏曲里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生不可以为死，死不可以为生者，不足以为情的话，似乎在歌颂挚爱能跨越生死永不分离，但我并不信这样的话。”
否则她早醉倒了。
谢和璧把所有指责照单全收：“的确不光明磊落，但有时，我并不想光明磊落，更不想因此错失苏姑娘。为此，我能做的比苏姑娘想象中多许多。”
苏胭同样冷下脸：“你不同意也没招，认了吧。”
他退完，该苏胭了。
苏胭喟叹一句当流氓还能那么有礼貌，但也只限于此，她不吃这套。现在她修为没谢和璧高，她认了，谢和璧杀不了她，但要真是不做人把她带走，她也很难破局。
他把苏胭有可能离开他的退路全给堵死。
苏胭道，同时，她把储物袋中的小机关傀儡拿出来，和她分担酒味。正因有小机关傀儡，再加上苏胭没有动武，她才撑着能清醒聊天。
苏胭活生生气乐了，这是威胁？
别人不接受他的追求，他不同意有啥用？
苏胭：？？？
“苏姑娘海涵，我接下来的话恐怕有些冒犯。”谢和璧道，“苏姑娘知晓我修太上玄微道，此处界共有五处破绽，其中一处是由龙息逸出所制造，虽极微小，但足够我破开此界，把苏姑娘送出去，而这些，外界都不会知晓。”
“好，我并不同意苏姑娘的打算。”谢和璧落下一语。
虚空兽道：“遗光！！”
就谢和璧这样的，谁顶得住？谁不连夜扛着黑玄的飞舟跑？但她也只是一想，万道仙府是她修炼的重要一环，她绝不可能因为谢和璧而放弃。
剑意从四周包裹过来，海水慢慢凝冰。
谢和璧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很不巧，他有时不是很想讲道理。如果这时答应、放手，事态再无法挽回。
苏胭静静听谢和璧的心路历程。
她有必要打断一下：“请问你现在说的是人话吗？”
“我接受拒绝，但不接受远离。”谢和璧毫不犹豫回答。
“抱歉，我愿为今日的唐突奉上厚礼，不求姑娘心中毫无芥蒂，只愿为姑娘压惊。”谢和璧回答。
但现在……没能把谢和璧的头拧下来都是她的失职。
“我并非要强迫苏姑娘，只是想双方各退一步，选择我们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谢和璧道：“我们以后同在万道仙府……苏姑娘现在想退出万道仙府也不可能，既为室相，在仙府任教是必须。”
苏胭点头，说完了。
苏胭也道：“你并不是爱，只是喜欢，为着一点喜欢你就要做到现在的地步？”
谢和璧道：“世间诸多壁垒，挚爱，不过是一纸空谈，你我二人对于夫妻关系，都只有喜欢这一程度，我也不会再喜欢别人，所以，我为何要放弃？”
所以，他问她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稍不注意，他就会惹上一门敌人。
两人间的气氛慢慢紧张起来，海水变冷，虚空兽根本不知道该上前还是怎样，它也没想到谢和璧会拒绝，这件事情居然还有他拒绝的余地？
苏胭一直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和璧今天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人是矛盾复杂的多面体，礼让、温和、冷漠、强势这些看似对立的词语，都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谢和璧头也不回，直接把虚空兽收至芥子戒，虚空兽完全被压制下去。
苏胭：怎么还带拒绝的？
苏胭道：“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现在似乎别无选择。”
苏胭想想自己还能怎么退让一步，她的人生字典里都是占便宜三个字，乍然叫她吃亏，她居然一时不大想得起来。
谢和璧嗯了一声，理解苏胭的拒绝，率先做出属于他的让步：“我接受拒绝。”
苏胭道：“你要怎样？”
他怎能这样对人家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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