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次进化
两人顺着楼梯摸到顶楼，一路上没有再碰到别的异化者。姜云楠警惕着四周，这样过于安静的环境让几次直面异化者的她很是敏感。
“嘶，刚刚那个植物异化者去哪了？咱们这都快到顶楼了，那家伙总不该会是在楼底待着吧。”陈筱君小声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楼梯，结果还是什么异样都没有。
再往上走就是天台了，如果能这么一路顺畅倒也是件好事。
【警报，有异化者正在迅速接近，污染度：9638，基因污染：爬山虎，橘猫。该异化者……】
听到系统声音的姜云楠下意识地转身，然而一道黑影伴随着破碎的玻璃从窗外跃进楼内，迅速地朝她们两人掠了过来。视觉仅仅捕捉到了一抹残影，姜云楠已经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
【……感染方式为接触传播。】
姜云楠被砸在门板上，顾不得举枪，偏头躲过了砸向自己脑袋的爪子，趁着格挡的空隙，她这时才终于看清了这个异化者的模样。
薄膜般的皮肤松弛地糊在身体表面，皮肤下涌动着绿色的细藤，密密麻麻地像是聚集的蠕虫。它从下半身开始了另一种异变，细藤失去了植物的特点，像是肉须一般纠缠在一起，汇成了肌肉盘结的下肢。
几声枪响在耳边响起，子弹穿过细藤的间隙，除了把那张已经要掉不掉的皮囊打烂之外，显然对异化者构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
“云楠你撑一会儿，子弹对这家伙没什么用，你有打火机吗。”
“没有！”
姜云楠用手里的枪格挡着异化者的爪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对方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增强，形势紧急之际，她直接抬腿猛踢了一脚对方的下肢，将异化者踢了个踉跄。
“打它的腿！”
血肉化的躯体显然不如灵活的细藤善于躲避，异化者结结实实地吃了三颗子弹，右腿直接被威力巨大的子弹打断，整个身体向一旁歪倒而去。
“嘶，这家伙，这是二次进化了？为什么反而越来越弱了。”
陈筱君看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异化者，小心地绕到姜云楠那一侧，伸手把她给扶了起来。
“挺正常的，大概是因为她前后两次吸收的基因发生了排斥，”姜云楠站直身体，枪口对准着异化者，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越是差异大的物种，二次进化时发生基因崩溃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把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给处理掉。
【宿主，该异化者在刚才污染度已经达到100，体内成核。但是其基因链正处于崩溃状态，目前危险性较高，不建议宿主接近。】
异化者的污染度达到100以后，会在体内成“核”，核的存在相当于一个能量储存转换器，会大幅度地提高异化者的实力，但相应的，它们也就有了较为统一明显的弱点。
一旦核破碎，异化者的生命力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流失，不久后就会完全死亡。同样，一旦异化者因为其他原因死亡，其体内的核也会破碎，除非在异化者死前把核取出，才有将核完整保存的可能。
[这附近还有异化者吗。]
从系统一直以来提供的警报和信息的准确性来看，姜云楠暂时相信了这个它说的所谓[这个世界的信息权限]。
【这幢楼里没有其他异化者，但是附近有移动能力较强的异化者，建议宿主不要在一个地方长时间逗留。】
陈筱君先一步去天台发动飞行器，姜云楠看着还在地上抽搐的异化者，反手从腿侧抽出了一把短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直到异化者几乎没了声息，她才小心地靠近，用刀在那些萎败的细藤里翻找。
刀刃割开失去生命力的茎叶在里面翻动着，直到刀身发出了一声疑似碰到硬物的清脆声响，姜云楠才停下了动作。
一块灰绿色的，鹌鹑蛋大小的石头静静地躺在细藤之间，上面攀绕着两根藤蔓，表面已经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纹。这就是异化者的核，看样子已经是处于碎裂的边缘。
姜云楠先一步割断周围的藤蔓取出内核，从防护服的夹兜里拿出了一个特殊的收容袋，将内核放了进去。
“云楠，动作快点！”
天台传来了陈筱君的声音，姜云楠收好战利品，转身跑向了天台。
站在天台的姜云楠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其他宿舍的楼顶，她能看到零散的几架飞行器还停在原地。昏迷前防控处放假休息的人不多，她清楚地记得楼顶有多少架飞行器，现在看来，除了她们两个竟是连一个人都没能离开。
[系统，你能探查到附近还有没有幸存者吗。]
系统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简洁明了地给出了答案。
【并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
【宿主之前会昏迷是由于体质较常人来说更加优异，而军队中类似人群的比例较普通人群更高。】
“所以呢。”姜云楠透过雨幕看着不远处几幢寂静的大楼，握紧了手里的枪。
【也就是说，在异化者已经突破入室内的时候，这些人很有可能正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行为。】
接下来的话，不用系统明说，姜云楠也十分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地在昏迷时避开异化者，说不定那个被爬山虎基因污染的异化者在光临这幢楼之前已经去过了其他的楼房。
“wow，这下终于踏实了。”摸到飞行器的陈筱君看起来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伸手擦了一把防护服面罩上的雨水，“虽然说网络断了，但地图还可以调用，真是万幸。”
姜云楠沉默地走进飞行器，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标，“出发，去防控处。”
陈筱君闻言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姜云楠，“呃，没有其他人了吗？”
姜云楠擦了擦防护面罩上的水渍，语气平静地说道：
“没有了，走吧。”
理解了她的意思，陈筱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声地转回头去，平稳地发动了飞行器。
“之前可说好了，先去你家一趟，再去学校，反正防控处不缺武器人手，搞不好咱们去了还要再被调出来。”
她大声地说着，仿佛生怕姜云楠不同意一样，操控着飞行器直接朝着姜云楠家小区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姜云楠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沉默。
“嘶，这雨下得挺大啊。”
雨刷一遍又一遍地将飞行器前挡风面的雨幕刮走，然而视野很快又会被新的雨幕覆盖。哪怕外面的天空并没有阴云，这磅礴的雨势也对两人的视野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警报，有一批异化者注意到了您的飞行器。】
一批？
姜云楠制止了陈筱君减速的操作，调启了飞行器的监察模式。从监察器的屏幕里能看到，在那些高楼的阴影里，一些模糊扭曲的影子似乎正在向这边聚拢、窥探着。
“速度不要降，缓慢提升飞行高度。”
灰黑色的飞行器就这么直直地穿过了林立的高楼，将那些行动迟缓的异化者甩在了身后。
“怎么感觉它们那些家伙似乎都不怎么敢下水？”陈筱君瞥了一眼姜云楠面前的屏幕，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两句，“难道水下也有什么异化者？”
“似乎是有的，”姜云楠将监察器的视野投放到水面上，依稀能看到黑水之下时不时地会闪过一丝异样的反光，“看起来像是鱼鳞。”
【警报，水中发现高感染性异化者，建议迅速远离。】
“提升飞行高度。”
姜云楠在听到系统警报的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还没等陈筱君扳动操作杆，她就听到了来自系统发出的接连的警报声。
【宿主污染度受到异化者影响持续上升，污染度627……719……】
好在，在污染度即将达到8的时候，系统的警报声终于停了下来。
【高感染性异化者已远离，警报解除。】
系统话音刚落，无论是驾驶位的陈筱君，还是副驾驶的姜云楠，突然都产生了一种头晕作呕的感觉。
“靠，我当兵这么多年，就没感觉自己像今天这么虚过。”
陈筱君努力不让自己吐在防护服里，毕竟那样做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云楠握拳抵住胸口，反复倒放着刚才监察器捕捉到的影像，但因为各种因素的干扰，她只能看到水下反射着冷光的类鱼鳞片。
【是半人鱼，半人鱼可以通过发出的次声波震荡人类的基因链，诱使其向自己的基因方向转变，从而实现无接触传染。而且半人鱼的攻击性较强，现在水域广布，希望宿主提高警惕。】
【不过它这次只顾着逃跑，并没有发出较强的次声波，没有对宿主产生太大影响。】
姜云楠闻言皱了皱，她看向那条半人鱼来时的方向，眉间深深地皱在一起。
逃跑？这样的异化者都需要逃跑，前面到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
在那个无人生还的小区，里面的景象和前几天几乎完全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司璐瑶咀嚼着嘴里蓝灰色的碎肉，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她那黑色的长发全部从头皮上脱落，脸几乎已经看不出人类的长相，暗蓝色的厚重鳞片覆盖全身；她的指间不知何时生长出了蹼状结构，手臂几乎已经异化成了鱼鳍；双腿被鳞片间增生出的蓝色组织连接在一起，形态宛如一条粗壮的鱼尾。
更为恐怖的是她体型上的改变，原本纤细的身材在短短几天臃肿成了一座两米高的小山，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搁浅的巨型怪鱼。
然而哪怕是这样，她仍然似无所觉地吞吃着那个怪物留下的尸体，浑浊的眼睛里是野兽般失控的疯狂。
司璐瑶的意识沉浸在梦里的深海，沉重的身体拉着她不断下沉，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一条彻彻底底的怪物，再无人类的思想。
在将那个怪物仅剩的鱼尾整个吞入腹中之后，她甩动着笨重的鱼尾，两侧的鱼鳍在地上挥动着，将她推向了旁边的那两具尸体。
父母异化的脸似乎已经无法勾起深埋的人类记忆，她张开丑陋的鱼嘴，眼中仅剩下对食物的渴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圆滚滚的球状物被侧鳍拍下桌沿，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哪个按钮，只见那个球状物从中间裂开，几道立体的虚影突然投放在了半空之中。
“祝贺瑶瑶考进l大，看看爸爸给你买的礼物，喜不喜欢！”
“妈妈给你订了几套去学校穿的衣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瑶瑶来，试试看。”
父母昔日温和的脸再次出现，司璐瑶混沌的大脑像是骤然平息的海面，终于陷入了平静。
“瑶瑶，祝贺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学妹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那个短发女子的影像静静地停在司璐瑶面前，眼神温和，像是在注视着此时的她一般。
司璐瑶怔愣地看着那几道虚影，直到影像播放结束，投影记录仪重新闭合，屋里又恢复成了一片安静的样子。
司璐瑶突出的鱼眼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个小球，突然，她像是忘记了饥饿一般，调转目标，转头向着那个小球爬去。
她伸着鱼鳍小心地靠近，那有着锋利尖端的鱼鳍动作轻柔地拨弄了一下小球，很快那几道虚影再次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司璐瑶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乐此不疲地重复着那个动作，仿佛从虚影里得到的满足感便足以弥补身体的饥饿。
尽管她已经不太记得身为人类时的自己，尽管她已经忘了那些对她无比重要的人，但，当她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庞时，还是遵循着内心的驱使，安静地沉浸在那片刻的温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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