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没有遗憾的离去

“你已经是警察了。”忆梅接着说。

        “不！”博语摇摇头，“我只是一名户籍科的民警。而且，我亲手毁了自己的梦想。”

        “博姐，你不必难过，起码你实现过自己的梦想，而且这个梦想是因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放弃的，没有什么可惜的。”

        博语点点头，“是，为了博哥，什么都值得。”

        “那你的父母呢？你能原谅他们吗？”一提到父母，忆梅的鼻头一酸，想到自己的可怜。

        “我……我爱过他们。可他们害死了我的博哥！”博语的长发在空中飘荡，凌乱的覆盖着整个脸颊。

        “他们没有！”忆梅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八度，“害死他的是他自己！任何一个走上犯罪道路的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三百六十行，可他们偏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害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博语愣在那里，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忆梅的话，“害死他的是他自己？”

        “语儿……我的语儿啊，你下来，不要做傻事。”一阵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哭泣声透过扩音喇叭传播开来。

        忆梅奔到围墙边，俯头一看，乱糟糟的人群中，一个穿着军官装的老人站在一辆皮卡上面，手里拿个喇叭，焦急的大喊，一边喊一边催促消防员快速准备救生垫。

        “他是？”忆梅指着下面的老头问。

        博语点点头，“对，他就是我父亲。”她盯着人群中不断窜动的父亲，声音慢慢柔和下来，“几年没见了，他也老了。”

        “原谅他吧，不管你是否跳下去，都不要让他在愧疚中过一辈子。”忆梅哀求道。

        听着下面父亲不断地祈求，她的心开始变得柔软，整个事件在脑子里如电影般一幕幕闪过。心想：如果当初一开始她就知道博哥的身份，或许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忆梅说的没错，博哥害了很多无辜的人，注定要落入法网。

        “爸……”她一下子哭出声来，在空中嘶吼。

        老人一惊，手里的喇叭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用尽全力喊：“语儿，你……你终于原谅爸爸了。”说完，低下头，抹着眼泪。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仰起头，声音沙哑：“语儿，快下来，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博语的泪流到了脖子里，她脸上的神经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摇摇头，“不，爸，我原谅你了，不再恨你了，是我的错，原谅我不能孝顺你，我要去找博哥，他在等我。”

        “语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老人险些晕倒过去，旁边的人忙扶了一把。

        “博姐，你……不要……”看博语向前迈了一小步，忆梅哭泣着祈求。

        博语的头微微转了过来，一种释放的快感从头到脚散发出来，她笑了笑，“别哭，我已经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了，你应该能明白一个心死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活着对我来说反而是种煎熬。”

        “你……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不，回不去了，我已经是一个驱壳，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既然缘分安排我和博哥在一起，那我注定要跟他走，永远！”

        “不要……我求你。”忆梅哭出声来，看着即将陨落的生命，一种无助而又焦心的痛苦折磨着她，让她心碎。

        “忆梅，如果你懂我，请放我走吧，开心的死总比痛苦地活要来的轻松。你要好好活着，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再……见！”

        说完，身体微微向前一倾，白色的裙摆随着主人的落下在空中摇曳飘零。

        “不！”忆梅向前一冲，伸手一抓，一缕白色的衣裙从手中滑过，她一下子瘫在地上，抱着头大声痛哭。

        “我的语儿……”老人一下子从皮卡上跳下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连滚带爬挪到女儿身边，一群人哗的涌了过来。

        博语背部朝上，静静地躺在水泥地上，头发四散开来，披盖着路面，血渐渐地向四处扩散，缓缓的流到路边，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道路。

        一阵急促的叫喊声，老人晕了过去，唏嘘声、叫喊声、吵闹声、救护声杂乱的交织在一起，此刻博语已经听不到了，她的灵魂悄悄地移出身体，带着微笑，飘飘荡荡的随风而去，寻找另一个世界里心爱的博哥和自己亲爱的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忆梅慢慢的抬起头，她鼓足勇气向下一望，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一摊刺眼的红色贴着路面，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向后退了一步，博语纵身一跃的瞬间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演，久久不能抹去。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博语无数个夜晚的哭泣，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揪心，听了她的故事她才知道，死能让她开心，或者反而对她是一种折磨，她为这样的爱情而感动，不论是谁，哪怕是个罪犯，他也有权拥有这人世间最美好的爱与真。

        她忽然感觉到，和博语相比，自己自杀的原因是多么的愚蠢，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从心底里升起，她看着自己的手腕，血透过衣服慢慢的渗了出来，她忽然站起来，告诉自己：我要活着，我要好好的活着。

        她从五楼飞奔而下，打听了博语的尸体去向后，连忙打了车追了上去，她有三件重要的事要办，她要救自己，好好地活着；她要亲口告诉博语的爸爸，她的女儿已经原谅他了；她还要告秦子朗强奸，让他绳之以法。

        部队医院里，忆梅包扎好伤口后，看到门口两个守卫的警官，央求求他们让她见见老人，告诉他们自己是老人女儿的朋友。

        得到允许后，忆梅见到了这位老人，高大的身躯，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满脸的皱纹松松垮垮的横在脸上，眼角挂着泪水。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老人的苏醒，她已经问过医生，老人应该是清醒状态，可不知为什么，却迟迟不见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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