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堕落
“迎新生晚会”是江城一中一贯的传统，班主任向来不太爱管这些事情，他一进教室就坐到凳子上，凳子拖地发出很长的“刺啦”声，十分刺耳，讲台下有人小声抱怨，他也不生气，拍了拍手。
“咱们啊！”刘秀峰看大多数同学低着头看书，又拍了拍手。
“大家停一下，学习不急于这一时啊，都放下手中的笔！”
同学们听到班主任声音提高，虽不情愿但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
“咱们学校每年会举办一次迎新生晚会，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有没有人要报？”
刘秀峰说完，教室一片静默。
一班的同学大多是保送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考上最好的大学，尤其在这种卧虎藏龙的班级，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反超，谁都不愿意浪费精力到这种无意义的事上。
刘秀峰见没人回答也是无奈，他搓了搓手，好脾气的说：“其实这活动也挺好的，全面发展嘛，也是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参加了高考加分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打破了沉默，班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老师，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参加节目的。”
“就是，有这几分钟我一道导数题都算完了。”
“这算是强人所难吗？我们这些贫民啊只有学习这一条出路。”
班里哄闹一时，刘秀峰拿黑板擦拍在桌子上发出一阵不小的响动，粉笔灰在空气中飞扬，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咳嗽了两声。
“老师，我参加吧。”温听雨站起来，同学们向她投去目光，王雨菲偷偷给她比了个加油的动作，她点点头，反正班里一直没人报老师也只能找文艺委员安排，还不如自己现在站起来说了更好，省的双方尴尬。
刘秀峰自然满意，马上让温听雨将报名表填好。
晚会在一周后的周六晚上举行，星光剧场观众席慢慢坐满，硕大的背景屏幕上写着“欢迎07级新生到来！”的字样，言简意赅。温听雨靠后一点出场，不早不晚，她觉得刚刚好，这次比赛她本就是无奈之下才会参加，索性在教室和赵若做了半套英语试卷才姗姗来迟。
“阅读理解还是有些差，听雨啊，你这正确率未免也太高了吧。”赵若有些丧气，她刚才做的时候明明手感挺不错的，一对答案就蔫儿了。
温听雨拿过她的试卷简单了看了看，一阵见血的指出问题：“单词量是没问题的，应该是翻译过程中语法运用不太熟练导致歧义，你看我这道题也是错的。”
对于温听雨，赵若完全嫉妒不起来，谁会拒绝一个努力上进又乐于助人的小仙女呢？
“好吧。”赵若抿了抿嘴，拿着卷子刚要改，眼睛撇到黑板上方的钟表。
“呀！听雨，这都快8点了！咱们先别管卷子了，你不是还表演嘛！”
温听雨将桌子上的英语试卷整齐的叠好夹进英语书的第一页，抬头看了看时间若无其事的指了指赵若卷子上的一个单词。
“怀疑的。”
“啊？怀疑什么？”赵若一脸迷茫。
“怀疑的，这个单词拼写错了。”
赵若勾掉卷子上写错的单词，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这才意识到温听雨可能是在等她，利落的将卷子收好。
“你不改了吗？我彩排过了，迟点去没关系，排在最后几个节目，不耽误事儿的。”
赵若笑了笑：“这老刘不是说要劳逸结合嘛，况且还要给咱们舍花捧场，一张英语卷子怎么能挡住我的步伐？”
温听雨扶额：“你怎么也和王雨菲一样了，满嘴胡话。”
晚会8点正式开始，赵若走在路上才发现很多学生都换上了礼服，再看看温听雨，还是穿着一身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校服。
“听雨，你不会就穿校服吧？”
温听雨点了点头，赵若忽然响起温听雨是小县城来的，离家远，周末也住在宿舍，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后安慰道：“穿着校服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赵若偷偷溜进观众席，温听雨则直接去后台后场。
她安静的坐在一个木头凳子上，旁边一个穿这白色礼服的女孩说话声音尖锐又刺耳：“喂，你是志愿者吧？帮我把裙子抬一抬，重的要命！”
温听雨不知道她再叫自己，一班相当于普通学校的尖子班，每天课业比较繁重，大家平时都在学习，带入这种环境中，她也是一刻不敢松懈。
她坐在凳子上拿手撑着额头，趁着一小会儿时间闭目养神。
“我叫你呢，你耳朵聋了吗？”女孩儿用力推了推温听雨的背，温听雨一下惊醒。
“你是疯了吗？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姜欣谣看清女孩的容貌浑身僵硬了一下，她如今刚坐稳校花的位置，为了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每天早上不到5点就起来化妆，可眼前女孩明明穿着校服却根本遮不住呼之欲出的清冷气质，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内心不安，如果她笑起来呢？会不会更好看。
她避过温听雨的目光，没好气的扯了扯裙子，一脸的嫌恶，拿起粉饼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温听雨虽然温和但并不软弱，无端挨骂她心情也不是很好，离开化妆间去外边的长廊候场，刚才的女孩儿有些眼熟，但她是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方靖宇老远就看到靠在墙角的温听雨，悄悄走了过去，在温听雨身后拍了拍。
温听雨从左边回头没看到有人，以为是自己最近太累导致的错觉，一回头，对上方靖宇好大一张脸，吓的直捂心脏。
“hi！学妹，还记得我吗？就是”方靖宇看着眼前正低着头的温听雨，慢慢蹲下身体，脖子一歪，温听雨看到方靖宇的脸缓缓移动到的视线内，由刚才的惊吓转为一阵无语。
“hi？”方靖宇锲而不舍的打着招呼，自信的露出自己的一排大白牙。
温听雨吞了吞口水，方靖宇应该也很难受吧，一条腿侧躺在身后，一条腿蹲着，脖子和头也快扭的分离了，她抬起头后退两步，友好的笑了笑。
方靖宇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笑着挠了挠头发：“学妹，我是上次那个帮你报名的大帅哥，你看看我的脸，长得还是挺有标志性的！”
见温听雨没说话，方靖宇立刻换上一副可怜的委屈脸，声音一下低了下来，带着些撒娇的底音：“你上次没来找我，是不是讨厌我了。”
温听雨这才想起来，当时忙着收拾东西，就忘了这一茬，看着方靖宇一脸沮丧，肩膀都耷拉下去，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刚开学有点忙，我就忘记了。”
方靖宇一瞪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似乎在盘算什么事情，随后弯了弯嘴角：“没事，我很大方的，不记仇！”
温听雨松了口气，虽然两人根本就不熟，但毕竟是她没有遵守约定。
“我最后一个出场，看见没？前边椅子上就放着我的宝贝吉他，只要你在我表演完给我第一束花我就原谅你。”
方靖宇一口气说完，温听雨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行啊，我和你也不熟，万一被人误会怎么办？”
方靖宇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儿，到时候你带上帽子，我保证阎王见了你都得愣三愣。”放进与将自己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扣在温听雨头上，温听雨的皮肤被衬得更加白皙。
见温听雨还在犹豫，方靖宇索性放出大招，本来就大的狗狗眼一眨一眨，两手合十，不停的撒起娇：“好学妹，我都和班里同学们夸下海口了，说今晚绝对有一个超级大美女给我献花，要是你不来的话，他们一定会笑话死我的，嘤嘤嘤~”
温听雨嫌弃的眯了眯眼睛，她想起之前在高瑜家看到的那条会“拜拜”的小狗，但此刻在方靖宇身上只看到三个大字：“厚脸皮”。
“求你了，求你了，你最好，你最美了”
方靖宇不停的发射这糖衣炮弹，温听雨不胜其烦，她甚至觉得方靖宇会分身术，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出五个人的架势，搞得她耳鸣。
她疲惫的点点头。
方靖宇瞬间停止扭动身体，儒雅的行了个绅士礼，食指和中指靠在一起贴住眉毛然后飞了出去，轻佻的说了一句：“感谢。”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仿佛刚才卑微恳求的人不是他。
温听雨放松的沉下肩膀，每次遇到这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这次千万不能食言，要不下次遇到还不定怎么撒泼耍赖。
方靖宇得意的给徐清风打电话：“本大爷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美女，我最后一个出场，你今天就是快死了也要给老子爬来！”
徐清风挂断电话，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隔着屏幕都能想到方靖宇夸张的脸。
“怎么了？”
“方二，说是找到个美女，还非要让过去看他表演，我的天，他那半吊子水平，也是不怕丢人，狗听了都得摇头。”徐清风将手机随意扔到牌桌上，手机连着滚了两圈才停下。
“正好，我也去看看他。”
陆铭修修长的两根手指将烟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仰头靠在沙发上轻轻闭上狭长的眸子，水晶灯实在华贵美丽，却闪耀的刺眼。他轻轻吐出连续的几个烟圈，享受着短暂的迷醉，头脑的一阵空白让他心安不少。
眉稍处一道很深的伤痕一直通到眼角，医生说过再过哪怕一厘米，他这辈子就别想再看到任何东西。他根本不在乎死亡，只是这次命运格外眷顾他，仅用半条命，换来了今天的荣华和位置。
陆铭修摩梭着手中的玻璃珠，破碎的地方被他亲手补上最美的粉水晶，他抬眼望去，纸醉金迷，穷奢极尽和无尽的堕落。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空气中烟雾缭绕，他半眯着眼睛，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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