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圣诞

　　圣诞很快就到了，白胡子红帽子的老头提前一周就出现在大街小巷。有些老人理解不了为什么商店的大门要贴个外国老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广场上摆棵松树，上面还挂满红的灯泡？

　　谷一圆的外公就是这样。

　　赵梓儒出了趟门回来，嘴里就不停地念叨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外国的圣诞节，但骨子里就觉得这跟中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耶稣又不是中国人。他忿忿然，觉得年轻人已经陷入崇洋媚外的境地，如果不自救，迟早要把自己的根都丢了。

　　所以，赵梓儒严令禁止，在家里不准有任何关于圣诞的东西。

　　谷一圆看了一眼水果盘里红彤彤的山东富士，心想，平安果算吗？

　　她回了房间，一边啃着大苹果，一边在数学作业上涂涂写写。兴许是晚上吃得太饱，脑子已经跟不上思考的节奏，处于掉线的状态，没一会儿她就有些昏昏欲睡。

　　谷一圆心安理得地跑神，一只手撑着脑袋，视线落在数学书夹着的贺卡。

　　没错，圣诞贺卡，要是被外公发现，她估计少不了挨骂。

　　她觉得外公有点矫枉过正，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过不过圣诞，应该不会有人过了圣诞就不过年了，如果有，那才是真的数典忘祖。

　　谷一圆对圣诞没什么感觉，但她喜欢平安夜。

　　一个平安的夜晚，多么美好的祝愿，就像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一样。她希望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平安安。

　　往年在N市，平安夜十有八九都会下雪。白茫茫的雪景中，亮起万家灯火，平静而又美好。

　　然而今年，连雪的影子都不会有，谷一圆叹了口气，总得做点什么吧？

　　她打开电脑，登上QQ，一个乔丹头像在不停闪烁着。她点开，是杨承意，问她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她看了眼桌上的台历，圣诞那天是周六。

　　那平安夜不就是周五吗？

　　谷一圆点开一个四人小群，发了一条消息。

　　“平安夜一起去吃烧烤吧？”

　　暂时没有人回。

　　她有点忐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议大家一起去做点什么。平时扮演这个角色的都是宋兆年，他总会约着大家一起出去玩儿，没人会拒绝他。

　　“好啊好啊，还是老地方，平安夜肯定会很热闹。”

　　夏可言首先赞同。谷一圆看着电脑屏幕，嘴角弯弯扬起。

　　“没问题，加我一个！”宋兆年发了“大兵抽烟”的表情。

　　还有一个人没有回。

　　谷一圆蹙起眉头，心里没底，他会不会没有看到？贺良坤好像经常不在线，他的头像在列表里一直都是灰色的。

　　谷一圆拿出手机，在短信里输入：平安夜一起去吃烧烤吧？过了一会儿又删除，改成：周五晚上去吃烧烤吧？夏和宋已经同意了。她的手指在发送上犹豫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发了出去。

　　很快，有了回音。

　　“好。”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短信进来。

　　“周五晚上是平安夜吧？”

　　谷一圆笑了，打了几个字，合上手机。然后，她在台历上把周五圈了起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是的。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呀！”

　　***

　　周五一早，学校的气氛不同寻常的欢乐，很多人手里都拿着包装精致的平安果。学校虽然不提倡过“洋节”，但赶时髦的大有人在。

　　谷一圆把写好的贺卡分别送给夏可言、宋兆年和贺良坤，还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又大又好看的苹果。她没有用包装纸，反正也是要扔的，还不如直接吃苹果。

　　放了学之后，他们四个人径直去了夜市的烧烤店。这里果然比平时热闹了几分，烧烤店的老板头上戴了一个圣诞帽，嘴里叼着根烟，样子格外滑稽。

　　“喝什么？”贺良坤打开冷藏柜，侧头问谷一圆他们。

　　“可乐！”

　　谷一圆正好看到一桌人刚刚离开，服务员正在清场，她小跑过去，放下书包，占了位置。

　　没一会儿，贺良坤拿着好几罐可乐，在谷一圆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宋兆年和夏可言还在店里点餐。

　　周围气氛热闹，邻桌的大老爷们喝着酒，划着拳。“呲”的一声响，贺良坤打开一罐可乐，递给谷一圆。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

　　空气中弥漫着孜然和微辣的烤肉香，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谷一圆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用蓝色方格纸包装的盒子，放在贺良坤面前，“生日快乐。”她说。

　　贺良坤没有惊讶，那天他半躺在床上，手机里显示着谷一圆发来的短信。

　　他不知道谷一圆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也许是夏可言他们说的，但他们也应该知道自己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他是在12月24日出生的，众所周知的平安夜。他曾经对这一天印象深刻，因为妈妈还在的时候，用圣诞老人的名义给他送过不少礼物。后来的好几年，他一个人过完平安夜，忽然觉得自己出生在这一天格外的讽刺，平安？真是狗屁。

　　然而，当谷一圆约着这一天一起吃烧烤的时候，他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直到她发来生日祝福的短信，他才恍然想起，平安夜是他的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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