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量商量
银马河污水治理工程，是银太工程最近承揽下来的重点项目。
但亏损严重的银太工程，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完成工程。
因为它作为发包方，把银马河污水治理工程发包给了胜利环保公司。
这天，胜利环保的老板王胜，请庄有为吃饭，庄经理就叫上了李副经理一起赴宴。
胜利环保是总包方，油水都给了上层领导们，不会落到庄经理手中。
这也是他叫上李无忌的原因。
实际上，王胜的实力也不强，拿下总包之后，他遇到了一个大难题，那就是挖出的河底淤泥，该如何处理呢？
以前都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回填。
但治污工程所在地临泉街道，禁止胜利环保在境内随意处置淤泥。
淤泥不值钱，运输和处理成本还很高。
如果拉到别处去，这成本就蹭蹭往上涨。
王胜看到这种情况，心急如焚。
这才找庄有为想办法。
胜利环保是民营企业，亏的每一分钱，都是王胜的真金白银。
但银太工程是国有企业，亏点小钱不算啥，反正也不是庄有为等人的钱。
庄有为也明白这一点，不过王胜肯定给不了多少好处，因为好处都给了王胜的关系户，临泉环保集团的总经理王大道。
如果是别人，庄有为可以不理会，但银太工程是临泉环保集团的全资子公司，简而言之，王大道是他的顶头上司。
因此他没胆子拒绝王大道的邀约。
带上李无忌，一是没啥好处拿，二是也多拉一个扛黑锅的。
宴无好宴，吃到酒席结束，看见顶头上司一直在帮王胜说话，庄经理明白，不管有没有好处，这事都必须得做。
王大道签字，庄有为落实，李无忌做事！
想通了这一节的庄经理，正要点头，就听见旁边的李无忌说话了：“王总，这次的总包工程造价是多少呢？”
王大道和庄有为都知道，他是新人，自然不知道合同中的价格。
问这个问题，并不显得突兀。
但听在王胜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本来只想收买王大道，利用后者的权势，压制庄有为，让对方不得不办。
但忽然跳出来一个副经理，一针见血地打中他的要害。
为了拿到总包，在王大道的提前泄密下，他把标书的价格压到了最低。
才能一举中标。
实际上赚不了多少钱。
加上处理河底淤泥的费用，说不定还得亏损，这也是他心急如焚的原因。
竞标前，他和王大道商量好的，就是拿到总包权之后，再利用银太工程的部分资源，来降低成本。
李无忌跳出来问这句话，分明是不满意他给的太少了。
得加钱！
庄有为的底细，王胜很清楚，一个合同工项目经理，翻不起什么大浪头。
但眼前的李无忌就不一样了。
事业编制，从蓝星集团总部出来，家庭背景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但背地里有没有靠山，谁也不清楚。
王大道只是蓝星集团孙子辈公司的老总，对集团总部的派系斗争也不太了解。
心中的想法，跟当初的庄有为一样。
只要不来争权夺利。
那就不打压，也不得罪，当对方不存在就行。
避免有朝一日李无忌青云直上，对自己打击报复。
看见王胜瞧过来的求助眼神，王大道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清楚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
但他的表情，被王胜解读成了“不要惹这小子”！
原来这小子的背景，深厚得连王大道都招惹不起，那王胜一咬牙，只能破财免灾了。
他的标书，以及施工资质、工程资源，都经不起详查。
而且没有银太工程的支持，他注定会亏损。
舍不得小钱，换不来大钱！
于是王胜做出了决定：“听说项目部来了个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就不在李经理的面前班门弄斧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完，他就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
这两个信封，本来是在酒宴后，要交给王大道，让他分给临泉环保集团的两位副总，一个五千元。
压根就没有庄有为和李无忌两个人份。
但眼下被李无忌一句话，就挤兑得拿出来应付这两人，免得对方狮子大张口。
庄有为收下红包，略微摸了摸，估摸着有几千元，脸上的笑容绽放得都快收不住了。
不料李无忌只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红包，并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把红包放在饭桌上，轻轻敲了两记中指。
王大道皱了皱眉头，自己的下属当面拒绝自己关系户的托请，这就是不给他面子。
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毕竟这小子才是真正的经办人。
未来背黑锅的主力。
庄有为扫了李无忌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赶紧放下红包：“这事啊，咱们银太工程的管理层，还得商量商量。”
亏损严重的银太工程早就群龙无首，高层干部恨不得连签字权都放出去。
庄有为说是管理层，实际上就是项目部两个当头的商量。
深知银太内部关系的王大道也明白这点，庄有为这小子是要横跳到李无忌那边了。
钱之一道，可以通神，也可以让下属不理会上司的暗示。
以后找机会再收拾这两个要钱不要命的小子！
“你们银太的老侯，昨天在我这儿请了病假，老廖也长期生病，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来，咱们碰一杯，预祝王总开工大吉！”
王大道端起酒杯，一锤定音。
意思是警告这两个小子，别TMD给脸不要脸。
银太工程的总经理侯跃、副总廖醒，都是半退休装病状态。
目前能理事的，也就庄有为和李无忌了。
王大道是上级公司的总经理，身份摆在那里，得罪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庄有为明白这一点，他为自己刚才的反复横跳，感到有点后怕。
“有总公司指示，那咱们银太工程一定排除万难，迎难而上！”
他赶紧端起酒杯，并在桌子下踢了李无忌一脚，然后带着谄媚的笑容，望着王大道。
钱嘛，啥时候都能赚，但得罪了领导，小鞋子就有穿了！
不料李无忌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暗示，而是笑着端起酒杯，站起来，杯沿低三分，以下属礼敬了王大道之后：“王总，傅总最近刚从柳开发调过来吧？听说他跟杨总是老同学？”
这句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
庄有为和王胜都听不懂。
但听到王大道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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