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安排
许棠玉与陆修明十指相扣,离开院子。刚到院门口，忽然瞧见铜乐站在门外，也不知看了多久。
昨日方恒送来的两姐妹名叫铜欢、铜乐，眼前这个女子是妹妹铜乐。
她手中抱着一盆花，目光流转在陆修明和许棠玉的手上，默默用力抱紧手中的花盆，手指甚至有些泛白。又看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问了声安。
许棠玉有些不悦，但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将花盆送进院子里。又走了一阵后，她才看向陆修明，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陆修明停下脚步，有些奇怪：“怎么了？”
许棠玉哼了一声，向后看了一眼:“刚才院门口的人还记得吗？是方大人送到你房里的人，听说昨日还要帮你宽衣呢！”
陆修明眯了眯眼睛，想起了这件事。他微微皱眉，看向走在后面的田七:“查一下府中仆役，若家里还有亲人并且愿意回家的，就销了奴籍送回家吧。”
太守府虽大，但人并不多。大半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并不需要三十多位仆役。
田七应声退下。
许棠玉笑了一声，她只是提了下这两姐妹，没想到他竟要将其他的仆役一起散了。
说来也是，此事宜早不宜迟，尽快散了这些仆役，才能让其他官员知道陆修明的意思，也省了其他的心思。
“听说，昨日接风宴上大人训斥了地方官员？”许棠玉面露担忧。
陆修明笑笑：“初来乍到，总要立个威风。”
许棠玉叹了一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你也要小心才是。”远离了皇宫，她自是感到无比的心安，但陆大人将要面对的危险却比以往多得多。
陆修明静静地望着她，眉目含笑：“谨遵许少史的教诲。”
许棠玉以为他故意嘲笑，轻轻打了他一下。
陆修明握住她的手，目光沉着：“别担心，我会注意的。”若无完全的把握，他也不会主动要来邵阳。
为官多年，他也会阴谋，懂诡计。如今到了地方，更加龙蛇混杂，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透这些人。
许棠玉望着他眼中的自信，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两个人简单吃了些早饭，陆修明便去了前院办公，临走时怕她一个人无聊，找来了一个当地的妇人，若是想出去转转，可由她领路。
许棠玉刚吃完早饭有些疲乏，不是很想走动，便回到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露荷正领着其她人收拾院子，那两姐妹也在其中。
姐姐一直垂着头认真干活，倒是那个叫铜乐的妹妹时不时瞥向许棠玉和院子外面，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许棠玉坐在藤椅上，假装看书，余光一直打量着这两姐妹。直到露荷走到她身边，笑了一声：“小姐在想什么？这一页已经看了许久了，莫不是又想大人了？”
露荷开着玩笑，许棠玉却是一惊。她看了眼手中的书，又看向那两姐妹，忽然发觉自己也陷入了一个怪圈子里。
她从前最害怕自己困于一方院子中，每日无所事事，只知道时时防备着其他女人。可刚才，她好像不知不觉就成了这样的人。
许棠玉心中有些烦闷，她放下书，吩咐露荷查一查这两姐妹的家境。若是还有家人就遣送回家，若是没了家人，就安排到后厨去。
如此，既不会害了她们，也不至整天在她眼前晃悠了。
露荷瞧她面上焦虑，连忙应声。
许棠玉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抬起头才发觉太阳刚升起来。
“时间竟过得这样漫长。”她叹了一声，想起陆修明找来的妇人，打算出门转一转，好好看一看邵阳的风情，也让自己不至于拘于这小小的方院之中。
妇人姓崔，平日里做些媒婆、稳婆的活计，为人活络，熟悉邵阳的一草一木。她带着许棠玉逛了好些个地方，尽是京城没有的热闹。
眼瞅着到了中午，许棠玉仍意犹未尽，她已完全将府内的烦恼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邵阳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崔婶婶，邵阳有什么特色的美食？不要去酒楼里，就去些小馆子。我听别人说，一个地方最好的手艺都藏在这些小店里。”
崔氏笑道：“邵阳好吃的多了，就怕委屈了姑娘。”
许棠玉笑笑：“不委屈，我先谢过婶婶了。”
崔氏陪着许棠玉逛了一上午，自然知晓了她的脾气。若真带去那些奢靡的地方，反倒惹得她不高兴了。
“姑娘吃得惯面食吗？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面馆，是祖传的手艺，味道一绝。”
许棠玉顿时心动，忙拉着崔婶前去。
面馆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人却不少，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崔氏点了两碗招牌面，很快，冒着热气的面条就端了上来。
一碗小面，上面泼了油辣子，红彤彤的，只一眼就令人口舌生津。
崔氏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担忧：“遭了，忘了问姑娘能不能吃辣了。”
许棠玉笑道：“能的。”她看着红火火的面，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口入喉却被呛出了眼泪。
她高估自己了……
崔婶慌了，一个劲地谢罪。
许棠玉自知是自己的原因，岂敢怪罪她人，忍着喉咙的痛搀起崔婶:“无妨，是我自己的原因。”
崔婶忙要了壶茶水来，许棠玉喝了小半壶才将将缓下来，但仍旧满脸通红，眼眶含泪。
崔婶在一旁轻抚她的后背，又是心疼又忍不住发笑。
许棠玉咳嗽了一阵，才放下了筷子。
这面是吃不成了，又不能饿着肚子，只能再点一碗阳春面。崔婶特地嘱咐轻淡一些，惹得旁边看热闹的人一阵轻笑。
回去后，陆修明正在吃午饭。
许棠玉卸下一身的疲惫，坐到他身边，忍不住和他抱怨：“中午差点就要死了。”
“怎么回事？”陆修明惊讶地放下筷子。
“因为一碗面啊！”
“一碗面怎么了？”
许棠玉故作夸张：“太辣了。”
陆修明这才笑笑，目光移到她的嘴角，见她嘴角发红，微微肿胀，忍不住发笑：“这里人确实爱吃辣。昨日宴席之上，我也差点没忍住。”
“还辣吗？”他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边，目光从她红润的嘴角移开，心中默默道了一声“非礼勿视”。
许棠玉察觉到他躲开的眉眼，眼中暗笑，忍不住暗暗捉弄他：“本想带一份给大人尝尝的。”
“怎么不带了？”
许棠玉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因为心疼啊，若是大人的嘴角也又红又肿，下午该怎么处理政务呀。”
陆修明知道她在逗他，不禁展颜而笑:“好啊，下一次可以带一份我尝尝，到时候两个人都见不得人了。”
没想到他会接话，许棠玉立刻红了脸。
陆修明笑了一声，没有继续逗她，想起了正经事。他转头看向田七，从他手中拿过一本册子和一支笔。
许棠玉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陆修明故意挑了挑眉:“在太史馆学了一个多月，难道就白学了？”
许棠玉哼了一声:“大人想让我给你做文书？”
陆修明笑笑:“算是吧。我想拜托许少史帮我一个忙，平日里出门游玩时，记录一下邵阳的风土人情。若是方便，最好回来之后再同我说一说。”
陆修明一直想细致了解一下邵阳的民风，奈何新上任必须解决前任太守留下来的遗留问题，抽不出时间。
“不知许少史可愿意帮我这个忙？”他故意凑近她的脸。
许棠玉望着眼前的纸笔，其实已经心动了。她喜欢记录，喜欢把所见所闻记录在方寸的一张纸上，当初说放弃就放弃时，怎能没有一丝遗憾。
她抬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故意道:“大人这是以美□□我？”
“哈哈哈！”陆修明放肆得笑了起来，“算是如此吧，不知我这张颜面在许少史心里值不值钱？”
许棠玉暗笑了一声，伸出手戳戳他的脸颊:“值钱，值钱得很！”
她笑着接过册子和毛笔:“我能先看看本地的县志或其他的文字记载吗？”
她记得初入太史馆时，陆修明先让她看了半个月的史册，他说心中有数，方能下笔。
在太史馆学的东西，早已潜移默化的融入了她的脑海里。
陆修明看着她眉眼间的神采与自信，再也不见当初在皇宫时的畏惧与退缩。
他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故意昂着头背起手，学着老夫子的模样:“嗯，孺子可教也。”
许棠玉忍不住笑，抬起册子拍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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