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机关算尽
楼宏在书房处理完百草园的事务，抬头一看，已经半下午了，想来侯爷应该已经醒了。来到归云居，果然见宛姑姑正伺.候着侯爷服药，想到昨晚卫大夫说的话，心中一阵苦涩。接过沉香手中的茗茶，压下心头的伤悲，走了过去。
良药苦口，孝肃侯一喝完药，头也不抬，就伸手要茶，楼宏立马递了上去。孝肃侯饮完茶，才看到楼宏站在身边，笑着问：“宏儿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才来。”楼宏接过空茶盏，转手递给沉香让她收了下去。
“听说你们今晚要出去赏花灯？”
“是，等等就去。”
“都是玺儿这丫头贪玩，非缠着宏儿带她出去。”宛姑姑笑着将一块热毛巾递给侯爷擦手。
“无妨，合该出去看看，整天待在府里，孩子们也闷坏了。喊上亦诗没？她才来明邺城，怕是还没见过花灯节呢，带上她，也去看看，回来再说与我听，我也有好些年没去看过了。”
“楼姑娘也去，与玺儿正好做个伴。”楼宏扶着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余晖落日，孝肃侯交代道：“夜凉如水，山上更是寒风冷冽，给亦诗准备厚披风没？”
“还是侯爷考虑周到，我这就去准备。”
“恩，早去早回。”
楼宏走后，宛姑姑拿了一件大氅给孝肃侯披上，笑道：“侯爷心善，对一个孤女都这样关心。窗边风大，小心染了风寒。”
孝肃侯眉头一皱，微怒。“亦诗尚有生父在世，你怎能一口一个孤女地唤她？叫那些丫鬟小厮听到，口耳相传，被她听见了，该多伤心啊！”
侯爷这些年，一直随和，对丫鬟小厮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居然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孤女，斥责了宛姑姑，看来这个楼姑娘很得侯爷的欢心啊，仓泉院的丫鬟们心中有了分寸。
宛姑姑整理大氅的手一顿，笑得有些牵强。“奴婢不会说话，侯爷可别气坏了身体。”
“好了，我也不是责怪你，只是恶语伤人六月寒，亦诗刚来府里，处处谨小慎微，这些话让她听到，怕是心里不舒服。”
“是，侯爷。”宛姑姑低着头应下。
楼宏从仓泉院出来后，便交代随侍小厮万籁，道：“去锦绣坊，买一件女儿家的披风回来。”
万籁张口结舌。“是...是，宏公子。”正准备转身去买，没想到楼宏又加了一句。“再多买一件。”
小半个时辰后，万籁端着托盘，十分纠结地走向客房。公子让他巴巴地去买披风，又巴巴地给楼姑娘送披风，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上了她，可这楼姑娘虽说也是貌美如花，却不如七公主国色天香，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在明邺城，他家公子想要娶妻，大把大把的名门千金排着队都能从侯府门口排到城门外了。
“楼姑娘可在？”万籁站在客房外，喊道。
“进来吧。”
“楼姑娘，我家公子说晚上夜凉如水，让奴才给姑娘送来一件披风御寒。”
“金穗，快点收下。请代我谢谢宏公子，就说我很喜欢。”
“那奴才先告退了。”
万籁走后，金穗捧着披风，笑着凑近说：“姑娘，这可是锦绣坊的披风，听说那里的成衣动辄好几百两，这件披风用料考究，针脚细密，怕也是价格不菲。”
“你怎么就掉进了钱眼里了呢？”楼亦诗伸出食指戳着她的脑门，笑着打趣。
另一厢，一个小厮将披风送到清凉院，绿玺抖开披风，披在身上，兴奋地转了个圈。
“好看吗？”
“好看。宏公子心细如尘，知道姑娘怕冷，特地送来了披风。”紫草蹲在一边，替她整理裙角。“姑娘肤白胜雪，玫红色正衬姑娘呢。”
“你说，今晚我穿什么衣服，来配这件披风？”绿玺站在镜子前，觉得这件披风越看越喜欢。
“姑娘美貌，穿什么都是顶顶好看的，这些衣衫不过都是陪衬。”
琼华殿，歌舞升平，一派欢悦。贞妃身着舞衣，载歌载舞，妩媚之极。皇上靠在榻上，举着酒杯，眼睛迷离地看着贞妃，差点连眼睛都忘了眨。
突然，大太监王奎急匆匆地走到皇上身边，附耳道：“皇上，萧太师和纪将军在御书房有要事禀告。”
难得的好兴致被打断，皇上眉头一皱。“什么事这般要紧？”
“老奴不知，这是纪将军呈上来的奏折，请皇上阅览。”王奎恭敬地双手递上奏折。皇上不耐烦地翻开一看，却是脸色一变，立马起身。贞妃自王奎进殿后，便站到了皇上身边，自是将奏折的内容一五一十地看了进去，见皇上要走，便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皇上才来，怎么就要走啊？”
“爱妃，前朝事忙，朕去去就来。”
“那皇上可得说话算数。臣妾在这儿等您。”
“朕一言九鼎，何曾骗过爱妃。”皇上一把将贞妃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亲昵地说：“再说，朕哪里舍得骗你。”
“皇上好没羞。”贞妃娇羞一笑，轻轻推开他。“那皇上早去早回。”
“恩。”李熙走后，贞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殆尽，刚才妩媚勾人的眼神也变成了厌恶。
御书房中，李熙拿着那份奏折，看着站在底下的萧善臣和纪凯两人，严肃地问：“你说西秦与海安在边境秘密屯兵十万？”
“是，据前线回报，的确如此。而且西秦和海安探子也传信说，两边最近往来密切，似有调兵遣将之象。”纪凯道。
嘭！李熙猛地一拍桌子，狠狠地说：“朕早就看那厮不安分，当年就不该留他一脉，以至于今日对朝廷有了威胁。”
“皇上息怒。”
“纪凯，朕任命你为征西大将军，即刻遣军十万，铲平西秦。”
“皇上三思。”萧善臣和纪凯异口同声，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萧善臣出言道：“皇上，西秦和海安毕竟尚未行动，我们贸然派兵前去讨伐，名不正言不顺，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而且如今国库空虚，恐难以为继，还请皇上三思。”
“难道就凭那厮为所欲为，天下人还当我怕了他呢？”
“皇上，北固城不过弹丸之地，土地贫瘠，到处都是沙丘荒漠，百姓只能够温饱而已，且人口不过十余万，怎么会突然冒出五万的军队？依臣看，这不过就是西秦公虚晃一招罢了，不足为惧。”
“太师的话，我不认同。你说西秦公虚晃一招，那他目的何在？你别忘了，安世子还在明邺城，他是西秦唯一的血脉，难道西秦公就不怕我们拿世子做人质？我想他断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萧善臣尚未作答，李熙却拍手称好。“是啊，安以深还在明邺城，只要将他扣下，还怕那厮闹出动静不成，还是将军头脑清醒，哈哈哈...”
“可皇上，安世子是来给您贺寿的，贸然将他扣下，恐怕众人猜忌，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就不好了。”
让纪凯抢了风头，萧善臣本就不快，听到他这般说，立马接过话，道：“随便找个由头，将他留下不就成了。”
“太师可有妙计？”李熙笑着问。
“既然是为了避人耳目，那就大事化小。惜儿爱慕安世子的事，早就天下人皆知，不若就由惜儿出面，留安世子在明邺城游玩一年。一来惜儿自小顽劣，任性惯了，大家都当是小孩子玩闹，笑一笑就过去了；二来，皇上默许惜儿与安世子的事情，也能显示泱泱大国以及皇上的容人之量，好绝了那些搬弄口舌之人的胡乱猜测。”
“好，好，好。”李熙一听，大喜。“太师不愧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啊。”
“皇上过奖了。”萧善臣得意地瞥了眼纪凯。纪凯心中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后，纪凯直接出宫，而萧善臣则是去了萧皇后的清宁宫，将事情的始末一一告知。
萧后听了，立马反对，道：“哥，那安世子乃是西秦余孽，身份何等低贱，怎能与惜儿相配？惜儿虽说爱慕与他，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并无公之于众，此番你让惜儿在万寿宴上当众提出，岂不是昭告天下，今后还有那个王孙敢娶惜儿？”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萧善臣连声呵斥。“惜儿的名声固然重要，但逸儿的太子之位更加重要。”
萧后不解地看着萧善臣，他只得解释道：“如今朝堂之上，俨然分了三派，你知道逸儿最大的对手是谁吗？”
“自然是三皇子，他是苏后之子，正经的嫡皇子，朝堂之上不少老臣，都暗中拥护。虽说他志不在朝堂，整日流连烟花之地，不学无术，俨然是个纨绔子弟，可难保他不是扮猪吃老虎，不得不防。而且皇上心里对苏后还有些愧疚，加上贞妃，她向来与本宫作对，皇上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贞妃再吹些耳边风，逸儿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
萧善臣不以为然地冷笑两声。“三皇子有了小苏后这样的生母，注定登不上皇位，当年皇上如何登基，你我心知肚明，他绝不会养一条随时会找他报仇的毒蛇在身边。他，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不是三皇子，那还是谁？”
“十一皇子。”
萧后一点就通，大骇。“你是说纪家？”
“是，纪凯军功显著，更是手握三十万大军。征西，不过就是白送给他一份军功，到时候，纪家何等显耀，十一皇子自然就水涨船高。”
萧后恍然大悟。“还是哥哥思虑周全，小妹只顾眼前，差点误了大事。那我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萧善臣背着手，看着屋外的晴空，一字一句说：“逸儿只要不犯大错，以我萧家多年在朝中的经营，定能送他登上皇位，保住萧家满门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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