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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四 结伴而行


  她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若是追的人把她逮回去,以后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可是她真病疼了三天才寻来的这么一个机会,有多金贵,怕是没人能说得出!

  所以,她绝不能让人给逮回去,拼了老命,她也得逃出生天。

  于是,她在气喘如牛的情况下,依然决绝地深吸了一口气,攒足全身的力气,猛地往前冲。

  再往前跑十来丈远,就是大街了。

  后面的人想必不敢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把她强行绑回去的。

  眼看着快要冲出巷口,她的肚子忽然疼起来,似乎有一把利刃在她肠子里搅了搅,让她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她扶住墙,勉强站着,额头上都沁出汗珠了。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灰心地闭上眼,难道逃不出去了吗?

  咬咬牙,刚要抬起脚,忽听后面一个声音气喘如牛地喊着,“喂,你—别—跑—了……”

  似乎是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她艰难地回头,就见一个衣衫褴褛、趿拉着一双破草鞋的老乞丐,在她身后不远处,扶着墙呼哧呼哧地喘气。

  什么情况?难道弄了半天是他在追自己?

  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陆清雨才一字一顿地问那老乞丐,“你追我赶什么?”

  “丫头,我来还你东西啊。”老乞丐手掌对她摊开,就见掌心一枚莹粉透亮的珠钗。

  是她掉的。

  本来她平日是不戴首饰的,一个是没有,再一个也是不习惯。她到润生堂坐诊,都是男装示人的,头发也就是随便挽一下,插根竹簪而已。

  这枚珠钗还是在船上时,丫头拿给她的,说是她们主子给她置办的。当时看着价值不菲,临跑出来的时候,就顺手拿了。

  都说穷家富路,万一在路上没钱花了,当了或者押了,也能凑合着吃饱饭啊。

  许是方才脱衣服慌里慌张的给掉了,没想到让这蹲墙根的老乞丐给捡着了。

  害他追了她半天。

  “嘿嘿,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泄密,于是就转了话题,“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伯啊。”

  出门在外,客气些没坏处。

  说完就从老乞丐掌心拈起珠钗,想了想,她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老乞丐,“老伯,这几个钱你拿去买个饼吃吧。”

  她刚逃出来,身上也没有什么钱。

  老乞丐却极有骨气,死活不要,“我怎能要你的钱?你这,除了珠钗,好像也没比我有多少钱吧?”

  老乞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得出一个“两人半斤八两”的结论!

  陆清雨忍俊不禁,哂笑,“老伯风趣!”

  说完,站直身子,长长吸了口气,又在肚脐四周的穴位上按了按,方才觉得疼痛减轻了些。

  她告辞老乞丐就往大街上走去。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很快隐没入人群中。

  找到一家成衣铺子,陆清雨用那枚珠钗换了一套男装,外加几吊钱,自己又买了清黛,把眉毛涂得黑了些,又在脸颊上点了几个痣,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她跟卖烧饼的老板打听清楚这是滁州地界,略辨认了方向,就把烧饼用买来的包袱一裹,搭在肩上,跟着出城的人往城外走。

  她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住宿的地方。

  可是她脚程不快,走了不到二十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脚底下就磨了泡,走一步,钻心地疼。

  看着日影西斜,倦鸟归林,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荒郊野地过夜,必须得找个人家。

  不然,被豺狼吃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将来就算弘羽找过来,连个尸体都见不着。

  看着远处袅袅的炊烟,她信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没多久,就见前边一棵大树底下蜷缩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不停地抽搐,似乎是,病了。

  她慢慢走近,就见那人衣衫褴褛、穿着破草鞋,手里还拖着一根棍子,此时正半躺在地上,几乎快要缩成一团了。

  不是那老乞丐又是谁?

  没想到这一天两次相遇,每一次相遇还这么地不寻常。

  她不知道这叫不叫有缘!

  不管怎样,老乞丐也是追了她半天把珠钗还给她的人,这个忙不能不帮。

  于是她走近,就见老乞丐面如金纸、牙关紧要,双目死死闭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她飞速地诊脉,发现老乞丐感染了疟疾,俗称的打摆子。

  这种病可是冰火两重天,一会儿热得跟进了火焰山一样,一会儿又如坠冰窟,身体就这样在冰与火中,耗尽最后一点浸液,慢慢死去。

  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观。即使逃跑途中,那也要先救人。

  这是她身为大夫的职责!

  陆清雨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先给他封住几大要穴,又在四周的草丛里寻找一种青蒿的植物。

  “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眼下青蒿已经过了最佳的药效期,可有总比无强。

  陆清雨飞快地采了一抱,用石头捣烂,挤出汁液滴到老乞丐嘴里。

  等那一抱的青蒿捣烂完,她的手也快残了,累得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上。

  月华如练,皎皎如雪。

  老乞丐悠悠醒转,他虚弱地发出一声低微的叫声,陆清雨忙凑上去,问,“老伯,您好点没?”

  老乞丐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她半天,才认出她是谁,忍不住裂开干燥的唇笑了笑,“是你救的我?”

  “是,恰好碰上了。”陆清雨点点头,扶他倚着树干坐着,又找了一把青蒿挤出汁液给他喝了。

  老乞丐舒服地长出了口气,“小丫头,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那可不?

  一个老乞丐,死在外头,谁知道呢。

  陆清雨默然,就见老乞丐挣扎着扶着树站起来,道,“小丫头,这么晚了是不是也没地方去了?”

  陆清雨也随之站起来,扶着摇摇晃晃的老乞丐,颔首,“是啊。”

  她没敢说太多,虽然于这老乞丐有救命之恩,可人心隔肚皮,在没见到弘羽之前,她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情况。

  “跟我走吧,我带你找个地方安歇。”

  老乞丐说完,指着一个方向,朝那边走去。

  陆清雨虽然不大放心,可放眼四周,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远远的还能听得见不明动物的低吼声,她没有功夫防身,又是一个弱女子,咬咬牙,还是跟上去了。

  “小丫头,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不会哄你的。”老乞丐的声音很诚恳,但陆清雨也不敢全然相信,手里一直捏着一根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两个一路朝东走,一个病着一个脚底磨泡,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走了三四里路而已。

  前面有一座破庙,年久失修,上面的瓦片都破碎不堪了。

  不过也好过在荒郊野地过夜。

  老乞丐领着陆清雨进了破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对站着不知所措的陆清雨道,“我身子重的很,干不了活。这边有干柴,是我早上捡的,窗台上有火媒,你生堆火。”

  夜晚的破庙,还是有些瘆人的。生了火,就能烧水能烤东西,也就有了盼头。

  看来,会用火,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陆清雨依言生了火,又把一边的吊子里添上水,滋滋地烧起来。

  老乞丐又指指佛像底座的一个小壁龛,“那里有米,你熬些粥喝吧。”

  陆清雨麻利地掏出米来,就着门后半桶水,淘洗了几遍,放进吊子里。

  片刻后,破庙内就散发出米香味。

  老乞丐贪婪地嗅了嗅,叹口气道,“这米是我平日讨来的,舍不得吃,倒是便宜你了。”

  陆清雨嘿嘿低笑,看来,她有口福了。

  粥熬好,她四处找碗。

  老乞丐看得噗嗤笑出来,“这里哪有碗?那边有个破碗碴子,你凑合用吧。”

  陆清雨只得等粥凉些,端着吊子倒了半碗,先给老乞丐端过去。

  “你这丫头倒有些义气!”老乞丐也没客气,接过破碗碴子也顾不得烫,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

  陆清雨耐心地在一边等着,喝完后又给他倒了半碗,“老伯,你要多喝些汤水,这样身子恢复得才快!”

  “你的意思,我的病好了?”老乞丐一口粥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啊,当然了。”陆清雨不解,“你都能喝粥了,能不好吗?”

  老乞丐咽下嘴里的粥,惊讶地眨眨眼,“天爷啊,你一个女娃子会治病?我们那儿有多少人得了这个病死了的?”

  “你们那儿?老伯哪地方人啊?”陆清雨听这老乞丐的言谈,倒像是识文断字的,不由起来攀谈之心。

  “南边的,那一年家乡发了水,好多乡亲得了这个病,还有眼睛都黄了的,都没挺过去。我们一家十一口,最后就剩下我……”

  听他静静地说着陈年往事,语气平常地没有任何波澜,可陆清雨能感受到那种家破人亡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痛楚!

  “都过去了,老伯,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这话很苍白,可她不能什么都不说。

  “好什么好?我都土埋到脖子了,说不定明天一口气上不来就蹬腿了。”

  “这不还有我呢吗,”陆清雨笑了笑,极力想打破这悲惨的话题,“今晚你不差点没命了,还不是遇到了我?这说明什么?这就叫缘分!”

  “哈哈哈,对,你说的对,这就是缘分!”老乞丐大笑着,“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和你这个小丫头还能有些缘分!”

  他喝完破碗碴子里的粥,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叹道,“还是活着好啊,这米粥的香味,穿肠而过,才觉着自己活着的。”

  “是啊,活着好,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起码咱们能见过多少奇景,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到了半夜。

  也不知道谁先睡的,反正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陆清雨揉揉眼坐起来,发现老乞丐已经不见踪迹。

  火堆只留下一堆余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

  她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不过是一夜,她就不习惯一个人待着了。

  想想还得生火熬粥,她赶紧起来,打算出去捡柴禾。

  刚一出门,就见老乞丐抱着一捆干柴,颤巍巍地走过来。

  “丫头,醒了?”

  他跟陆清雨打招呼,声音除了有些中气不足,并没有别的。

  陆清雨赶紧迎上去接过柴禾,高兴道,“老伯,你这都好了呢。”

  “多亏了你这丫头,让我有见着今天的日头了。”老乞丐笑着进了破庙,生火熬粥,十分利索。

  等粥熬好,两个人都喝了,陆清雨就站起身,跟他告别,“你这身子也好了,我也该走了。”

  老乞丐惊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声音里充满了不舍。

  “嗯,我本不是这地方的人!”陆清雨小声说道,但没有把自己被人劫持过来的事说出来,心里还是存着一丝防备的。

  “你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在外,我也不放心的。算了,我反正四海漂泊,哪里都是家。你救我一命,我就送你回家吧。”

  老乞丐拍拍身上的灰尘,豪爽地大手一挥,“走着。”

  陆清雨先是惊讶,接着就是狂喜,能有个人在路上作伴,真是太好了。

  老乞丐瞧她那个样子,顺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傻了?还不快走?”

  “哎,来了。”

  于是两人带上烧饼和米,就那么出了庙门。

  这地方老乞丐熟得很,听陆清雨说要去金陵,他眼光闪了闪,旋即恢复如初,建议道,“最好坐船,又快又省钱。”

  陆清雨当然也想啊,可是哪有那么多钱?

  珠钗换来的几吊钱光吃烧饼都不够,更别说还带着个人了。

  “嘿嘿,包我身上!”老乞丐看出她囊中羞涩,一点儿都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打着包票,看得陆清雨莫名想笑,他一个乞丐,哪来的钱?

  去要吗?

  这地方的人都这么乐善好施的?

  那这滁州的民风也太淳朴了吧?

  她暗中观察着,见那老乞丐拎着根棍子拄着,带着她朝一个村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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