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闺秀

在成王府的日子也不算难熬，元真借了一次力，就把整座府邸都吓住了。

        方槐拿着一沓子请帖，冲着元真扬了扬，“顾妈妈送进来的，都是想邀姑娘过府赏桂的，姑娘去不去？”

        “不去。”元真在账本上记上一笔，这才抬头。

        方槐迟疑道：“若都不去，是不是不好。”

        “安阳郡主要办中秋宴，我是同意了要去的。崇安侯府设宴，请的人必不会少，若有想见我的，那日便可见了。再者说，我便是真的应下了去做客，到时候他们是要让当家夫人来招待我，还是让府中小姐来招待我？”元真蘸了点墨，“麻烦。”

        “姑娘说的也是，”方槐点头，拿起墨条给元真磨墨，“白芷刚刚出去闲逛了一圈，说是成王妃要回来了。”

        “快中秋了，也的确是该回来了，若不然成王府该怎么团圆呢？”元真顺了顺笔，“你去打听打听成王妃的喜好，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先把东西备下。”

        方槐点头，又好奇道：“成王妃和世子妃似乎关系很不好，这是为何？”

        “你听人说起的？”元真问道。

        “那也不是，”方槐道，“连翘每每提起成王妃，也是一副轻蔑的语气，所以我才这样觉得。”

        “那你还真没感觉错，”元真抬头眨眨眼，“成王妃与世子妃之前，的确是有点过节的。”

        大人之间总有龌龊事，贾悠不希望女儿这么早就接触这些肮脏的东西，所以有很多事情并不曾对她讲过，不过这次进京艰险，贾悠便顾不得了，因为是去成王府，还跟元真多提了几句成王府这位年轻的继王妃。

        继王妃柳氏与世子妃薛氏同岁，同出江南，两人之前还是闺中密友。

        贾悠出嫁之前经常去成王府，恰巧与成王妃和世子妃都认识，但即便她与世子妃并不熟络，该知道的也不会少。

        成王妃是踩着好友才能进的成王府，但她心仪的却不是成王，偏偏成王又被她吃得死死的。

        元真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目瞪口呆，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成王妃和薛瑶龃龉甚深，好友恋慕自己的丈夫，还用手段成了自己的婆母，这事儿光是想想，元真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也不知薛瑶这些年日日看着成王妃，都是怎么过下来的。

        所幸成王虽然宠爱娇妻，但也知道儿媳背后的薛家惹不得，所以即便成王妃几次挑拨，成王却都没有理会，只是这枕边风日日吹着，成王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等等看吧，”元真想起贾悠对她说过的话，“谁知道这位成王妃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眼看着就要到中秋了，元真吃不惯京中的点心，采兰便寻思着自己做些月饼，做月饼需要人手，成王府的人采兰又不放心，整个四方斋挨着问了一圈，竟就只有一个思巧合了采兰的心意。

        两个人也不敢做得太多，先做了一小盘让元真尝尝，若是觉得味道合适她便再多做些，元真喜欢豆沙馅的，元姝喜欢咸蛋黄的，倒是元容不知道什么喜好，元真遣小丫头去问了，采青也只是笑着来回：“我们姑娘是什么都可以的。”

        既如此，元真也不强求了，只让采兰做出来之后各色都给元容包些送过去，采兰掰开一个板栗的递给元真，忍不住嘟囔道：“姑娘还好心去送呢，说不定二姑娘转头就把东西给扔了。”

        “二姐姐也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以后不许再胡说了。”元真嗔道。

        采兰撅起嘴，“上次柳嬷嬷给二姑娘送的定胜糕，二姑娘一块也没吃，让采蘋全都倒了。”

        “我既然要送东西给她，那便就是她的了，不管是扔了还是吃了，都是二姐姐自己的事情，旁人是再管不着的，你知道了吗？”元真正色道。

        见元真语气严肃起来，采兰只好点头，“知道了。”

        元真知道采兰只是嘟囔几句，未必真有那个胆子出去说，所以并没有生气，方槐继续磨着墨，笑道：“这还是姑娘第一次不在家中过中秋呢？也不知道五爷和夫人现在怎么样，小少爷或小姑娘出生了没有。”

        “左右就是在八月里，母亲心里有数，在信里也是说可能在中秋前后，”元真笑道，“父亲说济南今年的中秋灯会筹备的比去年更好，还有很多能工巧匠做的烟火，四哥被三姐姐和四姐姐讹着出去买了烟火回来，三个人凑在一起放烟花，差点把院子撩着了。”

        “不知京中的中秋灯会是什么样子的，”采兰托着腮问道，“不过都在京师了，想来应该是很厉害的。”

        “你若是好奇，到时候去看看不久知道了，”元真笑道，“我又不拘着你们，若是有想去的，跟方槐说一声，只管去就是。”

        “真的？”采兰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她搓搓手，又问道，“姑娘去不去？”

        “再说吧，我也没什么兴趣。”这种热闹元昭一般都是要去凑的，若是元昭喊她，她便跟着去瞧瞧，若是没喊，不去便不去了。

        采兰又堵起嘴来，“姑娘昨日还说在院中闷得难受呢。”

        元真笑一下，没有回答。

        郑采从外面打了帘子，看见采兰先道：“我有事找了你好半天，你就在这里躲懒？”

        然后又对元真道：“成王府几位姑娘来了。”

        元真有些惊讶，“这会子过来？”这眼看着可就到饭点了。

        正堂里元姝元容正跟着两位嬷嬷学规矩，元真便笑着把人都让进了西厢房，“几位姐妹直接进来就是，左右又不是外人。”

        待众人落座，元真又忙让人端茶来。除了沈七姑娘，成王府剩下的姑娘们都来了，倒也算齐全。

        一屋子四个成王府姑娘，接话的却是陈茹茵，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半掩住面笑说：“下次再来定不会和五妹妹客套。”

        元真笑笑，“姐姐尝尝我这儿的茶。”

        元真几次去沈太妃那里去请安，倒经常和她们碰面，不过她们来四方斋还是第一次。

        陈茹茵的母亲是成王的庶女，但算是得成王疼爱的，后来陈夫人病逝，陈夫人的生母王姨娘几次央求，成王便把外孙女儿接到了府里。陈茹茵为人大方，又得王妃青眼，在王府名声极为不错。

        和几个姐妹都让了一遍，元真这才问道：“几位姐姐都来了，怎得不见沈姐姐？”

        自进了门就没出过声的李明蕙答道：“她病了。”

        “沈姐姐病的可严重？”元真问道。

        李明蕙扯了扯嘴角，“总之死不了。”

        元真：“……”

        这话可太难接了。座中的几个人没有一个去接李明蕙的话，就连陈茹茵这样的周全人也端了茶默默得喝茶。

        元真无奈笑笑，“沈姐姐没有大碍就好。”

        说着她指着桌子上的点心，“这是我们山东的点心，几位姐姐若是不嫌弃就略尝尝吧。”

        “怎么会嫌弃？”陈茹茵笑着挑了一个点心，又问柳素素和李明巧要不要。

        李明璨也拿起一个面果子道：“五姐姐这果子是怎么做的，竟这般好看，倒让我舍不得吃了。”

        “不过是果子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若是喜欢，我让采兰给你装一些带回去。”

        李明璨冲着元真甜甜一笑，“那我就先谢过五姐姐了。”

        元真笑着点头，“你们喜欢就好，采兰做得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若有喜欢的只管跟我说，只要不嫌弃我们那里的果子粗粝就好。”

        一堆人凑在一起说话，总会有被冷落的，元真有留心到李明蕙几乎从不插话，所以没过一会儿就会跟李明蕙说一两句话，李明蕙看起来懒懒的，但元真问她问题她也都回了，不过除了元真，剩下的人都是能不与她交流就不交流，元真心里正奇怪，李明蕙突然问道：“这墙上的画可是你画的？”

        元真回头看了一眼，李明蕙指的是一副夏荷图。

        元真的画多挂在书房那边，并不挂在此间，她看一眼笑着转过头来道：“不是，这是我四姐姐画的，县主喜欢？”

        李明蕙很干脆的摇头，“不喜欢，这画儿画的一般。”

        李明蕙这样直白，元真差点笑出声来。

        这幅画画的确实不怎么样，但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初晴听见。

        穆初晴在画画上实则是没有什么天赋的，但架不住她爱折腾，穆初霁几次对她冷嘲热讽也没打击到她，颜料和画布浪费了一堆也没画出个所以然来，偏她自己觉得画的不错，好几次要邀元真来给她点评。

        有一次她突然想画荷花，闹着要去大明湖，说那里的荷花最好，可那时候正值大明湖办荷花会，人来人往的，乱得很。大明湖又不是拦起来了，林姨娘怎么能肯，可越阻拦初晴越来劲，硬是想了法子打算溜出去，若不是撞上了穆国公和景阳侯，说不得就让她溜出去了。

        林姨娘被她气的不行，可初晴认错认得飞快，抱着林姨娘的腿不松开，林姨娘打打不得，骂的话初晴又是个厚脸皮，两个人费了好些口舌，结果初晴的意思居然还是想去大明湖，林姨娘险些被她气疯了，还是贾悠拦住了她，让丫头把初晴送到了元真的半亩方塘，看着一湖不逊于大明湖的荷花，初晴这才消停。

        这幅画就是那时候画的。那时候半亩方塘里一池子荷花开得正好，初晴带来的东西又齐全，元真便也凑热闹跟着画了一小幅，她这幅自然比初晴那仿若闭着眼抹出来的要好看得多的，初晴怒了，把元真的画裁下藏了起来，又逼着元真把自己的画裱起来好好挂着，她日日都要来检查。

        这画一挂就挂了好几年，院里人都习惯了，入京收拾的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竟把这幅画也顺手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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