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蠢死的

凌家祖宅是一套非常齐整的两进四合院，据姥姥说这房子最早还是前清某位大臣的宅子。
  盛康宁五岁的时候，身体健康，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母亲凌青，突然没了。
  姥姥心疼盛康宁没了妈，就把盛康宁接到自己身边，盛康宁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凌家是中医世家，母亲凌青是凌家的独生女，从小学医，尤擅针灸，即便是家庭成分不好，因为学了一身本事，凌青还是进了医院，当了一名医生。
  母亲凌青是有正式工作的。
  人长得漂亮，就是成分不好。
  姥爷去世的早，姥姥身体也不大好，就把母亲凌青嫁给了当时瞧着憨厚老实的父亲盛红旗。
  听姥姥说，当年母亲是带着六千块压箱底的钱下嫁到盛家的。
  那年代，六千块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母亲性子温婉，知书达理，父亲要是知足，就该跟母亲琴瑟和鸣。
  可父亲没有，他在外面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就是盛康宁现在的后妈杨春玲。
  早在跟母亲凌青结婚之前，这两人就住在了一起。
  还有了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盛凤娇比盛康宁还要大几岁的原因。
  母亲嫁给父亲这事儿，盛康宁想不通，父亲盛红旗并不是医生，他只是在医院烧锅炉的一名工人，母亲那么好，怎么会下嫁给父亲呢？
  这事儿上一世盛康宁没想通，这一世她还是没想通。
  母亲没的时候，她才五岁，太小。
  只记得母亲没了一个月，杨春玲就带着她的三个子女进了盛家的门。
  就盛卫东那长相，跟盛红旗长得一模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盛卫东就是盛红旗的亲生儿子。
  这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街坊邻居吃了好大一个瓜。
  外祖母担心盛康宁，就把盛康宁接到自己身边教养，教盛康宁学医，这一学就是十年。
  外祖母身体不大好，但外祖母常说，她会好好活着，看着盛康宁出嫁，可是在盛康宁十五岁那年，外祖母突然中风，再也没有醒过来。
  盛康宁才回到盛家。
  盛康宁回到盛家的时候，大姐盛凤娇已经十八岁，顶替了母亲凌青原本在医院的工作，盛凤娇没学过医，医院那边就把她安排进了一个护理班进修学习了半年。
  半年之后，成了医院里的一名护士。
  紧接着盛康宁跟盛凤香一起下了乡。
  下乡第二年，盛凤香生了一场病，被杨春玲想法子弄回了城。
  留盛康宁自己在北大荒。
  那会儿盛康宁也傻，杨春玲写信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下乡那几年，杨春玲每个月都会给盛康宁写信。
  信的内容一开始是对盛康宁的殷切关心，嘘寒问暖。
  随后才是家里的各种不容易。
  杨春玲在信里说盛康宁的父亲盛红旗得了肺病，一直在花钱，老家那边该借的钱都借了，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饥荒。
  说盛凤香也病了，家里开支大，有一回还说盛卫东跟人打架，被人打断了腿，要是不及时治疗，以后走路都成问题。
  反正就是在盛康宁面前哭穷，哭她这个当后妈的各种不容易。
  那会儿的盛康宁对杨春玲半点戒心都没有，被杨春玲蒙骗，信了杨春玲说的那些鬼话。
  自己在北大荒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节省下来的钱，粮票甚至还有粮食都给邮寄回家。
  后来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七年后，才返城。
  等回了城才知道，后妈急着把她弄回城里是因为盛凤香被人弄大了肚子。
  问题是弄大盛凤香肚子的男人不是盛凤香当时的未婚夫张建民。
  听说盛家还收了张家给的彩礼钱三百块，这钱，杨春玲不想还回去。
  张家那边闹得挺凶！
  杨春玲就想到了让盛康宁替嫁。
  盛康宁不愿意，被后妈杨春玲下药，昏睡之前，她听到了后妈跟父亲在争吵。
  争吵过程中提到了母亲凌青。
  也是在那时，盛康宁才知道了母亲凌青去世的真相。
  真相就是盛康宁五岁那年，被养在外面的杨春玲，吵着闹着要跟父亲结婚。
  威胁父亲要是不同意，就写举报信到父亲单位，举报父亲强迫她，再带着几个儿女跳河。
  父亲没同意。
  杨春玲就自作主张上了盛家的门，对母亲说自己是盛红旗的远房亲戚，初来北京，没地儿住，母亲温婉，就把人留在家里，谁知，没过几天，是母亲的生日，父亲特意回家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杨春玲那天也在。
  谁都不知道饭菜里被杨春玲下了毒。
  那么好的母亲，当天晚上就没了。
  两人争吵的过程中，父亲说杨春玲心狠，害了母亲的性命！
  杨春玲说父亲看上了母亲，变了心，还说了假夫妻，真夫妻这样的词儿，盛康宁不太明白，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就她跟张建民两人，张建民不知道什么原因，看到盛康宁醒过来，人就扑了上来。

  盛康宁当然不从，她都不认识这个姓张的男人。
  盛康宁奋力挣扎，张建民气急之下，掐住了盛康宁的脖子。
  上一世，盛康宁是被张建民给活活掐死的。
  想到这些，盛康宁站在凌家祖宅面前，泪如雨下。
  那一世她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她是蠢死的！
  她都没来得及弄清母亲去世的真相！
  就在盛康宁抬手抹泪的时候，‘咚！’的一声响！
  一个小奶团子，被人一脚踢到盛康宁面前，小小的人儿费力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不知道咋弄的，鼻青脸肿不说，还脏兮兮的，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
  盛康宁还在想这孩子是谁。
  “臭小子，你是饿鬼转世啊！啥都偷吃！这是我给我家金宝儿做的肉丸子，你也配吃！”
  一个中年女人从里面飞奔出来，脸上满是刻薄。
  尤其那双三角眼泛着凶光，看着就瘆人。
  中年女人跑过来，抬手就要去拧小奶团子的耳朵，小娃娃动作敏捷的一个转身，人就到了盛康宁背后。
  盛康宁也伸手拦住中年女人，笑着说：
  “婶子！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别生气！”
  中年女人斜了盛康宁一眼，不耐烦的道：
  “你谁啊！我教训自家娃，要你多管闲事！让开！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偷吃了！惯的你！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今天晚上没你的饭吃！”
  这时，躲在盛康宁背后的小娃娃拽紧了盛康宁的裤子，小声喊：“麻麻！”
  才两岁左右的娃儿，吐字都还不清楚。
  但盛康宁能感觉到孩子的害怕，那双小手紧紧抓着盛康宁的裤子不松。
  中年女人听后，大笑：
  “叫个屁！你爸妈都死了！哪来的妈妈！赶紧给我滚过来！”
  盛康宁拧眉：
  “婶子，他还小，你这么说，他也听不懂啊！你是他的……奶奶？”
  “你管我是谁！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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