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8章财主逼亲

秋月与柴阳第一次隔河借歌声倾吐相互的爱慕之情，歌声回荡两岸山，只见歌声不见人。牛羊似被歌声陶醉，一反常态聚在周围不乱跑，爱出风头的画眉乌也住了口，似羞于班门弄斧，上下游的魚儿聚拢来了。

        该收牧回家了，秋月含笑离开了。对岸林中的柴阳痴呆了，吹起笛子送行了。

        还是这梁，还是那岸。还是那早晨，天阴阴，云密密影响不了爱情的心。再一次隔河相对是三天以后。心有灵犀，已是不约而至，河对岸山林首先开了歌头：“我和贤妹隔条河，早晨下午都看着。早晨看见妹洗脸，下午看见妹洗脚！”

        秋月回应了：“画眉叫唤嘴朝天，公子叫唤母子扇。好个画眉年年叫，莫学阳雀叫半年！”

        “我跟娇姐门对门，合伙买个洗脸盆。生前二人同洗脸，死后同埋一座坟！”

        “郎十八来姐十八，二人当面把咒发。郎有外心栽岩死，姐有外心遭天杀！”

        “贤妹子儿哥的肝，没有忘你哪一天。端起碗来就想起，睡觉就在哥眼前！”

        “有心摘花就拢来，今夜子时把门开。莫在岩上空插柳，莫学老鸹嘴劲拽！”

        “姐姐开金口，不怕你家狗，三声夜猫叫，耍到天亮走！”

        今天二人有盼头了，盼那深夜后窗外，月映郎的影。

        秋月的家在河岸山坡湾里。就象杜鹃的故亊重演，秋月放羊回家吃过饭，就见卢财主的媒婆带随从登门了，红绸缎子布两匹，金簪银饰一付，猪肉礼吊一对，礼银二十俩，那派头似乎只要卢财主的亊,便是五十俩银子——一定（锭）。

        秋月的父母已知女儿有了心上人，虽然自由恋爱有伤风化，但也喜爱柴阳，给予认可。今见卢财主重礼提亲，那是柴家万也拿不出的，不心动也动心，又怕得罪富家人，一时倒拿不定主张了。便要秋月自已拿主意。秋月对媒婆与随从们说：“要我作卢财主的第五房，万不能，秋月我己与柴家柴阳订了终身，怎能随便改门庭？”

        “哎哟喂，秋月姑娘，别不识抬举哟，”媒婆道，“卢财主看得起你，未必你天生就是个贱命？哪有你自作主张的理！”

        秋月说：“我贱才会作第五房，请把彩礼拿回去回话，金银钱财虽好，哪有情有价？”言罢扛锄下地去了。媒婆见状摇摇头，心道，贱命！

        媒婆回去复命。户财主大为惊异：“竟然拒绝我卢财主！这样，把柴阳招为我家上门女婿，这总是天大的好事吧？”

        哥在外边学鸟叫，妹在屋里把手招。娘问我在做啥子，纺了棉花伸懒腰。

        是夜，秋月闺屋后窗下，终于等来了柴阳，翻窗而入。

        往年与姐隔条河，今年与姐隔壁坐。隔个壁头都嫌远，只想同床共枕卧。我送情妹一根针，绣朵莲花水灵灵。只绣莲花我不要，有莲有藕才称心。

        高山松树万年青，两人相好莫变心。莫像竹筛千只眼，要学蜡烛一条心。

        情郎赶赶快来提亲，没有厚礼不要紧，姐今先把身子给，死了财主那条心。

        哥哥我要出远门，作个生意挣金银，财主彩礼有些啥，哥哥不输半分文。

        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亲不够的人。送郎进磨房，磨儿比四方。下扇不忙上扇忙，小郎你来慢慢尝。

        五更锦鸡叫哀哀，姐儿起来送乖乖。左手撑开郎的伞，右手才把门打开，哥啊！你今晚走了几时来？

        送郎送到转墙角，泪珠汪汪往下落。郎扯花帕揩汗水，姐扯罗裙揩眼角。

        柴阳黎明前回家，准备出远门挣金银绸缎，当日上午便有卢财主管家上门请柴阳进卢府，说有天大的好亊，去了就知道了。柴阳的父亲说：“太阳从西山出来了？”

        柴阳还是小孩时随父父亲进过卢财主家。今日进大户人家，被引进堂前，卢财主当堂坐，抽着水烟袋，以毋容罝疑地口气述说招婿入赘的亊，接着便命第五千金例外地从后堂出来相见一面，可谓破了传统习俗。

        柴阳见那五千金，年方约十六，前面梳的鸳鸯鸟，后边梳起水波云。四朵金花头上插，闪闪摇摇多精神。点起胭脂和水粉，玉石镯子带二根。上穿一件红绫袄，下穿八宝水罗裙。行路好似风摆柳，犹如仙女下凡尘。若还有人不想姐，定是泥塑木雕成。扇子遮脸微微笑，想姐必是风流人。

        这对一般贫家小子可谓天上掉馅饼，土鸡变凤凰，一步登天，八辈子修来的福份，求之不得。但柴阳没有因此昏了头，说：“谢谢东家的好意，我与秋月已定情，想要拆开不可能，誓言海枯石烂不变心。”

        卢财主说：“你是蠢吗是聪明？誓言算个啥，那只是一句话，别不识抬举！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亊，你还拒绝！给你亲自说，并且与我女儿先见面，已经不合礼法，破格的了，这亊那就由你父母作主，由不得你！”

        柴阳说：“我是贫家子女，没那么多规矩，父母不会强迫我，告辞！”

        卢财主气急败坏：“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关起来！岂有此理！不可理喻！”

        柴阳被关进柴房，上茅房都有两家奴跟着，一直关到第三天，柴阳感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正好父亲也被叫来了。父亲说：“阳儿，这么美的亊，你就答应了吧！”

        柴阳说：“好吧，听爹的。”家奴领柴阳见卢财主，卢财主不放心，说：“好，口说无凭，你当面写个信，派人跟你父亲送给付家，叫付家父女俩来我卢家，三家当面说定，写下字据，这亊就这么定下了。”

        柴阳说：“我不识字。”

        卢财主说：“谁不知道你读过一年私塾，唱得一手好山歌，吹得一手好笛子，与秋阳一样名声在外？要不是你有出息，人也长得俊，还会有你的福份？”

        柴阳赖不过，心想，不能叫秋月来卢府，卢府人多势众，当心也被关起来。说：“付家人不识字，秋月只会唱山歌。你们派人跟我一起去付家见秋月好了。”卢财主这倒不能不信，说：“管家，轿子准备，今日中午我屈尊亲自去见秋月，不过五里路！”

        于是，管家带四轿夫、四家丁出发了。柴阳的父亲随行。

        轿子行至一陡坡拐弯处，前面的轿夫唱道：“连花之字拐！”后面的轿夫合道：“你去我不来！”

        “陡上陡！”

        “扛起走！”

        就在众人分神间，柴阳一个箭步跳开，待家丁们反应过来，柴阳己逃离两丈外林中。“柴阳跑了！”卢财主忙说：“还不快撵？”轿子停下来。

        四家丁起身疾奔，但距离已拉下。卢财主气得翻白眼。

        一袋烟功夫，四家丁返回原地，道：“不见了，撵不上了！”卢财主吼道：“付家、柴家各去两个人给我守，守到逮到柴阳每人赏伍拾俩银子！”他要出口恶气了。

        天啦，伍拾俩，还不跑快些！“东家莫哄我们！”四家丁只为不菲的银子来劲了，拔腿就走。“慢着，”卢财主吐着粗气说，“去付家的就说柴阳己经答应作卢家的女婿了，然后在附近藏着守候！”又对柴阳的父亲说：“三天交不出柴阳，别怪我不认亲家了！”

        柴阳当场这一跑，免了柴、付两家人的连累，怪罪不到父亲。

        去付家的两人对付家人如是说。秋月却很淡定地说：“别骗我了，柴阳来过了，刚走，他跑了，你们逮不到柴阳了！”

        两人便离开，留下一人准备餐风露宿，在附近监视，一人回卢家报消息，然后给留守人带干粮来，轮流替换。

        第二天清晨，只见秋月背着背兜扛上锄头下地去了，监视的人也没在意。

        秋月来到地里，便取出包袱，快速跑向山顶一干岩窝，二人之前匆匆相约之处。

        柴阳野外露宿一夜，是秋月支撑着他的精神，日盼夜盼的秋月出现了，二人相拥在一起，述不完的衷肠。

        想姐想得莫奈何，要姐眉毛兑酒喝。你要眉毛你来剪，你要心肝你来割，生死相恋我两个！

        太阳出来四山晃，犀牛望月姐望郎。犀牛望月归大海，姐儿望郎入绣房。

        想妹多来想妹多，想妹想得睡不着。窗子不糊看月儿，看它起来看它落。

        豌豆开花开成对，豇豆开花开成双。丝瓜开花开得长，哪有十八不想郎。

        山茶开花不会开，开在万山老林岩。周围都叫刺围住，蜜蜂采花无路来。

        送郎送到地坝边，脚踩石头溜溜圆。轻言细语对郎讲，你走十年等十年。毛狗叫唤四山黄，我送情郎走远方。十字街头搭架子，郎挂心肝姐挂肠。

        送郎送到蓼叶湾，风吹蓼叶往上翻。郎一翻来姐一翻，翻翻离不得星子山。

        一送小郎闷沉沉，口口声声要出门，一要出门年又小，二来出门姐担心。

        二送小郎背兜前，伸手摸出十吊钱，先拿五吊买马骑，后拿五吊做盘缠。

        三送小郎大河边，手攀杨柳叫渡船，你把我郎撑过河，郎过河来姐开钱。四送小郎十字街，细篾草帽闸断街，三顶五顶由你挑，十顶八顶姐开钱。五送小郎五里坡，再送五里不算多，走到路上盘问我，就说表妹送表哥。六送小郎大路边，一根大树把路拦，手拿月斧砍大树，砍了大树郎见天。七送小郎梁那边，乌云遮了半边天，保佑老天下大雨，一心留郎耍几天。八送小郎蓼叶湾，风吹蓼叶往上翻，郎一翻，姐一翻，好像钢刀割心肝。九送小郎麦子坪，风又吹雨又淋，风吹过来撑不开伞，雨又淋来交不了情。

        十送小郎柑子园，捡个柑子十二瓣，郎六瓣，姐六瓣，好个夫妻不团圆。

        哥哥出远门，隔山不隔心，财主心肠坏，姐姐要当心。挣钱学本亊，不怕人欺凌，三年若不回，除非我死人。姐姐啊，那时且莫等死人。

        死是哥的鬼，生是哥的人，哥哥莫担心，生死两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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