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左右为难 2
曲天轶的笑容在风希紫转身后渐渐的消失了，漫天的落叶迷茫了他的目光，隐约中带着哀伤。
我能够相信你的誓言吗？你会让我不恨你吗？
檀香袅袅，房间弥漫着一种安宁。跟与风希紫身后进入的司芜璇下意识打量起这个朴素的房间。
屋子正中放着一张深色的四方的木椅，桌面正中间还放着一个刚刚烧好没有装饰的小土窑炉，桌子旁椅子地下还放着一小篮碳。右手边是一张石炕，上头摆着简单的被褥。左手边是一张书桌，桌面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昏黄的宣纸上压着块精致的石头，大概是防止风的来袭，书桌的右上角摆放着檀香盒，有轻烟从盒子上方的空隙中缓缓飘出就像是墨汁在清水中晕开般。书桌旁有个搭建起来的书架，书架做工简易恐怕不是专人所做，书架上还密密麻麻的摆着书。一切都这么的井然有序就如同它的主人。
风希紫立于方桌前，摆好了茶具，往壶中倒入清水放于烧开的窑炉上，撩起袖摆冲着司芜璇淡淡一笑道：“无需拘礼，过来坐吧。”
司芜璇点头表示应答，当看见桌面上放着的一套茶具的时候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情。
风希紫发现她一直盯着茶具看，便好心解释道：“这是落雁城特有的，叫做功夫茶具。”说着，她还不忘一一介绍道：“这是盖碗，茶海（也就是公道杯），茶杯，茶滤，茶夹，茶托，茶盘，茶巾，还有这个闻香杯。”风希紫手里拿着一个形状怪异的杯子说着，还不忘补充道：“这是专门用来泡铁观音的。”
“王爷看起来过的不错。”
风希紫整理茶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当然，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就是王爷一直不回国的原因？”司芜璇问道。
风希紫目光终于是落在了司芜璇地身上：“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不想要改变。”
“可是，王爷都不想亲人和朋友了么？”
“想。”毫不犹豫地回答，风希紫是真的想那些肝胆相照的好友了。
司芜璇终于是露出一丝笑容：“那王爷和我们一起回国吧，皇上真的很想你。”
风希紫面无表情地看着司芜璇许久，才扬起一抹魅笑：“皇上该不会真的无聊到因为想我竟然让当朝的武状元千里迢迢赶来找我吧？”
“你知道？”
“什么？”风希紫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司芜璇，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司芜璇眼中流传着异样的光芒道：“你竟然知道我是武状元。”说明她并不是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国家了：“那王爷一定知道近来的一些状况，皇上的确不只是想您，也希望您可以回去分忧解难。”
“分忧解难……”风希紫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一直都有打听关于近来的时局。正因这样才不想要回去。”
“为什么？”
“该是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王爷！”
“不必再说。”风希紫打断了司芜璇地化有些决绝地说道：“我已经厌倦了政治生活，现在过得很好一点都不想要改变。如果国家非要我不可，那当然是义不容辞。只是现在我相信当今皇上的能力。”
“王爷……”
“如果你是想要劝我，那么请回吧。”
“王爷就这么放心？”司芜璇眼中有着些许的愤怒和挣扎。
风希紫缓和了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已经不是摄政王了，皇上可以处理好一切，有没有都一样。告诉她，不要对我有任何的期望。”
“王爷……”司芜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成凝重的叹气，说道：“我还会在落雁多停留几天，若是王爷改变心意就到人间客栈吧。”
司芜璇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只好起身告辞。风希紫起身目送并未挽留。窑炉上清水已开，客人却离开，留下一屋的安静。
原来芷鸣国护国王府，风墨兰狠狠将手中的信件甩在地上，愤怒不已地吼道：“好一个不孝女。”说着突然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备马车，本王要去落雁。”
顿时整个王府乱成一团……
当凤紫砂接到司芜璇的消息后，气炸了。忍不住咆哮着：“你就有那么排斥回来吗？”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还真的已经不想要管我了？
“皇上，不好了。”
凤紫砂收起愤怒的神情，冷眼看着匆匆忙忙的士官，眼眸中闪过一丝嗜血之气：“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报信的士官强忍住害怕唯唯诺诺地说道：“启禀皇上，护国王爷知道那位大人的消息后，独自一人骑着千里快马往城外飞奔而去了。”
“什么？”这，这不是添乱嘛？这对自私的母女！凤紫砂现在连杀了她们的心情都有了。“传令下去，立刻拦住护国王爷。”
“喏”
“等一下！”凤紫砂又在士官快要离开大殿的时候，出声制止道：“不用拦了，你现在立刻给我宣修月进宫，越快越好！”
“诺”
凤紫砂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心里烦乱不已。
这样也好，风希紫不管用什么办法朕都要帮你带回来。只因真的开战只怕落雁将会是最危险的地方！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一根汗毛的！
延续的时间司芜璇一路往回走，脚步异常的沉重，尔会抬起头看周边的人，全是一副茫然模样。
应该力劝到底吧，毕竟国家需要王爷，只是……
她现在的日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静。有着一个爱的人，开着间小小的酒肆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真的忍心破坏吗？将她再次推向风头浪尖，让过去的痛苦和未来的责任继续折磨着她那过分纤细的身躯，一次又一次，不断的重复直到她再次崩溃？自己真的忍心做这个残忍的角色吗？
她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司芜璇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下榻的客栈了，收敛了些浑浊的情绪，直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此刻的司芜璇需要一个人静静。
“师姐！”
就在司芜璇抬脚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叫唤，转身对上于斯灏如同黑水晶般的眼眸，有些恍神愣愣道：“有事？”
“你和她……”于斯灏说着顿了一下：“谈的怎么样？”
司芜璇从于斯灏淡淡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一丝紧张，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简单扼要道：“她拒绝了。”
于斯灏瞳孔有些收缩，全然不信地说道：“怎么可能？”
“她厌倦了英雄的生活，只想做个平民百姓，所以拒绝了。”
“这是……她说的？”
“她说当真正需要到她的时候，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但现在并不需要她。她不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很好。”
于斯灏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掉头往外走去，司芜璇愣神后还是在客栈外拦住了去路。
“你这是要去哪？”
于斯灏缓缓抬头目光呆泄地看着司芜璇，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低哑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斯灏……”
司芜璇望着于斯灏渐渐消失在人群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
酒肆后院中“碰啪”
又是熟悉的碎裂声，小池皱眉地看着魂不守舍的秋守终于生气的上前道：“你是怎么了？可以打碎的酒壶都几乎糟蹋在你的手中了。”
秋守一边慌忙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边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于这么反常的秋守，小池终是有些担心的，放柔了态度询问着：“发生什么事了嘛？”
秋守撇过脸，避开了小池的疑惑的眼神：“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近来总是心不在焉的，还老是砸掉东西，这还叫没什么？”小池听着秋守这般说，心底莫名升起不爽的情绪，什么时候她开始会隐瞒事情了。
“真的没有啦。”秋守抬头却没有看着小池，眼中带过些许不耐烦。
小池无意间看到了秋守眼中的烦躁，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心里某个角落竟然刺刺的痛着：“没事，就没事吧。”是啊，像他这样的多管闲事让人感觉到不耐烦也是无可厚非的。想得明白为何又觉得有些闷闷的。
秋守收拾好碎片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小池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发飙还异常的好说话，猛地抬头才发现小池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立刻来到小池身边，像往常一样放低声音道：“小池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难过。”
小池一把推开靠过来的秋守吼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情，懒得理你。”说完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秋守就这样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中充满了迷惘。
小池你在气什么？我是不是可以就此误会成你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他们都没有发现默默立足在转角处的曲天轶和魅羽。
“真是有趣的一对。”见秋守终于还是追了上去，魅羽缓缓地说道。
“你看起来好像很愉快的样子？”曲天轶有些冷淡地说道，他并不是非常喜欢魅羽，感觉她心府太深。
“他们只见有感情的话，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吗？”
曲天轶带着隐晦看着魅羽也不说话。
“想着要和自己视为弟弟的人抢爱人还真是痛苦啊。”魅羽丝毫没有理会曲天轶隐约的怒意继续毫无忌惮的说道。
曲天轶想也没想就往魅羽脸上飞拳，想要打掉她那碍眼的笑容。
魅羽很轻松的就闪过了曲天轶愤怒的拳头，冷笑道：“被说中就恼羞成怒？看来不过如此。”
曲天轶依旧紧握着拳头，还微微颤抖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恼怒魅羽自以为是的态度还是正如她所说的被说中了心事。
清凉的月光洒了下来，将一切都笼罩在光晕之中。
曲天轶这才发现秋守根本就是一头蛮牛，竟然怎么也无法从她手中夺下酒杯。
秋守像是疯了丝毫不管猛灌一口酒后咳得撕心裂肺，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喊着小池的名字。
“你是有多喜欢他呢？”曲天轶眼眸中带着苦涩看着近乎自虐的秋守自言自语着。
忙碌了一天回来的风希紫轻轻的推开了后院大门一股熟悉的酒香便扑面而来，小声叹气却在欲要离去是发现了门边蹲着的一个人，上前一看才从他衣着中判断出是小池，颇为讶异地问道：“小池，你怎么了？”
小池没有回答，一双月映水潭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风希紫微微皱眉，放柔了声音又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嘛？”
“我该怎么办？”小池又一次将脸埋在了双臂之中，像是在询问风希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风希紫没有再问，而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池才又缓缓地说道：“我真的很难过她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当我意识到这样的时候却又害怕了。”
“为什么要害怕？”
“我怕自己是喜欢上了她。”
“喜欢上一个人是好事！”只要不是我这种人就好，风希紫下意识苦笑。
“可是我心里却还有一个人，喜欢着她有喜欢着另外一个人，这样的自己很恶心。”
风希紫轻柔的拍着小池的小脑袋，安抚着。
“紫姐，你很看不起我吧。”小池抬头看着风希紫说着。她是那么专情的人，痛苦也要爱下去，面对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反感吧。
风希紫轻轻摇了摇头，仰首看着墨蓝色的天空道：“每个人的感情经历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人并好好珍惜才是最重要的。”
“紫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风希紫收回视线，侧头望着小池：“什么？”
“如果有一天于斯灏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风希紫愣神了许久，最终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什么也不会做，毕竟现在已经有曲天轶了，我很知足。”
“哪怕你还爱他？”
风希紫站起身，背对着月光俯视着小池，小池依旧可以看见她明亮的眼睛，耳边清晰传来她的声音：“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既然他不愿意让我握住他的手，我就放过他。同样，有种爱叫做珍贵，曾经受过的伤害是无法弥补，至少可以让他将来不受到伤害。小池，问问你的心最想要谁陪你过一生，你就会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了。”
“紫姐，好累。”小池蜷缩着身躯低语着，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风希紫。
“加油！”
风希紫说着，又深深看着小池一眼，重重叹气后离开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风希紫愣愣地看着趴在石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痛哭的女人和一脸尴尬无奈的曲天轶，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曲天轶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秋守突然站起身，举步想要靠近风希紫又被一旁的石椅狠狠绊到，整个人毫不保护的往前扑去。风希紫本能伸手揪住了她。
秋守对着风希紫上下其手，摸索了好一会突然痴痴笑起来：“原来是紫姐啊！”
风希紫满意的点点头，认得人看来还不是完全不省人事。
“可是怎么有两个人啊。”说着还一脸无辜，扶着她的风希紫差点趴下。
看来还真是醉得不轻。风希紫侧头对着曲天轶说道，“她就交给我吧，你去看看小池，他情况也不好。”
曲天轶张了张嘴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风希紫将秋守整个人横抱了起来，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自言自语着：“你这家伙到底和小池发生什么事情了？”
似梦非梦心被撕空了一大片，泊泊的流着鲜血。无人知道于斯灏此刻正躲在里小池不远的暗处，蜷缩着身躯瑟瑟发抖。
“我什么也不会做，毕竟现在已经有曲天轶了，我很知足。”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既然他不愿意让我握住他的手，我就放过他。同样，有种爱叫做珍贵，曾经受过的伤害是无法弥补，至少可以让他将来不受到伤害。小池，问问你的心最想要谁陪你过一生，你就会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了。”
风希紫对小池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落入他的世界，化成无数的利剑没入他的身体之内。她不爱了，她放开了，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比想象中的更加无法承受。
悲哀的却是他亲手推开了她，他，没有挽留的资格。
扶着秋守的风希紫突然停下脚步侧头回望心里竟有些荒凉。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近来总是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还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于斯灏总觉得自己是疯了，这几天才会着了魔的跟着她。每一次凝望都会换来彻骨的思念和无尽的悲凉。下意识跟了上去借助着月光看着屋里小心翼翼照顾着别人的风希紫，满心嫉妒。
“紫姐”
秋守好似梦语，却让风希紫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转身面对着她沉默。
“紫姐，你认为国恨和家仇哪个比较重要？”
“国恨吧！”
“那么为了国家就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或是心爱的人？”
面对秋守的问话，风希紫沉默了一会道：“见仁见智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是怎么样的选择都会换来痛苦，只能看面对的人更在乎些什么了。”
“那我可以选择不去帮她了吗？是她先选择舍弃我们的，凭什么要我为了她舍弃现在的幸福生活，我不要！”
秋守说着有些激动，脸涨得更加的红，看似酒气又冲了上来。风希紫担心上前为她顺气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喝醉酒的人什么也听不进去。
“呕……”终于秋守趴在床沿上呕吐了出来，污秽之物全都落入风希紫起初准备好的盆子里。汹涌而起的酒臭味刺激的风希紫有些受不了递上了白开水后，她还是决定出去外面透透气。
屹立在树上的于斯灏正处于愣神的状态，呆呆地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目相视，仿佛在暗夜中激起了绚丽的火花，谁都不愿意移开目光，谁也不敢移开目光。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下来，彼此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心脏鼓动的声音震耳欲聋，风希紫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与行走的能力，想要喊出眼前人的名字，想要紧紧地抓住他。
目光交接的一刻，他痴傻了，脑海中满满全是她的影子，全然忘记了逃跑。
“风希紫，努力走下去，也不要再追了，这次换我从你面前消失。”
“没错，消失。我们的存在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痛苦，既然这样又何苦继续互相伤害呢？”
“对不起，我做不到。”
再次相见才发现离别历历在目，忘却的伤痛排山倒海的涌来，这突如起来的巨大悲喜，心脏像是承受不住剧烈的跳动着，眼前一阵晕眩，风希紫惊恐的发现那是久违停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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