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爱情尊严 2
“嫁给我吧，”张小华还是那么嬉皮笑脸，“没新意，”我不屑的说，“那好，你还我瑜珈钱，还我山地车钱，还我海鲜钱，还我咖啡钱，还我从小学就放出去的心。”“小学？”我有些吃惊，“是啊，你难道不知道你手上是我十岁那年铬下的印记吗？”张小华抚摸着我右手拳头上已深入骨髓的墨水印，“死鱼儿这是我们上辈子就留下的定情记号！”
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
是谁曾站在你面前
灿烂得恍若隔世
是谁与你十指相扣
温柔地拈花微笑
我的男朋友蓝汨总是工作到很晚，经常加班，很少回我们的小窝吃晚饭，所以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一个人去蓝与白吃。
那是一个简陋的快餐店，有着蓝色的桌椅和白脸的服务员。我对这个快餐店并没有特别的好感，我去那里完全是为了正常的生理需要，因为在公司与我的小窝之间我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能入口的饭店了。
在广州这个遍地是机会的城市，想要做一个好吃的快餐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喜欢喝那里的大米粥，黏黏的，熬得很到火候，十分符合我的口味。而蓝汨是陕西人，从来就不愿意在快餐店吃饭，无论回来多晚，他都要把我叫起来，给他煮碗面。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竖起耳朵等着午夜他回来开门的声音，然后自动去给他煮面，总是要到凌晨一两点才能入睡。而我早上六点就要起来给蓝汨做早饭，挤公交车，因为蓝汨一天吃两顿，如果我不做，他就不会吃早饭，饿到下午的工作餐，胃经常有毛病。而蓝汨可以10点才去上班，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床上与周公相聊甚欢呐。
我不是蓝汨的初恋。但是我知道他对初恋耿耿于怀。蓝汨追我的时候，其实没有花多少功夫。我很喜欢孩子。我想也许我喜欢蓝汨，多半是因为他的孩子气令我欲罢不能。当他不孩子气的时候，就会象一个严肃的老头子。我尤其喜欢看他吸烟的样子，好看的眼睛眯起来，表情严肃，俨然一个成熟的男人一样从嘴里呼出烟圈，他的眼神涣散，流露着痴情和****，我为他吸烟的样子着迷。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当然，我虽然体态臃肿，容貌可耻，但也不是那种倒追的女子，如果这个男子不对我表白，我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对他说出半句我喜欢你。可是偏偏蓝汨做到了。他一向喜欢漂亮高挑，********的女子，可是当我们在广州的站台相遇的时候，我们一见钟情。他后来对我说，他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他的人。但是一直以来蓝汨为白坔痛不欲生。
白坔是蓝汨的初恋。我没有见过白坔，我只从蓝汨口中得知她是一个善解人意、高挑漂亮的女子，有着柔顺的长发，温柔的嗓音，苗条的身材，如雪的肌肤，和帅气的蓝汨天生一对。她是有名的交际花，满天下的打拼。他为她疯狂。那时候他足足围着她转了一年，终于有机会表白，而他的一次表白，就把美丽如公主的她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多年以后当他和我谈起他的初恋的时候，语气里都充满了幸福和期待。
我以前不相信命运，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渐觉得，缘分是命定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抢来也白求。就像他爱上她，为她走火入魔，我们的话题也总是她，经常说的我昏昏入睡。而我爱上他，就算在他对我不理不睬的日子，就算他离开我，同样对他念念不忘。
我们那么理解对方，蓝汨说他非常看好我对男人的这份理解。因为爱是那么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和他实在太相似，就算在感情上，也一直挣扎着保护一份绝望的爱情。他从来不曾怨恨过她，他保留着她送给他的每一份小礼物，珍藏着他们照的大头贴、合影，她给他发的短信。他小心翼翼的等待她的回头，我依依不舍的痴恋他的醒悟。
冰冷的，不仅是体内跳动的节奏
温暖的，不仅是眼中下着的雨
请再回头，看我一眼
凝视一次，我今朝的容颜
得知蓝汨离开广州的消息，那是在他走了三天之后。打电话到他的公司，才知道他辞职了。我在三天里不吃不喝，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仍然杳无音讯。三天后他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说我到K城了，我要在这边工作一段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哦。
没有叫我去，也没有叫我忘记他。
三年，以这样一条需要深刻理解的短信画上句号。
我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最后摁了delete键。
蓝汨去的那个城市，灯红酒绿，也遍地是金，但是没有蓝与白，也就不会有我。而他去那里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珍爱的白坔召唤他了，所以他屁都没放一个就迫不及待的飞了过去。而他所有的东西，包括他的衣服，鞋子，除了电脑外，全都留在了我这里。
我想马上启程去深圳，那边已经有一个公司同意让我过去。我想隐姓埋名，迅速的开始新生活，找一个爱自己的男友，开始新的恋情。可是我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广州。
我搬离了我们的房子，虽然我知道，蓝汨已经预付了一年的房租。
在我搬到海珠区另一个角落的时候，我发现离我的住所不远处，竟然也有一家蓝与白。晚上我还是一个人去那吃。吃完饭天就剌剌的黑了，我才惊觉已经入秋，秋风有些凉，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我开始幻想如果蓝汨在这里，吃完饭他走在我左边，会不会伸出他修长的手指，缠住我的手指，或者伸出他的长臂环抱着我，我们亲密的走在大街上。这样想着的时候，大街上就变得异常安静和宽敞，而我的眼泪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落下来。我打开双臂，任眼泪留下，直到它们实在太多了，我再也看不到路，我才会擦一把。而擦过这一把，不会再流的话，我就进去一家商店，照照镜子，微笑一下，然后坐车去火车站。
独自站在站台上，站台上灯火通明，白天延伸的喧嚣仍然无休止的回荡在闷热的夜空。时间跳到21：00点，北方K城开来的火车叫嚣着进站了，两束刺眼的白光直射过来，望着平行的铁轨，我恍然想，如果这一刻，我跳下去，第一个哭泣的人会是谁？
当然不会是蓝汨。他对我实在无法动情。他那么爱她，他哪怕是把我压在床上，激情的舌头纠缠着我，眼睛凶狠的瞪着我的时候，也会喃喃叫出她的名字。
没有风。闷热急降而下。我全身都湿了起来。衣服软软的黏在身上，厚重而疲惫。广州的暴风雨总是来得那么快，天边有闪电划过，雷声也瞬间传来，暴风雨迫不及待的就来了。
暴风雨的夜，蓝汨喜欢把我拉出去，两个人穿着拖鞋在雨中漫步，互相把对方弄得很狼狈，然后奔跑回家。大雨冲洗着我们的头发，我们的脸，这时蓝汨会激动的大声说话，放声的唱歌，十分开心。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疯了一样陪着他玩，我喜欢看他开心的样子，因为这样我才不会觉得他陌生。可是在那样的暴风雨里奔跑，我经常会滑倒在水里，而蓝汨跑在前面，永远不会回头，直到他辗转的跑回家里，脱光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很快的睡去。他永远都不会关心跟在后面的我摔倒过多少次，摔破了多少个伤口。多少次我就这样泪水汪汪的拖着水淋淋的身子走进房子，自顾的洗澡，抱个破旧的毯子，在地上蜷成一团。
我个人不喜欢下雨，可能因为在北方呆的时间长了，习惯了干燥的天气，也因为蓝汨在雨中疯狂的日子太多了，我对下雨产生了很大的抵触情绪。可是下一次下雨的时候，；蓝汨还是会拉上我，在雨中漫步，让大雨刷新我们的记忆，然后奔跑。连我来月事的那几天，他也不会放过。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会不舒服，从来就觉得和爱他的人一起去快乐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当我们爱的人知道我们爱着他的时候，总是那么高傲的炫耀着我们的爱，理所当然的践踏着我们的付出。
每次的第二天早晨我都难过得吃不下饭。我的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米饭却难以下咽。等到蓝汨发现的时候，他就会用手托起我的下巴，用他那双忧郁痴情的眼睛看着我，问我哪里不舒服，想要吃点什么。他马上下去买。我总是很容易就原谅了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体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一个人晃荡的日子，有谁知道我痛哭
谁也不知道我会有多伤痛
谁也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艰难
我以为幸福需要努力的去把握
你给的爱情却这么的简单
当我一个人在广州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和他亲爱的白坔在哪个角落快活得死去活来呐。但是恐怕我早已绝望了吧，不然为什么我还可以每天准时的起床，上下班，洗澡，看电视，睡觉。
第一次她主动打电话找他，蓝汨特别强调说对她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我微笑着说，你去吧，让她想开点。
那也是蓝汨第一次没有回来过夜。
后来的许多次，当她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打电话找他。久而久之，他就会说晚上有事，不回来了。他说的那么轻巧，如此的理所当然，他那么肯定我能理解他。可我也不能理解到他们的床上去啊。
蓝汨终于没有回来。我等了好久，等得我快不耐烦了。后来的后来，我病倒在床上，我很想要蓝汨来看看我。朋友一把拉住我，你疯了？你要告诉他什么啊？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吗？你以为他真的会来吗？这么久，他有给你打过电话吗？发过信息来问你吗？你真是天真。
是啊，我的手机号码一直都没有换，我的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变，但是这半年来，再也收不到他的任何音讯。
我想既然蓝汨要彻底离开我，那也是他的选择，我终于不必再在他身上耗费青春了。于是我去了深圳。
就像幸福都是相似的一样，爱情也都是出自同样的模式。失去了一个人，失去了一种习惯，你就会培养新的习惯，适应新的生活。我遇上天瑞，大约也是因为上天可怜我的痴心吧。
在深圳的第一天，我就换了手机号码，一个人快乐的适应着特区的紧张与愉快。我才发现，原来梦寐以求的深圳，真的是繁华而且美丽。我之所以迟迟没有来，是因为蓝汨太喜欢广州了。这三年来我一直习惯着他的习惯，习惯着喝他喜欢喝豆浆，习惯着煮他喜欢的面条。但深圳的这种快节奏，改变了我许多的习惯，使我不得不适应现实。没有让我伤心的人，我的目标只剩下钱，我在深圳如鱼得水。有空的时候，我会站在16楼的窗口，瞻仰地王大厦的美景。我认为高楼大厦才真正是一个城市繁荣的标志。
工作的时候我会专心致志，到了周末，我就变得很郁闷，当周末午后的阳光透过我的窗户照在床上，熟睡的我会莫名的做大噩梦，而双手手指总是互相缠绕。我如此的没有安全感。周末的夜，我总是一个人流连在酒吧，喝各种各样的鸡尾酒，跟不同的男人回家。事后我总是狠狠的洗澡，似乎要洗去酒醉后的记忆，忘记让我那么无能为力。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并不是那么需要蓝汨，因为和对方在一起并不能改变我们原来的追求和个性，却多了更多的难忘和痛苦。
后来我就习惯周末去找庞天瑞，我去到他那里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的脾气温和，无论我有多么无理取闹，他都会微笑的看着我。他总是有办法让我觉得他很在乎我。他是一家学校医院的医生兼地下工作者，有些学生没有办医保，但是家里又供不起昂贵的医药费的时候，他就要去调查此学生的家庭情况，根据其家庭情况决定是否给学生相应的医疗补助。他对医院忠心耿耿，我认为他的工作很有挑战性，我们没有花多少时间成为朋友。我喜欢问他，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笑笑，说，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啊。我很满意。
事实上我们象是知己，又象是酒肉朋友。在大众面前。我们习惯朋友的名义，合作愉快。这种默契纯粹是工作，但是真正牵扯到男女关系时，我们会保持各自的立场。我曾经试图问他在他心中女朋友和我谁会比较重要。他说，两个都必不可少，少了一个我会没衣服穿没饭吃，少了另一个我的生活会显得过于单调无趣。
我说你可以考虑合二为一。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女朋友？
我大笑着拍拍他的肩，不然为什么你的公寓里总是散落着不同女人的头发和丝袜。
他说，晓晓，你超级敏感。但你又象个男人婆。以后你说话温柔一点，还有，不要拍打男人的肩，不然迟早没人敢娶你。
我说我不在乎，我难过的是会不会遇上第二个蓝汨。
他说我无药可救。
我一向坚持简单的原则，大声说话可以让我觉得自己很有气势，像个小女人一样温柔的说话，我觉得累。但是这恰好就是蓝汨喜欢的其中一样吧。天瑞的话对我起了一点作用。
每次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我总是左顾右盼，如果看到一个和蓝汨相似的身影，我都要仔细辨认。我期待这蓝汨会不经意的出现，我能有机会表现一次温柔，我期待我们能亲密的走在大街上。而往往这种期待只能成为幻想。
所幸蓝汨终于找到了我。在我的期盼之中，却在意料之外。我不知道他从谁那里得到了我的消息，他那么突兀的闯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愣在那里。他说，晓晓你疯了，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等我回家。
我说蓝汨我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蓝汨笑了。他说晓晓怎么会呢，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那么爱我，我那么爱你，我们一见钟情。他是谁。
我说你真虚伪。
他开始检讨三年来大大小小的错误，说了许多道歉的话，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也回忆了我们三年来的美好，和我们曾经对未来的憧憬，他说，晓晓，用不了多久，最多两年，等我们攒够了钱，我就娶你。
我天真的以为白坔已经永远离他而去，我什么都没问，那天我就神魂颠倒的跟着他走了。
我坚决不回广州。我坚决要蓝汨把他们的大头贴合影烧个干净，把小礼物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我坚决要他每天都吻我。我说，你如果对我是真心的，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如果你跟我仍然只是逢场作戏，你只爱她一个人，你就没有做我男朋友的权利。蓝汨情绪激动，愤怒得青筋暴露，两滴清泪挂在脸上。他想扇我一巴掌，但是巴掌却落到他脸上，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挽救他可怜的初恋情怀。最后都为我妥协。
我安心了。我开始开心的度日，早起锻炼，煲汤烫茶，煮粥煮面，小心翼翼的开解他的初恋情怀，关心他的工作，关心他的家人，为他展示我温柔的一面。蓝汨似乎有些吃惊，他收敛了对我的冷漠，热烈的回应着我，还经常拥抱我。有时还会和我坐在地上看连续剧。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憧憬幸福了。
但是天瑞不再来找我。很多的时候，我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但是最终都是以在外面吃而收场。他经常带来不同的女伴，搞到后来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他交往更长的女友。蓝汨似乎不太喜欢天瑞，他甚至会直接的拒绝参加此类的饭局，久而久之，就剩下我和天瑞顾影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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