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府七日 5
“笑姑娘过奖了。”依旧端坐着，玉殿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笑姑娘也喜欢音律吗？”
迈开步子，笑百媚朝凉亭走去。
“我笑百媚一介杀手，除了杀人，其他东西，我懂的还真是不多。”慵懒地撩了一下裙摆，笑百媚坐了下去，盯着玉殿臣看。“不像相爷，相爷可是风雅之人。”
闭着眼，看不见眸光。
嘴角的笑意，却仿佛是沙漠冷夜中，狼王的体温。
笑百媚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随即，眼中的柔媚眼波盈盈涌动起来，妩媚，却暗藏狼的凶残。
看你的眼睛，能闭到什么时候！
睁眼之时，就是我杀你之日！
“风雅不敢当。只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哦，笑百媚原先以为相爷操劳国事，忙的很，原来也是这么空闲。”她笑，盯着玉殿臣，手指时刻不离袖中的七星镖。
“总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玉殿臣笑笑，有些自嘲，“笑姑娘体内余毒未解，所以，还请姑娘在寒舍多住几日。”
“不敢打扰，笑百媚自己解毒就好。”
谁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眼前的男子，看着温润如玉，出手狠辣程度让她这个江湖第一杀手都自愧不如，她怎能不防？
“暗器上的毒已经解了，可是我下的毒还没有解。”他笑，有些得意。
“相爷的手段，笑百媚佩服，只是，相爷的目的何在？笑百媚是狼女，相爷很清楚。狼一旦受了控制，就不再是狼，是狗。”她笑，眸中盈盈柔波上燃烧两星怒火，妖艳异常。
果真，他是故意的！
他有什么目的？不杀她，却又下毒，他倒底想要怎么样？
她是杀手，很清楚自己会有被别人杀死的那一天。对于死亡，她并不恐惧，只是，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很不好。
“笑姑娘误会了。”玉殿臣听了笑百媚暗藏杀机的话，也不恼怒，“只是，昨日姑娘中了毒，我也只能以能解万毒的丹药让姑娘服下。只是，是药三分毒，这丹药更是以毒攻毒，所以，姑娘就中了毒。只是，这毒的解药，世上只有两个人有。另外那个人，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他很难。所以，姑娘还是让我解毒的好。”
“那就有劳相爷了。”
行走江湖久了，刀头舔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心中的戒备就像是一道厚厚的城墙，将自己困在孤城中，安全，但是孤独。
只是，现在，就算她防备又怎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处在下风。现在，她身处相府，如果玉殿臣真的想困住她，易如反掌。
“请姑娘伸出手来。”
玉殿臣依旧端坐着，闭着眼，手却伸向了琴边的一个小托盘。
托盘里壂着白色的绒，洁白，也温暖，像狼王温暖的皮毛。
托盘里放着一把精巧的小匕首，银质的，镶珠嵌玉，光华四溢。
匕首旁，是一只小盏，也是银质的，莲花盛放时的形状。
笑百媚楞了一下，缓缓将手伸了过去。衣袖掠过琴弦，叮咚琴音响了起来。
“姑娘的琴艺，比我好。”玉殿臣扬起嘴角，有些戏谑。
“相爷何必挖苦笑百媚？”
眼前的男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温润如玉，却透着隐隐剑气，摄人于无形，却有着温暖的笑容，笑容温暖却又时而露出戏谑的神情。
什么时候的他才是真的？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想这些干什么！
他是玉殿臣，她要杀的人，就这么简单！
玉殿臣接过笑百媚的手。
笑百媚的手，不像一般闺秀的柔荑，柔若无骨，她是用暗器的人，手怎么会没有力道？但是，恰恰是这种感觉，柔中带韧，指尖还带着些硬茧，划过他的皮肤，感觉很真实。
锃亮的匕首出了鞘，反射着亭角的暖色烛火，有些晃眼。
“笑姑娘，我要开始了。”
“有劳丞相了。”她笑，匕首上光黯然了几分。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解毒。
玉殿臣摸索着，找寻笑百媚的中指。
笑百媚垂眸看去，纤长白皙的手指划过自己的手掌，轻且缓，带着温热，感觉很奇怪，心仿佛颤了一下……
终于找到了中指，匕首一转，切进了笑百媚的中指。
十指连心，指尖的疼痛钻心，脸上却还是冰冷的笑意，只是眼中的笑意冷了几分。
或许，她已经忘了自己可以有其他表情。
血滴了下来，沿着银色的刃，一滴一滴，黑色的，溅进那莲形的小盏里去。
过了不久，那银色的小盏就盛满了黑色的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微微晃着。
放下匕首，玉殿臣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拧开，散发着清淡的香味。轻轻抖了两下，瓶子里飘下细白的粉，像是冬日里的雪，掩住伤口。
有些恋恋不舍，玉殿臣松开了手。“笑姑娘，好了。每天放一次血，敷一次药，连续七天就好。”
“谢过相爷了。”收回手，笑百媚看了看自己的中指，起身，准备离去。
“笑姑娘。”玉殿臣依旧端坐着，叫住了她，“刚才的曲子，姑娘喜欢吗？”
“……”
笑百媚转身，笑着，却不回答。
“那曲子，叫《宁心曲》。”
“谢丞相赐教。”转身，笑百媚迈开了慵懒的步伐，踏上了花园的小径。
宁心曲？
她不管那是什么曲子，只是，那曲子，能让她忘记杀戮，忘记深埋的痛苦，回到狼王身边去。她记住了。
睁开眼，玉殿臣望着廊中远去的飘摇红影，直到消失，薄唇始终勾成大大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漾着淡淡的暖意。
低头，看到那三百年的古琴，十指舒缓的划了起来，清幽的曲子缓缓地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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