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橙黄色

我可能会重操旧业，去拍一些暴露自己身体的电影，和那些瞟着色咪咪眼睛的导演无可奈何的玩乐，赚一些钱，买一些名牌包、衣服、鞋子，去旅游，去蹦极，去赌马……阿花把已经抽了一半多一个小拇指指甲长度的烟扔在烟灰缸里，潮湿的烟灰缸使得烟没有冒出什么烟。

        晨萱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僵硬的夹了根炒的过火芹菜，细嚼慢咽起来。

        我不想拖累你，像你说的，我们缘分已尽，不要再执迷不悟。阿花夹起一块切得不那么规整的百合，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便咽下去。

        我这一把年纪，谈不上爱不爱，情不情了，女儿现在有了女儿，我现在已经当爷爷的人了，虽然还不是那么老气横秋，但终究是四十五岁了。晨萱友善的看了眼窗外敲着臀袒胸露度的步履轻佻的少女喵着不远处拎着LV皮包的秃顶男人走去的侧脸，仰起头，摇了摇脖子。

        四十五岁，不算特别的老，更谈不上老气横秋。阿花用勺子舀了两勺鸡汤，吹了吹，喝了两口。晨萱诧异看了阿花一眼，也舀了勺鸡汤，没有吹，慢慢喝下去。

        阿花站起来走到晨萱身边，头靠在他穿着红蓝相间斑马纹外套上，想象着晨萱和自己坐在草坪上，他搂着自己，一起仰望星空的情景，不由得闭上眼睛。

        你以后可以找一个好男人，和他一起过日子。晨萱左手舀了勺日本豆腐，放在嘴里，看了眼旁桌正在****的年轻情侣。

        阿花不再说话，睁开眼睛，目光呆滞的盯着前端位置头发浓密正在大快朵颐不时摇头晃脑中年男人的后脑勺。晨萱和自己亲吻了起来，在月光逐渐明亮的时候，她想。

        阿衫和霜霜站在站在吧台内讲着话，此时放着那首天天写词、阿蓝配曲、如烟给意见为亚麻色创作的《亚麻色》。第三排靠窗和第九排中间分别坐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干净脸庞低着头喝咖啡一个右手撑着头看着窗外火柴盒大小红色枫叶后边头发绾成一个髻的脸庞干净女生。

        如烟走了进去，朝吧台此时靠在吧台上的阿衫挤眉弄眼了一下，说，给我来杯皇爵。

        霜霜站直了身体，定睛望着窗外随风招摇的枫叶，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衫走了出来，手里捧着调制好的咖啡，咖啡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如烟端着皇爵微抿了一口，向坐下来的阿衫微微抿了抿嘴，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刚买的蓝色条纹白色纹边的板鞋，甩了甩悬空的右手。

        霜霜，走过来，坐在如烟邻桌，右手撑着头，看着随风招摇上波光粼粼的枫叶。此时，一位戴着遮阳帽穿着黑灰色风裙戴着金丝纹边眼镜迈着轻盈的步伐有模有样的走进来，扶了扶眼镜，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阿衫站了起来，迅速走到吧台，拿着菜单，走到此时脱下带有黑色纱布遮阳帽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女人身边。

        点完餐后，女人便双手撑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眼神透露着不易捉摸的伤感，像失恋的妙龄少女。

        不知道老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阿衫歪着头。

        如烟放下悬在半空的咖啡，仔细看了看正前方贴着玻璃包装的油画，画的是一个在绿草茵茵湖边洗澡头发被波光粼粼的湖面和五彩斑斓霞光晕染得五颜六色右臂抬起面带笑容的女孩。

        他们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晨楠楠怀里那只猫，也眨了眨了眼。如烟，轻描淡写的说。

        似乎有一些东西在隔绝着薄薄。阿衫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看了看此时端着咖啡向把带有黑色帷幔遮阳帽重新戴在梳得井井有条头发年轻女人走过去的霜霜。

        如烟，想起和风一一起走在寂寥空旷湿冷的沙漠边暗淡月光照在脸上他脱下风衣披在她身上她抽完一根万宝路跟他绵吻的梦，昨天晚上的梦。那时候，她从床沿坐起来，看了看爵士表，三点二十一，忽然想起王家卫导演的某部电影的台词——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之后，她没有抽烟，只是把烟放在手心里，任意滑动，睡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黑魆魆泛着白光的天花板。

        保持这个姿势，大约二十一分钟，然后猛地站起来，下床走到窗前，抓起台灯柜上的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拍下此时不透着稀薄亮光的的天空，她想，如果王家卫的那句台词，他可以看着她，表情深邃的说给她听，她会抱着他，和他吻上五点七个小时。

        咖啡喝倒一半女人便捋了捋帽檐前端的黑色纱布，示意付账。此时音乐换成了一位美国嚼舌歌手清脆舒缓的旋律，阿衫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二十一块。

        女人付了帐，如烟转过头看着她步履轻快的走出门，风扬起他帽子下柔润的长发，看起来像飘荡在橡胶树上无拘无束的海藻。平生一种寂寥感，就像被一架性能超好没有杂音的直升飞机拉到撒哈拉沙漠，毫无征兆的丢在某个坑坑洼洼的地带。想到这儿，如烟抽了抽鼻子，把剩余的咖啡一口气喝完。

        晨楠楠站在沙漠里，晚霞潋滟的光射在她的侧脸，橙黄色，她手里捏着一根我从吉普车下来我点燃递给她的皇爵爵。

        自从叶子他们离开后，这座城市似乎冷清了许多。晨楠楠蹲下去认真的抽烟。

        这一阵子，我没有抽很多烟，更多的时间在笙月酒吧度过，听天天阿蓝如烟他们唱歌，我不像往常坐在中间或者角落，我坐在前排，面前放着一瓶卡琪玛朵。他们在歌唱一些关于青春的歌，脸上挂着歌声赐予的悲凉或者笑容。我喜欢听他们唱歌。说完，我向站起来抽最后一口烟的晨楠楠走了过去，并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

        我想我们不会像想象中的那般落寞寂寥。晨楠楠把竖起来的衣领抚平，头发被风扬起，晚霞的红色打在上面，像被赐予魔法的海藻。

        我开始回味昨晚如烟在电话里唱的《爱情转移》。

        我说，你唱得让我忘记了一些东西。

        她把剩余的几句唱完，带着沙哑的喉音，说，我们是世界的宠儿。

        我们是世界的宠儿，我脱口而出。晨楠楠诧异望了我一眼，用手紧了紧风衣，向前缓步的走着。

        三毛在沙哈拉沙漠里那些感人至深的故事，让人觉得沙漠的本身不是那么荒凉。

        停下脚步，抬头看我，伸出左手捋着我耳边的头发。我搂着她，此时晚霞已经散去，只剩最后一抹稀薄的淡蓝色。

        我从右臀口袋掏出还剩一根的白色女人，掏出来，在微弱的余晖中俯瞰了一会儿，然后用最后一根女人牌火柴点燃，拿在手里，看着一点点燃烧。晨楠楠把红色公主裙捋了捋，第二次蹲下，俯瞰淡蓝色逐渐消逝黑色拉开大幕的天空，像没有失去婴儿奶嘴的婴儿。我抽了第一口，随性吐出一个心形圈，然后看着它随风消散，化为乌有。晨楠楠看了看我指缝中夹着的烟，显出一副伤神的样子，于是我抿起嘴角，把烟递给她，她把烟放在嘴里，捋了捋右耳朵被风吹起凌乱的头发，看了看不远处唯一一颗骨瘦如柴白桦树上嗷嗷飞起的乌鸦，深深吸了一口，低下头看了看那双我们来的时候在街角一家穿着石榴裙女生介绍给我的灰蓝相间的板鞋，抿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吐出一团烟雾。风扬起了她左边纤长的头发，像画纸上栩栩如生的线条。

        我们走吧，我看着他手中还剩一半的烟，说。她定睛看着我，像陌生的旧相识，眼神示意的伤感像被刀削斧砍过的香樟木。你把这根烟，抽完，我们走吧。我看着她。烟还在她的手指里燃烧，世界依旧在围绕着太阳环绕，我说了第二遍，我们走吧，对今天看起来有些伤感的女人。我想把全身的温暖汇聚到手掌，等她站起来的时候，搂住她，让她不至于那么悲凉，但我只是干咳了一下，望向西边沉下来变成黑灰色的天空，像歌绅士般的眨了眨眼，扭了扭头。

        她的烟夹在了嘴里，站了起来，和我一起向吉普车走去，我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风衣往下脱落了点，她用左手和右手紧了紧。

        黑色终究会代替黑灰色，冉冉星光也会信教徒般的登场，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伤，停止围绕太阳旋转，我们说，我们是世界的宠儿。

        坐在吉普车上的晨楠楠左手支在车邦上，戴上来时带的黑色墨镜，靠在座椅上。我专注的开车，爵士乐男声像热带海洋迎面吹来的絮风，温文尔雅。

        我想当我们彻彻底底远离这片沙漠时，百灵鸟会站在那棵白桦树上，静静审视最后一抹余晖消逝时，天空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迷失的你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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