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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失落之死


失落之死,会不会在这样的城市出现,几乎每一个站在厚度恰如其分的冰面上闲聊、抽烟、****、喝朗姆酒、嚼舌、贩卖香水、讲恐怖故事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有时候,他们达成某种意味深长的共识,便会手拉着手,点燃一堆篝火,围着它载歌载舞。大多时候,他们不知道绞尽脑汁的思考能够促成什么,便失落的坐在冰面上,抽烟喝酒、打牌、唱摇滚歌、****对方、摇头晃脑、对着公主镜傻笑、咽下吃了一半的口香糖、大喊大叫、吃雪糕、胡思乱想。他们想要打破这个世界某种不规律的看似毫无破绽关于失落的链条,有的人说,他们是一群失落的人,被抛弃在荒原上等死,无家可归,对这个社会没什么价值的人。他们听着这些人振振有词演讲一样的讲话,不由得精神错乱,愤怒,失落,像被搅浑的水。他们想走过去,抓起这些人脑满肠肥的身躯,重重的扔在地上,听着他们痛快的低叹,无助的挣扎,看着他们由于失血过多,表情可怖的死去。但,他们一次都没有这样做,不是出于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只是,变幻莫测的天气深不可测的人情莫名其妙的龙卷风足以令他们专心致志的应付了,他们不想承认失落之死,从来都不想对它妥协,他们明白那些虚张声势的人虚张声势的说那些不负责任的话,只是为了一时一吐之快,寻找刺激,对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大喊大叫,想要征服暗藏在他们心底的脆弱,然后一把火烧掉,就像烧掉一座绿油油的森林,他们明白他们的阴谋,可耻的阴谋,他们除了无动于衷,再想不到其他对付这些光怪陆离的人的办法了,他们只是想要自由,像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布谷鸟。

        有时候,我想我就是那座冰面上被人戏谑为失落等死无家可归对社会没什么价值一群崇尚自由的人的一员。我为这样的假设欣喜若狂,因为在我的心里,再没有比这些人更真实更叫人耐人寻味的人了,他们不打领带,唱歌时跑掉,对喜欢的人说我爱你,吸烟时看着朵朵白云,悲伤时大声哭泣,放风筝坦然地微笑。他们说,如果我不能颠覆这个世界,就让世界去死吧,像耶稣一样。他们总是把关于自由的信仰毫无保留的放在第一位,他们想象某一天,国旗在冰面的旗杆上冉冉升起,月光温婉的洒在上面,他们朝圣般的立正稍息行军礼,在义勇军进行曲的悲壮歌声里,忘记那些虚张声势的人的大喊大叫,以及那时投射在他们脸上的无动于衷,他们只是想要自由,像雾霭里随风飘摇的蒲公英。

        但我无法把自己从这个世界里抽离出去,无论我是喜是悲,我此刻抽了两根万宝路,对着对面黯淡下去的霓虹灯,傻傻看了一分钟,霓虹灯下站着一个女人,她站在那儿,就像一道溃烂的伤口。我走过去,和她一起站着,泠风悠悠,我把手插在口袋里,和她一起发呆,我知道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你没法实质意义上的去改变什么,你所能做的,除了等死,就是活在当下,做应该做的,即便你是个****患者。

        如果没记错的话,抖了下手,准备向对面马路走去的女人是从上海归来并把晨晨再一次接过来的晨楠楠。我们站在一起,此时此刻,不再形单影只,即便,我彻夜未眠,把自己当成失落之死成员的那些人。她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尽管,我已经点燃第三根万宝路,我想她永远不会开口和我说一句话,她在想另一个男人,一个我不认识器宇轩昂的男人,一个我想一刀杀死的男人。

        晨晨在我们面前跌跌撞撞的跑来跑去,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木偶。我们抽着烟以寂寞的姿态认真的看着她愉快的漫步,觉得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个冰面上有同一群被称戏谑失落等死无家可归对社会没价值的人,他们和所有失落之死成员一样,渴望自由,朝圣似的神情凝重,只为彩霞在天空自由的变幻身姿,摇曳裙摆。

        当我为这个女人点燃一根白色女人的时候,天空出现了那种少见的灰蓝,她静静看着,目不转睛,就像她是失落之死人群的一员。

        妈妈说薄薄是个好男人,不是单纯的是事业有成,通过她的观察,她觉得他关心爱护我,妈妈说了很多,她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和我,不知道是为了薄薄还是还没嫁人却已孩子叫爹叫妈的我。我说,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没想过戴上他几克拉金光闪闪的钻戒,我要我的男人,有感觉的男人,不是要一个爱我的男人。

        妈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脸阴沉下来,看着墙角那幅画着红鲤鱼缠在海藻上挣扎的画,出神,那是高一时参加美术比赛时得金奖的作品,那时候,她骄傲的伸直脊背,笑容满面,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那时,爸爸还没有和那个三线演电影的女星私奔,她不住的给我夹菜,把碗堆得像一座不规则的假山。想到这,我走出屋门,点了根白色女人,苦涩的抽了起来。

        薄薄抱着我的孩子,她在他怀里安详的睡着。把孩子放在摇篮里,他直直看着我,似乎在酝酿着要说的话,拘谨的斜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直到我把白色女人抽完,他也没说一句话,只是变换了姿势,整个人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我想走过去,摸着他眼睁大时皱纹横生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尽管说吧。但,我只是看了看窗外不知什么人放的炸弹形状的风筝,摇头晃脑了一下,然后走出虚掩着的屋门。

        要离开的前一晚我坐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一晚未眠,没有抽烟,只是看着窗外随时间慢慢变幻的天空,想着一些关于信仰的东西。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真心喜欢的人,就一直单身下去和自己的孩子还有和蔼可亲的妈妈,男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虽然没有嘲弄他们的必要,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过,哪怕他爱我爱无法自拔。

        有时候,我坐在笙月酒吧的角落,看着天天和阿蓝默契的唱着摄人心魄的伤感情歌,心里说不出的七零八落,就好像被无限放大的气球,猛地被一根断了半根的牙签戳破了一样,压抑在心底的失落一下子井喷出来,烟花般划过漆黑的夜空,形成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线条。那种感觉,就像站在世界末日的热气球上,无法选择方向的飘荡,逡巡。

        不必太难过,你并没有失去整个世界,况且世界也从未像某些人振振有词的那样冷若冰霜。晨楠楠胸口的蝴蝶结在阳光下,栩栩如生。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和某个男人上演一段速写浪漫的爱情,我别无奢求,以前,我把你当作这个世界的唯一,相信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现在依然如此,依然爱着你,我从未想过爱情之死,爱情永远不会消亡,就像冬天被烧尽的野草,春天照旧破土而出,生机盎然。

        晨楠楠说的这些话,就像被镂空的箴言,破碎却美不胜收。

        如烟在半夜三点打来电话,那时候,我正在听柴可夫斯基的《四小天鹅之舞》,她说,一个人很冷清,和阿蓝天天在附近一个名叫水手酒吧的地方演出完,唱完最后一首歌后,我走到吧台去酒吧要了杯黑色幽默,我已好久没有喝黑色幽默了,我走到一位穿着甲壳虫T恤的下身褪了色牛仔裤的长发尾端打卷的大眼睛女生面前,坐下,她已经喝完杯中的酒,正聚精会神看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我喝下第一口,环顾了下四周,男人女人在做着各自觉得快乐的事,拐角处有一个女人睡着了,头发散乱的垂在桌子边沿,她此时正做着什么样的梦,在梦里放声大哭还是开怀大笑或者独自一人坐在草原的角落,我不得而知。大眼睛女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刚刚那首歌,喜欢吗?我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红酒在里面欢腾的跳越。

        没认真听,前奏贝斯的旋律,比较喜欢,还有伤感的唱腔。说到这,大眼睛女生微微颔首,斜眼看了看角落一动不动睡熟的此时头发盖住右胳膊肘的女人。

        我把高脚杯放下,仔细看了看还未平静下来的黑色幽默,眯着眼睛看了看另外一个角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短发男人,腰上别着一个传呼机,此时响起起来——呼叫7528呼叫7528花花花街有一欺负幼女的嫌犯此时正往荷荷街逃窜,听到呼叫后,立刻在大嘴巴录像厅堵截,听到,请回答,请回答,请回答。

        我要走了。大眼睛女生站起来,捋了捋头发,失神的看了我一眼,掉头向门口走。

        我一口喝下杯子里剩余的酒,看着她彩灯作用下投射在墙上的细长有些弯曲的背影,不自觉的甩了甩头。我想,她应该是刚和喜欢的男生分手,不够,她平静的眼神,却让我敬佩,尽管那里暗藏着不易察觉的绝望。

        如烟,说了很多,直到我抑制不住的点燃床头柜边的万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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