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条鱼
醒来后发现把偏执疯批当抱枕了怎么破？
硬着头皮破。
“早上好呀。”白念念深吸了一口气，冲仇无忘摆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试图萌混过关。
刚笑到一半，脸上忽然一凉，白念念皱起了眉头。
仇无忘长指捏起她婴儿肥的小脸，好整以暇地把她从自己的胸口揪起来。
白念念偏头甩开他爬起来，鼓着腮抗议，“你干嘛揪我脸。”
七世魄罗花的空间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缓缓打开，漏进来的天光照得她肌肤宛如透亮的白瓷。
她刚刚睡醒的时候，脾气尤其大，睡了一夜的头发毛茸茸的，像只炸了毛的猫。
仇无忘笑了声坐起来，一手撑在身后，斜斜倚着，长眸眯了眯瞧着她，又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白念念杏眼睁得圆圆的，彻底被他那副顽劣的样子气到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谴责他，仇无忘站起身，在她毛茸茸的发顶重重揉了两下，“脏兮兮的，换身衣服吧。”
白念念听见他路过身边的时候似乎轻笑了一声。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好人仇无忘！你还欺负我！”白念念恶狠狠地冲着他背影道。
可恶，文明少女吵架的时候真的是没有一点优势。
少年语调散漫，似乎心情不错，“我在惩罚你。”
白念念一噎，他倒是会现学现用。
白念念自知拿他当抱枕，自己理亏，只好气呼呼揉了揉自己的脸。
但细想起来也忍不住疑惑，按自己醒来的样子推断，她应当是抱着他睡了很久，他为什么不把她推开。
难道就为了故意站在她上风欺负她吗？
一定是这样，这就是大恶人，他是真的坏透了。
就在这时，白念念忽然“咦”了一声。
仇无忘回过头，只见白念念歪仄着脑袋，从左边摇到右边，又从右边摇到左边。
像好奇心满满摇头晃脑的猫。
白念念忽然回过头问他，“你能看到吗？”
仇无忘闲闲抱着臂，“什么。”
白念念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有一条鱼。”
仇无忘：“……”
玉骨折扇躺在仇无忘的指尖，看着白念念指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胡言乱语，心情复杂。
一般人跟主人相处肯定会疯，不怨她。
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白念念晃了晃脑袋，杏眼圆睁，“真的。”
仇无忘忽然似有所觉，两三步走到白念念身前，俯下身贴近她。
白念念下意识地一退，被他捏住了后颈，仇无忘的身影沉沉压下来，身上清冽如竹的气息后知后觉地将她包围。
白念念的心脏猛地一提。
少年与她额头相抵，她一抬眸就能看到他鸦羽般垂下的睫毛和眼尾的小痣。
不得不说，他真是俊美无俦。
“你干什么？”白念念不自在地往后缩，可却被少年握住后脑，动弹不得。
仇无忘合着眸，看见她识海之内浮着一条红色的小鱼，优哉游哉地游来荡去。
在识海之内产生，她的力量又不是灵力，若他没有猜错，那是她的道。
睁开眼，入目就是少女嫣色的唇，下唇一道小小的印痕比周围的血色更深，衬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像一朵糜丽之花——与她懵懂澄澈的目光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不知道想起什么，仇无忘喉结一动，不动声色地别开眼眸，站起身。
白念念忍不住追问，“你也看见了对吧？这是什么？”
“你的道。”
似是在躲避什么，他背过身，摩挲着手中折扇道：“那条鱼是你道意产生的象。你当初能赢宗门大比，靠的也是道。”
白念念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修道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仇无忘轻笑一声，“你也想变强？”
白念念知道他的话说全了应该是‘连你这种懒鬼也想变强了？’
她气鼓鼓，“那我还不是不想拖某人后腿。被生死契反噬可是很疼的。”
仇无忘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像水光一握就碎的柔弱少女，却忍着疼揽住他，说要带他走。
仇无忘一顿，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少女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语塞，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之前……惩罚你的时候。”
‘惩罚’两个字说得含糊，之后她语速陡然加快，“我感觉到我体内有光点流动，它们接触到你身上的黑气，慢慢就把它们压下去了。”
“那股黑气是什么呀？”白念念不能透露系统的事，所以只能佯装不知。
对于看到的那段记忆，她避而不谈，那种场景连她一个旁观者都感觉压抑沉重，更不必说他这个亲自经历的人。
仇无忘回身，审视了她半晌，“你是说，你压制了邪孽？”
“邪孽？”这个回答是白念念没有想到的。
系统明明说无极之噬是阴煞之气和神骨的激烈厮杀所产生的。
没想到它说的阴煞之气，就是邪孽。
仇无忘眼神撇向一旁，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轻笑一声，空濛眼里含了冷意，“一千年前，邪孽与我的神骨交缠一处，那群畜生想将我镇压在无极之地，让狱火将二者炼化。可他们没想到，这二者不仅没有炼化，还帮我增进了力量。只不过每逢新月阴气最重之时，邪孽就会躁动。”
白念念听见他说‘那群畜生’顿时就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谁。
她想起围在仇无忘身边要求他献出血肉的人，还有执刀的素清寒。
这个故事似乎并不是她起先从书里看到的那样。
《大道》这本书根本没有提及仇无忘这个大反派的过去——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早早弃文的缘故。
她也明白过来，昨日对抗的，是无极之噬中的邪孽。
“这种东西向来还没有什么能克制。否则当初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念念。
白念念不解，“邪孽不是你放出来的吗？为什么你还不能克制它？”
仇无忘挑眉，扇骨在她眉心一点，“少听点那帮狗东西的鬼话。”
仇无忘竟然点她，白念念凶巴巴地瞧着他，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咕”——响亮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关键时刻饿肚子真的很破坏吵架的气氛！
仇无忘垂眸瞥了她的肚子一眼，扯了扯唇角。
白念念只是个练气期，还没辟谷，当然会饿。
看到仇无忘一脸嘲弄，白念念忿忿，刚想开口，她心思一转，软了声，扯着仇无忘的袖袍摇了摇，“看在我摸鱼养你的份上，大恶人仇无忘也一定不会让我饿死的对吗？”
‘我摸鱼养你’——此时的画面与少女在熊熊火光里攥着小兔子艰难出声的场景重叠。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瞅着他，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期待。
透过她清亮的眼睛，仿佛还能看见在她识海中悠然跃出的红色小鱼。
真摸鱼养你。
仇无忘扇骨抵在额头，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几次欲言又止，“你去把衣服换了。”
语气带了几不可查的烦躁。
“好的大恶人。”白念念冲他乖巧一笑。
看着少女的背影，仇无忘蹙了蹙眉，握着折扇的长指收拢。他明知道她是刻意为之，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拿她没什么办法。
白念念在七世魄罗花的空间中梳洗换衣完毕，出来的时候少年也换下了玄衣，他一身白衣不染尘，马尾以银冠高高束起。
她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是那样疯的一个人，却偏爱白裳。
有一瞬，她觉得他就是只一个邻家翩翩少年郎。
仇无忘靠在石壁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她过来，才回眸看她。
白念念料想他要腾云，于是提早到他身边，乖巧地抓好他的衣襟，在他侧后方仰着头问他，“所以我们要去哪吃饭？”
仇无忘勾头瞧了她一眼，她堪堪到他的肩膀，这个角度看上去显得很乖，攥在他衣襟上的爪子捏得很紧，她似乎从来也没有思考过，就自然地依赖他。
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心情有几分好，他别开脸，唇角轻勾，“东南方。”
“东南方？”白念念不解。
仇无忘：“我的神魂在东南。”
话音刚落，白念念就被他往怀里猛地一扣，她感觉两人周身的空间产生巨大的扭曲力，再一转眼就到了一座城前。
白念念落了地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仇无忘眼疾手快在她腰间一捞，把她扶正。
白念念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稳住身形才松了手。
扭曲空间的能力所需要的力量极大，但是这一次白念念没有感觉到神魂上的疼。
应该是因为她那条鱼的缘故，她的力量提升了。
白念念这才来得及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仇无忘抬头看着前方的写着‘银光城’的城楼，冷笑道：“你以为他们凭什么打得过我？就凭五宗联手，就能将我封印在那个破地方一千年？”
白念念怔在原地，半天才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记忆作不了假，白念念想起那个让她都不愿多去回想的画面，所以仇无忘的神魂竟然也被那些人取走了吗？
他既然是神，为何会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白念念想起书中的结局，恶神灭世，最终被男女主合力诛杀——
系统要她攻略仇无忘，感化他改变他。
但倘若错的本就不是仇无忘，而是这世界不公呢？
倘若真正需要改变的是结局，而不是仇无忘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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