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2020年1月21日
“你……”林枣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饿吗？”才两个多小时。
林枣阳看见她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饿。”
常乐言看出了林枣阳的犹豫，反而劝慰他道：“我没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你要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她挽开长袖看手表，“我大概——一点钟左右回。”
“还是说你也要回家吃午饭？”
林枣阳起身，“我跟你一块儿上去吧，过会儿再来。”
常乐言点头。
——
常乐言关上门的时候，林枣阳没有提前离开，反而一直站在台阶上等她。等她上楼时，他走在前面，几乎是守着她上去的。
林枣阳的行为弄得她有一些忍俊不禁，紧张的心情也减缓了些许。
但毕竟，只有些许。
常乐言有点“近乡情怯”的心理。
哦，这么说似乎也不准确，那个家，现在应该不算她真正的“乡”。
常乐言在林枣阳身后，短暂地整理了一下心情。
两间屋子只相隔一层，时间真短，常乐言一口气尚未舒完，已抵达家门口。
人还未站定，林枣阳拉住她，说：“你吃完了给我发消息，一起下去。”
“好。”她回，明显心思已经飘远。
常乐言抬起手准备敲门，还没扣上去，她一转身，便对上目光炯炯的林枣阳：“你不进去吗？”
她疑惑道。
“等一会儿……”他挠挠头发道，眼睛却是继续盯着门看。
常乐言叫不动他，也不管了，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敲门。
“笃笃笃——”
屋内传来急忙的脚步声。
“咔哒——”门锁开了。
“乐言……”陈黎对她笑笑，和以前的笑容一样，温柔、亲切、毫无攻击力，只是，脸上多了一层浅浅的初为人母的慈色。
林枣阳站在常乐言身后，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表情。但应该不会很差。
因为，他看见陈黎颔首，笑容更灿烂了。
陈黎推开门，让常乐言进来。看见林枣阳，她愕然一笑。
“陈黎姐……”林枣阳叫道。
常乐言不在的这几年里，陈黎一直住在这栋楼里。她们之间没见过几次面，但林枣阳偶尔放假回家，还是会碰到这个原先住在他楼上、后来又搬到他家对面的人，见到了会打下招呼。
“呜啊——”屋子里传来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常乐言身体一僵。就在这时，林枣阳突然凑了过来。
他将脑袋伸在常乐言和门之间，换个角度看，就好像靠在常乐言肩膀上一样。
“陈黎姐，我可以跟着进去看看小孩儿吗？”
常乐言意外地看向他。
陈黎心系小孩，听了这话，似是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她微笑，将大门完全敞开。
林枣阳也笑着道谢，回视了常乐言一眼，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随后自然而然地扶着常乐言的肩进去。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着，她扶着腰慢慢往厨房走。
“不用了，我们不渴——”常乐言准备叫住她，她回回头，笑了一下，“没关系，你们去坐，我很快过来。”
——
常乐言近三年没进过这件屋子了，昨天她傍晚才到，没比林枣阳早多少，故而也没进来。踏入客厅，布局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很明显住的不再是同样的人——四处摆满了婴儿用品，就如同每一个满怀希望地迎接着新生儿的到来的家庭一样。
她看见孟赵頫抱着小孩儿站在阳台处向外望，哄他不哭，他的手掌一起一伏，似是打着拍子在轻声哼唱什么。
冬日午间的阳光没有灼人的暑气，懒懒地洒在他们身上，很美。
常乐言看着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莫名其妙有点想哭。
她想不通是为什么。
突然，她感觉到后背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
隔着冬天蓬松的棉服，除了轻微的力度，常乐言其实感受不到其他。可她没办法否认的是，她忽然就从中获得了力量。那些她在心底埋藏了很久很久的东西，被唤醒了。
常乐言从愣神中回来。
“孟叔叔。”林枣阳开口。
那个人转过头来，对着他俩一笑：“来了？”
孟赵頫抱着新生儿向他们走过来，伴着他的靠近，常乐言能闻到他身上渐浓的奶味，显然是那个正沉然熟睡着的那个婴儿身上传来的。
“没缺什么吧？”他先问常乐言。前天匆匆忙收到常乐言要回这边的消息，和陈黎商量后，他们第二天早早便收拾好了东西从医院赶回来，虽说本是要准备出院了，但确实比计划的要早一些，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尤其是常乐言说要到楼下去住，孟赵頫属实没料到，就怕有他没顾及到的地方，让她住得不舒服了。
常乐言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孟赵頫放下心来，还是叮嘱了一遍，“你缺什么一定跟我说，我去买。”随即又笑着对林枣阳说：“又变帅了啊，小偶像。”他身上还围着围裙，上边沾着零星的油渍和奶粉。
“孟叔叔你不也是。”林枣阳笑道。
“哈哈。”孟赵頫大笑，声音却不大。
这小子。
他见常乐言一直盯着小家伙看个不停，问：“要抱吗？”昨天她到的时候，小孩子在家里睡觉，常乐言又是直接进的冯老的家，也没上楼，孟赵頫也没机会带他一起下楼给常乐言看看。
常乐言拒绝了。
没想到的是，林枣阳直接上前一步，一句“我来吧”，就将那个小家伙接过来了。手法娴熟又自然。
常乐言吃惊地望向他。
“行，你俩看着会儿，我去碗和筷子，开饭！”走到一半，他停下回头：“林枣阳中午就在这里吃啊——”林枣阳还没回应，他便已转进了厨房门。
林枣阳注意到，常乐言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个背影。
厨房里传来细细的耳语。
是夫妻之间独有的亲昵。
“看一看？”林枣阳抱着奶娃娃小声地问。
常乐言闻声转回来，随即摆了摆头：“不了。”
她对小孩子没有多余的喜爱和好奇，即便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林枣阳也不强求，用仅存的几只可以活动的手指拽了拽她，示意她一块儿坐到沙发那儿去——小朋友是很可爱，但没想到这么累啊！
待他们坐稳，陈黎刚好端着两杯温水过来，笑吟吟的。
“很可爱吧。”她递给他们俩，看着小孩子，神色温柔似水。
常乐言双手接过纸杯，轻道了声谢。
“恩。”她缓缓回。
“您坐着吧。”常乐言看她行动不便的样子，道。
“没事，我去帮你爸爸。”说完，她示意他们坐下歇息，稍后就能开饭，走之前仍多看了几眼小孩，然后回到了厨房那儿。
常乐言默不作声地对着她慢慢挪动的背影盯了会儿，这才回头。
林枣阳正殷切地望着她。
“？”
“我觉得他有点像你。”他说。
“？？？”
“像我？”常乐言忍不住要笑。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你又没有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
“感觉？”林枣阳迟疑道。
常乐言看着他失笑。
——
林枣阳也没回家，当真留在这儿吃了饭。
饭桌上，常乐言一直没怎么说话，反倒是他，总能三言两语总逗得大家乐呵。连陈黎都忍不住让他不要讲话了——她笑得伤口痛。
他们俩早饭吃得太迟，林枣阳更是一个上午便弄了三顿，都吃得少，很快碗里的食物干便不动了。常乐言从开始便保持着较慢的速度，每一次入口的饭都可以按粒来计，还撑得住，林枣阳却是真的塞不进去了。
于是他便一直说话。
比上综艺还难，他心叹。只能当作是给自己布置的艺考题目，使尽浑身解数，只求一个不冷场。
至少不用再往嘴里塞东西了。
对面的孟赵頫兴致盎然，也同餐桌上的人聊起自己平常上课、拍照时的趣事来。
林枣阳和常乐言就像两个身子坐在课堂里，实际上没有乖乖在听讲的小学生，当着老师的面在下面开始讲悄悄话：“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吗？”林枣阳在她耳边说。
常乐言被热气呼得耳朵发红。
他抬起手机摆了摆：“我跟我妈这样说的，她才同意让我留下。”
常乐言看他一眼，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肚子上，还是点点头。
他们夫妻二人也吃得差不多，常乐言放下筷子。
“吃好了吗？”陈黎问。
她看见好几次常乐言都准备放下筷子，却还是选择握在手里，慢慢吃。
“嗯。”两人一齐点头。
何止……
“那我先去洗碗……”她说着，将手机装进口袋，端着碗筷站起来，准备也收了林枣阳的去洗。
“就放那儿，我来。”孟赵頫阻拦。
“诶，我来就好——”陈黎的声音细细柔柔的。
常乐言也不犟，将碗筷放到滤水池，冲过手之后返回来。
此时林枣阳已经站在了门口。
孟赵頫按下准备起身的陈黎，“伤口还没恢复，就先别多动了”，随即去送他们俩。
“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啊，晚上的话，注意听下电话，到时候我再喊你上来。”他不放心地叮嘱。
“我——”常乐言一个音都没发完，林枣阳先笑嘻嘻地说话了：“抱歉了孟叔叔，常乐言晚上我得先借走了，我妈说要她过去吃饭呢——”
孟赵頫一愣，旋即笑了，挥挥手拟赶人状：“行了，走吧走吧——”
“等会——”他又叫住他们，进屋取了一袋水果出来——全是常乐言喜欢的，“洗好了的。”
“嗯。”常乐言接过来，“拜拜。”
“孟叔叔再见——”林枣阳吊儿郎当地挥手。
“慢点——”孟赵頫站在门口张望。
虽然分明只有十几节台阶。
——
“谢了。”常乐言关上门，对林枣阳说。
林枣阳正弯腰换鞋，听见她的道谢，笑了笑。
“那你答应我的，晚上去我家吃饭，可别赖账。”
“嗯。”常乐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儿，跟以前一样。
林枣阳的笑容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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