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玉灯节前夕①

锦朝三十六年初，玉灯节前夕，宫外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宫内却凄清异常，一片寂静。

        “公主，公主！”泪殇正在御花园给花浇水，忽闻殿外一阵响动，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孩一脸欢喜地跑了进来。见是玲儿，泪殇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瞧你咋咋呼呼的，怎么了这么开心？”倒也没有责怪她不守宫规，还很自然地捏捏她的脸，看起来很是亲昵。

        “明日就是玉灯节了呐，刚才国主说了，今晚咱们可以出宫去看灯会哦！”玲儿自小同公主一块儿长大，还有莫安姐姐；三个人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她在公主面前，也从来没有身为侍女的自觉。国主国后似乎也不反对，久而久之，其他的宫女也就习惯了。

        “我不想出去。”泪殇垂下眼帘，神情忽然黯淡了下，出宫了，也还是一样的。自从母后去世了，父王对自己就更冷淡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却莫可奈何。也许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

        “公主，去嘛去嘛；听说灯会很好玩的！”玲儿不依不挠地劝道，好不容易国主才答应他们出宫的，要是公主不肯出去，那看灯会就是没指望了。

        泪殇被她孩子气的撒娇逗得心情好了几分，浅笑着打趣说：“怪不得这么殷勤呢，原来是你自己想去啊。”幸好，幸好还有玲儿和莫安姐姐；不然，她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这般想着，泪殇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嘿嘿，公主，咱们就出宫看看，好不好？”玲儿被泪殇说穿了心思，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是真的很想看看国都的等会是什么样子的嘛！”最后一句她说得极小声，有点像是在耍赖皮。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我换件衣服，就和你一起出宫去，行了吧？”泪殇抵不住玲儿的劝说，无可奈何之下，唯有答应。见她答应了，玲儿欢呼着跑了出去：“我去找莫安姐姐，咱们一块出宫看灯会去！”

        看着玲儿一溜烟跑没影了，泪殇心里竟也涌起丝丝愉悦。不管如何，她还有玲儿和莫安姐姐；只要她们还能陪着自己，她就满足了。

        是夜，泪殇和莫安、玲儿走在繁华的国都大街上，惹来了路人的频频注目。即使是换上了普通的布衣裙衫，也难以掩盖泪殇美得惊人的容颜。

        路过一家客栈时，店小二热情地走上前来，本欲招呼她们进客栈；却在看见泪殇的脸之后，愣了半天。直到泪殇几人已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只觉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小声嘟囔道：“肯定是看错了！看错了！”听闻国主的女儿，本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倒是长得倾国倾城；可那是公主，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

        “公…小姐，你看见没，方才那店小二看见你之后，魂都丢了。”玲儿想到那店小二的呆样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同泪殇说道。她家公主不笑的时候，就已足够倾国倾城了，要是能多笑几次，就更美了。可惜自从国后逝世，就再难见到公主开怀的笑颜了。

        想到这里，玲儿又想起了莫安，莫安姐姐也是个美人，宫里有好多侍卫常常借机向她献殷勤；可惜永远都只能得到莫安姐姐的冷脸相对。也不知道莫安姐姐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淡，好像除了公主和自己以外，就不会对其他人有好脸色；当然，国主国后除外。

        这确是个麻烦问题，泪殇听了玲儿的调侃，心里想道。泪殇出宫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可是现下的情况，若不想个法子，恐怕会招来麻烦。不过好在父王派了一些暗卫保护自己的安全，只要自己小心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莫安姐姐，那儿有人在卖花灯诶，我去买几个，等我下哦！”玲儿兴奋地叫道，不等莫安和泪殇答应，便已跑出了好远。莫安担心出事，急忙跟了上去，泪殇就在附近走了走，看着街市繁华的盛况，心里一阵感慨，这就是父王的江山啊。

        “哎呀！”泪殇走神之间，不小心竟撞上了人。“抱歉，姑娘。可有什么大碍？”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泪殇耳旁响起；她慌忙退后几步，定了定心神，才抬头说道：“无事。”抬头的瞬间，两个人都惊呆了。

        单子均本是随父来国都面圣的，今日正好无事，便想出来见识一下国都久负盛名的“玉灯节”是何等的盛况。不料在顾着看那些灯具时，却与人撞上了；而且还是个女子。出于礼貌，他便先道歉询问；却在那女子抬起头的刹那，愣了。单子均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消失了，眼里只余女子带着惊愕的倾城容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一瞬间，单子均脑子里忽的就冒出了这么句话。

        在关外多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长得好看的女子；却独独没有见过像这个女子一般空灵的；尤其是那双眸子，灵动中带着点点哀愁；令人不由得心疼。一时间，他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平日的冷漠自持，全都不见了踪影。若是叫他那些弟兄瞧见他这副模样，保准会觉得天要塌了。

        泪殇是第一次看见比父王长得要好看的男子，全身上下都显露着一股霸气；又见他灼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慌了心神。她在深宫长大，何曾被男子如此无礼地盯着看过；没过一会，泪殇的脸就红了，心扑通扑通的。

        “公…小姐，”玲儿拉着莫安，提着几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小花灯走了回来，看见这般场景，有些错愕，“小姐，出什么事了？”她狠狠地瞪了那不明身份的男子一眼，这个人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来的，还一直盯着公主看，肯定没安好心。

        “没事，我们走吧。”泪殇慌乱的应答着，只想快点逃离这儿，不知为何，那男子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很不安。莫安看到男子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公主身上，便明白了大概，便不再多言，拉着公主和玲儿往另一个方向去。

        不过…那男子虽衣着普通，但眉宇间却透着霸气，看起来绝非善类；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她们走的。莫安心想着，要是他敢动手，就只有动用国主派来的暗卫了。

        好在，那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与她们为难，她们走开了好一段路，也没见有人追上来，于是便放心了。可没过多久，她们又被拦住了。

        单子均看得愣了，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惊觉自己方才那样盯着人看很是失礼，羞愧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想追上去问得女子的芳名，却怕唐突了佳人；只好讪讪作罢。转身打算回府的时候，却意外在地上拾到了一枚紫玉。

        想到这紫玉也许是那女子的，单子均心里莫名颤动了下。他用力握着紫玉，朝着那道渐渐走远的窈窕身影追去……

        泪殇抬眼一看，居然又是那个人！他显然是一路追过来的，但是看起来却很是轻松；应该是个练家子。莫安思忖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又看了看公主，她的神情有些慌，脸也有点红；这让莫安心下一惊：公主莫不是……

        “你又来做什么？！”正在几人都沉默僵持着的时候，玲儿率先开了口。她素来心直口快，因急着要去看灯会，口气甚是不悦。

        单子均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摊开手掌；掌心里的紫玉赫然出现在泪殇眼前。她下意识地去寻自己身上的紫玉，这才发觉从小带在身上的那枚紫玉不见了。“多谢公子，小丫头不懂礼数，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接过自己失而复得的紫玉贴身收好，泪殇有些歉然地说道。方才是她们多心了，误会了人家；实在应该道歉。

        “姑娘不必客气，小事而已。”单子均并不介怀地笑笑，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她们已经转身离开了。心底有一抹怅然挥之不去，他摇摇头，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儿女情长了。

        “少将军！”莫洛言找到单子均时，看到的便是他苦笑的模样。莫洛言做了少将军三年的副将，还鲜少看见他这位少将军如此颓然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洛言，我说过在军营外不必如此称呼我的。”单子均闻声，立刻敛去所有情绪；见是自己军营的兄弟，他有些无奈地说。于他而言，莫洛言是自己的生死之交；是兄弟，不必去在意尊卑，可莫洛言却坚持主从有别；真不知该说他迂腐还是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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