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不怕连累

“沈妤，对不起。”莫郜莘蹲在了沈妤的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搂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安小芋突然发现，莫郜莘也落泪了。男人的眼泪，总是会刺痛女人的心。因为他们总会表现得那么刚强，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可是其实，男人也有一颗脆弱的心。他们心底的柔软，有时候更让人动容。

        塞枥斯和安小芋都没有说话，看着沈妤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眶里的泪水，就好像决堤了一般，无声地落下。

        她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然后缓缓地开口，微微地露出一点点的笑容：“莫郜莘，从你撞我开始，你跟我说了多少的对不起。可是，如果说对不起有用，这个世界也就不那么复杂了。这次意外，我也有责任。所以，你还是走吧。”仿佛没有带着多少的情感，也没有多少的情绪，只是简单地说着的话，却让所有人沉默。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换做是别人，或许早就已经崩溃，可是，沈妤还是强忍着心头的绝望，伪装着自己的脆弱。

        “我不会走的。在你好起来之前，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不会走的。如果你偏要说我没有责任，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我怎么可以抛下自己的女朋友，一走了之？”

        莫郜莘的语气很坚决，一点也没有犹豫。

        可是，沈妤看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凌厉起来：“我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请你走吧。”

        她的语气那样冷淡，这让莫郜莘接受不了。就好像，活生生地面对着抛弃一般。

        “到底要怎样做？到底哪里出了错？你告诉我。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不是么？”塞枥斯和安小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瞬间变成了泪人，连忙上前相劝。

        “沈妤啊，会没事的。我们只要好好看，好好配合治疗就可以了。再哭下去，眼睛就不漂亮了。”塞枥斯想要安慰沈妤，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沈妤狠狠地挣脱开来，大喊道：“如果眼睛看不见了，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她挣扎着站起来，不管腿上的伤，直接跑到了医院外面。脚底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也比不上眼睛会看不见这件事给她的打击。

        莫郜莘刚想追出去，就被塞枥斯拦了下来。“让她一个人静静吧。现在我们讲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只有自己想清楚了，才可以从心魔里走出来。”

        三个人就坐在医院里面的长凳上，看着远处的沈妤坐在草地上，安静地遥望着远方。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安小芋凑近塞枥斯的耳朵问道。

        “明天赶回来。听说是视网膜脱落，很气愤的样子。”塞枥斯不安的眼神看了看旁边。莫郜莘其实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他知道，会生气是自然的，就算要他的眼睛，他也没有医生怨言。只是，现在是沈妤不肯接受他的心意。这让他更加伤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化验的单子都出来了。结果也很明显，就是视网膜脱落，需要手术。塞枥斯先跟沈叔叔商量了下，预约了手术的时间。

        沈妤还是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其实因为过长时间的哭泣，她的头疼得厉害，眼睛也红肿着。一个多小时的冷静，其实已经足够她想明白了。如果说，真的会失明，那么，自己就会好好把握还能看见的日子，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于莫郜莘，其实她一点也不怪他。总觉得，就像是上天故意的安排，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自己，也要开始成长起来。或许，对塞枥斯的爱，就此会终结，而跟别人。恐怕……在确定自己没事之前，还是算了吧！

        莫郜莘……仿佛刚刚才想去接触你，接受你的好，上天就跟我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沈妤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她笑着走到了长凳子前面，语调轻快地说道：“我们先回家吧！等要手术了再过来。莫郜莘，你回去吧！关于那一个月做什么司机的约定，还是算了吧！如果你真想做弥补，所有的医疗费用就算在你的头上吧！塞哥哥，安小槿，我们走吧！”

        沈妤故意用钱来伤彼此的感情。莫郜莘的表情凝重，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地说道：“沈妤，我一直以来都对你言听计从，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我乐意以那种方式待在你身边。现在，你如果想用钱来逼退我，那你就错了。一切费用我会承担。但是，我也绝不会离开你的身边！走吧！打车去！”

        莫郜莘直接扶着沈妤往医院门口走去，沈妤狠狠地将莫郜莘的手甩开，自己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委屈、疼痛，又一下子袭上了心头，强装的笑立刻土崩瓦解，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

        “怎么说你都不明白吗？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没有义务来照顾我！也不需要来照顾我！”沈妤大声地叫嚷着。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安小芋的安慰，也变成了催化剂一样、沈妤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周围的一切。

        “别哭了别哭了。医生说，一定要少哭保护眼睛的。”塞枥斯慌乱地拿出纸巾为她擦眼泪。

        “沈妤，我也告诉你，我知道你是怕自己看不见连累我，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逼我走。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果你真看不见了，我一定会丢下一切，做你的眼睛。从这一刻开始，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或许是因为莫郜莘将自己的担忧就这样简单地说了出来，沈妤慢慢地不哭了。莫郜莘抱着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再反抗。

        就是因为怕看不见，才不愿意拖累任何人。可是，却又被看穿了。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可以这样深深地看透自己的内心呢！沈妤的心，开始乱了。不再是因为害怕失明，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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