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自称“婀”的白衣女子，闻听此言，嘴角一端往上一撇，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捋了捋垂至胸前的长发，款款走到窗边的桌案旁，侧身坐下，一手撑头，一手轻放在桌案上的古琴之上，指尖轻轻抚过琴弦，如同抚摸一位亲密的爱人。
林白望着她的背影，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你的琴能杀人，但也未必能杀的了她。”
屋顶之上的云墨衣，听到此处，暗暗点头，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一直觉得，这个女人不管在哪，她那个沉重的古琴都不离身，其中定有古怪，再加上她今夜弹的那曲不成调的曲子，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此女擅用琴音杀人。
她的曲，虽不成调，却自有章法，若是灌注特有的内功心法，便能成为杀人的武器，于无形之中致人于死地。
白衣女子指尖弹起一根琴弦，琴弦颤动，古琴“叮”的一声，发出一阵尖音：“是吗？我倒想试试。”
她的功力又增进了。林白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挥去心里的不适感，恢复神色，表情淡然地说道：“你若要伤害她，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林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子猛然站起来，转过身来怒视着他：“你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忘了你的责任了？教主果然英明，料到这一切，才将我派出来，你已经被那个妖女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了！”
“我的事，不用你来提醒我。”林白温润的脸上波澜无惊，神色间一片淡然，小鹿般的眼睛，此刻已全是冷漠：“教中之事，跟衣儿没有关联。”
女子怒目圆睁，激动起来：“没有关联？若不是她，我们多年的计划怎会失败？将相关人等安排进朝廷和宫里，扶上高位，并且一步一步蚕食朝廷的势力，这需要多少年的布置？是多少教众用生命堆砌起来的？这些你并不是不知道，而这一切，全被云墨衣那个女人破坏殆尽，你如今竟能睁着眼睛说，与她无关？林白啊林白，你已经被她俘虏了，再也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林白。”说话间，竟哽咽起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原本之前的大事由你亲自来主持，定是万无一失的，谁知你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将我们的计划一步步破坏，却没有采取一丝一毫的行动，你是玄衣教的叛徒，你不配做……”
“住口！”林白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我也是主子，你就是这么对主子说话的吗？”
女子抖了一抖，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过激，垂下头，默不作声。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林白站起来，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不要再跟着我们，我的事，我自会向洛魂交代。”
“恕我不能答应！监视云墨衣的一举一动，时刻报告给总坛知道，是教主吩咐的，我不能违背教主的命令。”
“呵。是吗？”林白眯了眯眼睛，颀长的身躯一转，人已在门前。
“你就这样走了？”白衣女子不甘心地叫道。
“不然呢？”林白修长的手指抚在门闩上，并未转过身来，冷然道：“我能说动你吗？”
“白……我。”女子仰起头，深呼吸几口气，眼中的深情再一次泄露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背影。
云墨衣暗忖：林白和这个女子到底什么身份？这女人一会说他是主子，却又不买他的账，一会又亲昵地叫他白，对他深情一片。
而且，从林白的嘴里得知，玄衣教的教主名叫洛魂，他却并不称呼他为教主，而是直呼其名，由此可见，林白在玄衣教的地位必然不低，换句话说，他与洛魂的关系十分密切。
这个女人却是个迷，不知是什么来头，只听得她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吧？
以自己女人的直觉来判断，白衣女子的心情其实又很矛盾，一方面恨他漠视她的感情，一方面，又对他痴情一片。
林白啊林白，你我本是敌对，今夜你却处处维护我，甚至不惜与自己的青梅竹马撕破脸。
我该怎样面对你？
“白，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小时候便发誓，长大要嫁给你，为什么你总是无视我的感情？以前，没有别的女人，我告诉自己，是你还没有明了自己的心，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现在，凭空里冒出来一个云墨衣，我再也不能等，我不能让别的女人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女子美丽的脸，梨花带雨，眼眸中却划过一抹坚定，一步上前，从他身后紧紧地拥住他，脸贴在他坚毅的后背，缓缓说出自己的情话：“白，我爱你。”
林白颀长的身躯一僵，脑海中闪过一张绝美的脸，心念间有一个声音说道，若是衣儿这样对他，该有多好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将扣在腰间的双手一根一根抠开，声音恢复了冷然：“金婀，我说过，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之意，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是因为云墨衣吗？”金婀不甘心地再次环上他的腰。
“我承认，我是喜欢衣儿。但是就算没有衣儿，我也不会喜欢你的，金婀，你要认清这一点，若是对你有男女之情，我们在一起十几年，我早该喜欢上你了不是吗？我只是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罢了，你不要再多想。”林白叹了口气，再次抠开腰间环绕的双手，这次再没有犹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反手一扬，房门在身后轻声地关上。
“白……”金婀伸出手，欲抓住他，却只抓住一把空气，房门缓缓合上，掩去了她心碎的表情和愤恨的眼神。
房顶上的云墨衣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神，却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的气息。
莫名其妙地又为自己树了个敌人，云墨衣胆战心惊的想，陷在爱中的女人是最疯狂的，尤其是像金婀这样痴爱却不得的，最是恐怖，她见过很多，也听过很多，女人们求爱不成，却不会在自己和男人身上找原因，反而怪罪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将那个女人当成自己的头号敌人，哪怕那个女人毫无所知。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云墨衣暗叹一声，看来这个尾巴是会紧咬不放了。
跟在林白的身后，往后院飞去。
看见他即将进门的身影，云墨衣犹豫再三，轻轻唤了一声：“林白……”
林白按在门把上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衣儿，你跟踪我？”夜色下，他的眼光粼粼，如投了一粒石子的湖面。
“我们谈谈吧？”云墨衣卓然立于院中，离他两丈远，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身影有些模糊，林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
林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绪却如吹乱的一池春水，衣儿，他该怎样面对衣儿？
由着自己的心即可，心里有个声音说道。
“好。”林白点点头，眼神恢复如初，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刻，只是，他把握不住衣儿的心，不确定她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
两人并肩在院中一颗大树下坐下，树上的知了都停止了叫唤，似乎要听他们说些什么，半掩的明月，默默地陪伴着他们，使他们还能互相看到对方脸上的神色。
两人却低着头，谁也没有先说话，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白抬起头来，目光如水：“衣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云墨衣侧着头，斜斜地望着他：“小白到底是怎样的，哪个才是真实的你？装傻的？无赖的？还有方才冷漠的？”
林白抿唇一笑，夜风吹起他的长发，泄露了满身的风华，眼里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衣儿喜欢哪样的？”
“都不喜欢。”摇摇头，美眸闪过一道亮光。
林白愣了愣，有些黯然：“衣儿，我……”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与金婀的对话，那你便知我的心意，我还有机会吗？心理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却问不出口。
他一直在欺骗衣儿，衣儿肯定是怪他的，她越是冷静，就越说明她的怒气，他若是选在此时表白，定然成为炮灰，若是不说，又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因为衣儿断不会容忍他再继续呆在她的身边。
怎么办？这一刻来的太快，让他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他不单是那个爱她的男人，而且是玄衣教的一份子，他身上有他的使命和责任。
之前，由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定然已经让洛魂对他颇有微词了，而这次，衣儿是冲着玄衣教的总坛去的，他的身份一暴露，便立刻面临抉择，他究竟站在哪一边？
若由着自己的感情，势必要帮助衣儿对付玄衣教；若站在玄衣教一边，自己的心又万万不会答应。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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