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轻抚消失之物
她没有呼吸，不会动弹，静静地躺在地上。
应雨不敢呼吸，不敢动弹，本能地将身体挪开一点，再挪开一点。
等到挪出看不清那脸的距离，应雨才撑起自己瘫软的身体，站起来后又觉得地面软的不正常，原来是自己的腿依然没力气。
应雨真的忍不住怀疑：那样的东西真的是孟梦吗？自己该不会仍然在梦里吧？
小爱恰到好处地来到身边，扶住她的手臂，让应雨站稳。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除开初见时的惊吓，现在只剩下怀疑。
或许我应该难过多一些？但是我好像没感觉到难过。
应雨迷茫地想着，她甚至无法将地上的东西与孟梦画上等号。
好不容易将它们对应起来，又产生了新的疑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明明只是在梦里杀死了一个伪装成孟梦的怪物，为什么公园里的她也死掉了，还死得猎奇而惊悚。
好多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应雨看了看小爱，小爱的脸上没有疑惑，也没有更多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应雨的嘴唇张开又合拢，组织起各种问句，又再次吞入肚子里。
既然决定好要相信谁，就不用问了吧？反正都已经选择过了，应雨依然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所以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的错。
最后她也学着小爱的样子尽量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出奇地，应雨想着，自己来的时候明明那么高兴，不如说离家出走最开始就是想要来找朋友玩，结果就这样仓促地结束了？
明明是朋友的死亡自己却不觉得悲伤，是不是也有哪里不正常了。
……
“那个，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她丢下去？”应雨望着因无风而静止的湖。觉得这样宁静的画面，正是孟梦最爱画的样子。
孟梦她一动不动地躺在边上呀？四肢纤细，肤色白皙，头发随意地散落着垫在脑后，除了面上是恶心的颜色，身躯依然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呆了多久，应雨突然腻味想要离开了，但是就这样把孟梦放在这里又不太行。
电视里是说过现在的破案方式都很高科技耶，万一通过检查孟梦的身体，了解孟梦身上的指纹是应雨的话，一定很难办吧，应雨觉得自己是有些害怕的，她不想卷进这种事情里。
那，就丢进湖里吧，简简单单，尸体会被泡烂，五官又无法辨认，会花很长时间，那些诡异的地方在水的作用下，在巨人观的表现下也会被隐藏。
那样一定会安全不少的。
小爱听言就立刻点点头，弯腰抱住孟梦的腿开始拖拽，应雨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小爱看上去很轻松，甚至不费力。但这是当然的吧？孟梦那么轻盈。
离岸边最近的时候；应雨没忍住还是叫停了，她蹲在孟梦身边。但是靠近那张非人的脸又会让她恶心，于是她让小爱把孟梦翻过去，现在是后脑勺对着她。
应雨伸手摸了摸孟梦的头发，她好早之前就想摸了，但是这样的举动，如果孟梦是醒着的一定不会同意。
就像云朵一样柔软，顺滑，细软的发丝滑进她的指缝，又像水流滑走。她以前没有摸过，因为应雨自己也不知道，朋友之间，除了可以碰对方的手，身体上哪些部位是可以触碰的呢？哪些部分是不越界的呢？
没有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应雨是不敢轻易触碰这个界限的，在学校的时候，她无数次偷看那让她蠢蠢欲动的部位，头发，脸颊，肩膀，甚至是后颈。她想摸摸孟梦的脸颊，感受一下是否如她猜测的那样柔软。
头发是否如看上去的那样顺滑，就像绸缎，肩膀那瘦削的形状摸起来应该比手臂更坚硬一点，触碰，再微微下压，就能感受到骨骼。
她都想好好碰碰看，好好摸索一番好友的身体，就像把玩精美的洋娃娃，不全部从里到外看上一遍，应雨的好奇心就永远持续着。
现在应雨不需要征求的同意也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但她却不觉得欣喜。
没有喜怒哀乐，真的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感觉到，就重新把自己摸乱的那些头发理顺，
可是孟梦看上去也不像是睡着了，没有人会脸朝下睡觉，她看起来还是一具尸体。
应雨想着：至少是一具正常的尸体，比林谦益啊张琪琪好得多得多。
“丢下去吧，我怕等会有人来看到了。”
小爱轻松地把孟梦拖进湖边，颇为轻盈的孟梦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水花，但还是迅速沉了下去。
湖面荡起波澜，又归于平静。
应雨转头看画板，那上面还黏着孟梦的脸，往下滴落着颜料，那张脸是面朝画纸的，所以从外面看这个角度看上去就格外猎奇，哪怕这是孟梦的脸，应雨也不想多看一眼。
那就把这个也丢进湖里。
“应雨……应雨。”
有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应雨一个激灵，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结论是——声音从画纸传来。
那张剥落的脸皮，发出她所熟悉的声音，属于孟梦的声音，清冷细腻的声音，无端让人想起落雪这些美好事物。
那张剥落的脸皮用这样的声音虚弱地说着：“应雨，应雨……”
“我真的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只要你相信我。”
还是“只要”那一套，应雨已经开始厌烦了，那丁点微末的情绪一扫而空。
“丢下去吧。”
“……”
应雨本来猜想它会求饶，会哀求自己。可是那张脸皮沉默下来，应雨反而觉得很别扭。
小爱把木板从画架上拆下来，正要往下丢，应雨却又改变主意喊停。
我又在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吗？应雨想到了自己对于选择经常犹豫不决，这样的迟疑常常惹人不快。
小爱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停下手，歪头看着她，像是在问然后呢？
“她……它到底是什么？”应雨小声地问着：“它是我们梦里那样的怪物，是吧？”
小爱想了想：“她不是。”
应雨也知道不是，小爱都没有吃她。自己说了那么多次，小爱也没有选择更简单的吃了它。
应雨想起来，在她陷入那个虚假世界之前，更之前的时候，自己想让小爱帮自己偷窥孟梦，但是小爱说看不见。
“那它一定是什么别的怪物吧。”
“按照应雨的话说，是。”
那就好。
经过确认，应雨不再担心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指挥小爱把画板，画架，地上的颜料盘，滚落一地的锡管颜料全部丢下去。
这样好像有点不环保，颜料把那一小片湖水染得浑浊，有好奇的观赏鱼摇着尾巴过来，又迅速地游开。
好不容易处理完，应雨发现自己的鞋底被弄脏了，她在靠近孟梦的时候被地上滴落的那些彩色黏液弄脏了。可是也没有纸巾，于是只能在草皮上蹭了又蹭，把好一片草叶子碾折后，那块地方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这下应雨才反应过来仅仅是丢下去是行不通的。
“我真笨，电视里那么一点痕迹都可以被抓到，我们会被找到的！”应雨不觉得自己可以跑得有多远，再远能远到哪里呢？别的国家吗？她连这个地方都没出去过。
“抓到？”
“是的，虽然我们知道它是怪物，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只会觉得……孟梦死掉了，我们还那么可疑！怎么办怎么办——”应雨焦躁起来：“就不能有更好的办法么？”
应雨甚至在心里想着，尤其是小爱能吃下去的话，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其他人看不见。”小爱说着：“他们都看不见，那是你的东西。”
应雨反复确认是否是任何东西都看不见，不只是人，还有监控呢，监控也看不见吗？小爱的回答都是不。
应雨不懂所谓的那是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妨碍她对此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我饿了……而且明天周一了吧，我该上学，啊，爸爸妈妈没有来找我吗？我应该离开家一整晚，加上今天应该一整天了吧。”
背后湖水的颜色依然那么浑浊，混合在一起呈现出污浊的深色，又有其他颜色混杂其中，看起来很是肮脏，湖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垃圾。
不过只要湖面平静下来应该就没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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