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两难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顺利得出奇，时蕴只来了实验室一次，将数据和思路告知了翟老师和钱智阳，剩下的她们去做就可以。
而翟老师这边的进度也快得惊人，在已有数据的支撑下，二月中旬基本研制成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体外的各种理化性质测试，说白了就是动物实验。钱智阳的电话再次打来，动物实验遇到了阻力。
新药属于化合物，现阶段已经在已有的数百个化合物里通过活性试验选择出了候选药物分子。
新药虽不属于高肌酶所造成副作用的靶向药，但理论上具有缓释副作用的功能，要验证这个理论，必须使用正常动物和已经出现高肌酶副作用的动物来做这个实验。
时蕴当初研制高肌酶使用的是时氏的实验室，使用的动物也属于时氏。据说专利卖给弥斯生物之后，弥斯生物也做了相关动物实验，那么除了这两家外，其他地方很难找出符合要求的动物样本。
更何况动物实验只是开始，后期还有药理毒理学实验、药剂学实验和剂型研究，等这些全部完成之后才能投入临床实验。
以上仅仅属于临床前的研究，就算已经成形也需要至少一两年的时间反复研究巩固。临床还有三期人体实验，没有三五年根本下不来。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蕴问的是废话，他当然知道钱智阳的意思，现在不过需要一个人来拍板而已。
“学校没办法负担十几亿乃至几十亿的实验经费，就算向上级审批下来了也找不到合适的样本，所以……”
钱智阳问：“卖给时氏集团还是弥斯生物？”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时蕴想要的结果，时氏已经被莫涵控股，他不敢保证莫涵按要求按流程研制出新药。就算研制成功了，他也不愿这一切功劳属于莫涵。
弥斯生物更是可恶，明知高肌酶有问题还要高价买下专利并私自售卖，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有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见时蕴迟迟不做选择，钱智阳才说道：“我们可以找一批正常的动物，先注射高肌酶，等个一年半载，出现副作用了再做实验。”
“那经费从哪儿来？”时蕴问。
“无论是你还是学校都有不少制药公司的联系方式，解决了样本来源，其他的应该都不是问题。”钱智阳试探性问道：“我以前在黎科药业做过医药外包，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
“先解决样本吧。”
时蕴打断了钱智阳的话，此刻的他心里犹如一团乱麻。这些问题他一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案。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找现有样本，最大程度上压缩新药研制时间，如果因为以前的旧事耽误了进度，这也是对已经注射高肌酶患者的不负责。
时蕴想到了段嘉，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上一次聊天还是年前高三月考成绩出来，段嘉再一次荣登榜首，自己送去了祝福。
后来两人各忙各的，段嘉要准备三月初的省赛，自己一直在帮翟老师整理材料分析数据。
段嘉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正直真诚有思想，对于这种怎么选都有利有弊的问题，他一定能给出自己想要的回答。
思虑再三，时蕴拨通了段嘉的电话。
“你在干什么呢？”
“给昭昭辅导化学……”段嘉拖着长长的尾音，用难得疲惫的声音回答：“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解救我！”
……
“92！你太赞了！”
俞昭昭看着重做了无数遍的卷子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分数，高兴得合不拢嘴，仍然嘴硬的嫌弃段嘉：“你看吧，不是我不行，是你教得不行。”
“得得得，你俩厉害你俩牛，行了吧？”
段嘉窝在懒人沙发里，无聊的翻着高二的化学书，困得打起了哈欠：“真不知道你咋想的，理科又不好，为啥非要选物化生？”
“因为万超要学啊。”俞昭昭乐呵呵的拿出手机来拍照，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那个……我俩没什么，就是好朋友而已，别多想哈。”
“你不说我还不多想，此地无银三百两。”段嘉合上书，想起了上次打架那事儿：“万超，就是上次跟你一起被处分的男生吧，祝你俩百年好合！”
话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气得俞昭昭把之前写得贼差的卷子团成团丢到段嘉身上：“那我也祝你俩百年好合！”
段嘉不气不恼，打开卷子看到上面的“61分”后又团回去扔进了垃圾桶里，回了一句：“承你吉言。”
这倒让坐在一边的时蕴有些尴尬了，自己不是想极力撇清两人的关系，明明没什么，可身边人的异样目光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或许因为自己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吧，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从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特殊关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好学生、好老师、好老板。
时蕴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时氏因为高肌酶上热搜时的心情，如果没办法摆脱嫌疑，如果没有被车撞，或许自己真的会选择跟这个世界告别吧。
“咚咚咚-”
俞昭昭的房门随着敲门声被人从外面打开，是段嘉养母。看见她的一瞬间时蕴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段嘉也一样，懒人沙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屋子的人都站着。
“怎么一个二个都紧张兮兮的？”
阿姨的态度很好，好得让人脊背发凉，和之前在学校见到时完全不一样：“走吧，吃饭了。”
明明有正事儿的，来了却莫名其妙开始给俞昭昭辅导化学，然后又莫名其妙跟这一家上桌吃饭，自己又不是什么讨喜的人，等会可别说错话才好。
俞昭昭家在银河路的别墅区，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位于市中心，离段嘉独自居住的小二楼不远，但段嘉很少回来。
整个房子是很朴素的中式风格，家具是单独打的，以布艺为主。装饰物都是一些绿植、中国画、宫灯和紫砂陶，线条简洁硬朗，看上去精简又和谐。
饭厅在一楼大厅，一面屏风将其与客厅分开，俞叔叔已经坐在了餐桌正对门东面的位置上，看见四人过来，微微点了点头，从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叔叔好。”
“你好。”
时氏从前和俞府天成没什么关联项目，所以时蕴没见过他，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从外貌来看，俞叔叔身形适中，不苟言笑，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接下来大家就都不说话了，直到阿姨给大家端来了汤圆，又掀开了餐盘盖，时蕴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元宵节。
“我们晚点儿还要出去，要开车，你们年龄还小，咱就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桌边摆着几个高脚杯，里面是空的没人用，阿姨拿起茶壶给大家满上，时蕴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漂亮的白玉雕茶壶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茶，时蕴碰了杯，轻轻抿了一口，咂咂嘴，是清甜的岩茶肉桂。接着大家就开动了，没人说话，就这么默默吃着，维持了很久。
这种氛围太过僵硬，时蕴无比难受，想到自己从前大都一个人吃饭，安安静静想怎么吃怎么吃，也好过这样。
“段嘉啊，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小宇是吧？”
没想到最终还是俞叔叔打破了尴尬，结果更加尴尬，他不记得全名，只能凭借仅有的印象说出小宇。段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继续扒饭。
“你俩真在一起了？”
“没有。”
“嗯。”
时蕴的“没有”和段嘉的“嗯”同时涌进了俞叔叔的耳朵，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跟段嘉说：“你闭嘴。”
又看向时蕴：“到底有没有？”
时蕴怎么有勇气承认啊，他记得之前段嘉说过自己出柜了，但自己当着叔叔阿姨的面，又不是真的，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摇了摇头，很小声的说了个“没有”，连头都没抬，更不敢看段嘉的眼睛。
“你说没有，那叔叔相信你。”
这句话结束后，整顿饭再没有人说话，直到吃完阿姨来收饭碗，时蕴才像要逃离虎穴一样匆匆道谢然后准备离开。
刚走出门口就见段嘉怒气冲冲跟了出来，几十米外是当代诗歌馆，里面珍藏了很多现当代名家的诗作。
小的时候时蕴来这边上过补习班，诗歌馆正门正对着公交车站，时蕴绕了一圈，确保甩掉了段嘉，从侧门进入诗歌馆，来到了大厅。
就等在这里吧，时蕴心想，段嘉找一找没耐心就走了，自己坐公交车或打的回家，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从十二点半等到一点多，时蕴无聊的在馆里转了两三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开，谁知走到大门口刚好看见段嘉往回走。
两人四目相对，时蕴没来由的发怵，后退了几步准备从侧门跑出去，谁知刚一转身就被段嘉抓住了手腕。
“你……你放手。”
段嘉手劲很大，捏得时蕴半天挣脱不开。时蕴感觉自己就像电视剧里玩弄了别人感情的坏女人，被抓包了心里愧疚，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
“跟我出来。”
段嘉把声音压得很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时蕴不想和他出去，外面比这里更加危险，他想要甩开段嘉的手，却被抓得更紧了：“你最好跟我出来，不然在这里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诗歌馆里没多少顾客，但工作人员不少，等会被赶出去结果也一样。于是时蕴放弃了，被段嘉拽着踉踉跄跄的拖到外面，又走了很远，直到来到了地下车库里的车前。
又是地下车库，时蕴感觉自己心一揪，再回头时又是卷帘门自动关闭的声音。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段嘉拉扯着推进了车的后座。
时蕴已经做好了被他带到任何地方去的准备，谁知车没有发动，段嘉也进了后座，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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