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没入职的第十五天
赫尔曼看凌婉吃饱喝足，递上一张丝帕，指了指自己的脸，她的脸颊上有一点溅出来的牛奶。
凌婉接了帕子擦脸，擦了几次都没找对地方，赫尔曼看不过去了，微微弯腰，自己拿过帕子给凌婉擦。
赫尔曼的手指温度很低，像在冰水里泡过，他指尖也有若有若无的薄荷味。
凌婉表情古怪，这个人在薄荷里淹入味了？
联想到了喜欢吃糖的安提斯，凌婉不禁感慨，这些吸血鬼一个比一个奇葩。
“我吃完了，赫尔曼先生，你可以告诉我，我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了吗？”凌婉学着赫尔曼的样子，脸上也带着一点笑意，好像她问的并是自己的结局，而是吃完饭两人要去哪里玩一样。
她仰起脸，仔细地观察赫尔曼的表情。
虽然并不觉得这家伙会对自己不利，但凌婉得承认，她是紧张的。毕竟她刚刚的确是想要对希尔下手的。
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
赫尔曼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恶意。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赫尔曼用一句话给凌婉定性，“是希尔急于求成，做得过分了。”
凌婉没说话，她的笑容里带了一点嘲讽。
赫尔曼说，“很抱歉，你在这里有了不愉快的经历。但这是很必要的程序，请相信我。另外，我们在很快会去王都办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搭乘审判所的船去王都。”
他说完，便看着凌婉。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凳子，凌婉微微仰着脸，才能与赫尔曼对视。而赫尔曼虽然是俯视的姿态，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很温和的。
这让凌婉感觉到，他是在和一个与自己平等的人对话，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在这样的气氛中，凌婉认真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首先，黎明审判所在埃里克南的口碑，有好有坏，毁誉参半。
凌婉自家对审判所没什么接触，但她念书的学校，是一所专门招收新兴资产阶级后代的学校，凌婉的同学们大多来自暴发户家庭，大家偶尔会谈论这个神秘的存在，有的觉得审判所的存在维护了城市的安定和繁荣，而有的却认为埃里克南就该是个原始丛林，弱肉强食，不应该存在什么“执法者”。
具体是什么评价，这就要取决于这家人用什么方式致富。
不过也没有听说过审判所有欺压良善的传闻。
倒是有很多贵族对治安官深恶痛绝。
有了这个认知打底，接下来，就凌婉对所接触的几个人来看。梅拉德不算，凌婉得到的信息都来自肯特小姐的转述，但她的确觉得梅拉德和斯曼帕克人很好。
克劳奇吧，可能和自己有过节，还可能放了恶灵来吓她，但他救了自己一条命，也还行。
希尔就不用说了，人不怎么讨人喜欢，做事情的方法也招人厌，但的的确确是个好人。
赫尔曼……这就很关键了，以上所有人，都以赫尔曼马首是瞻，这个人才是关键。
凌婉想了想，从赫尔曼昨晚帮她平复情绪（虽然不需要），到今天故意出来装好人，说他好吧，却又透着一股算计，说他不好吧，他在细节上又很照顾自己。
真的是不好说。
但目前来说，凌婉没感觉到有什么恶意。
只不过，有没有意图就说不好了。
然而凌婉是不可能像对待希尔那样对他的，他比希尔可厉害多了。
而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昨晚他就发现了凌婉的能力，可今天希尔审问她的时候，他竟然完全不提醒希尔惹毛她的后果，他到底想干嘛？
左思右想，也还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凌婉只能顾好当下，“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感谢了。赫尔曼先生。”
赫尔曼便说，“顺路的事，应该的。因为我们的疏忽，让你卷进了这样的事情当中，实在很抱歉。”
凌婉摆摆手，“如果这样这样说，最应该为这件负责的，应该是伤害过我的人，而不是您。”
凌婉有意把“伤害过我”几个字咬得很重，想要看看赫尔曼什么反应。
赫尔曼没什么反应。
他仿佛没听懂凌婉的暗示，说起了别的事，“黎明审判所被女王陛下委以重任，维护这座城市的安稳，是我们指责所在，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希尔的过失。”
凌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我能理解。”
“那便好，”赫尔曼话锋一转，“你应该知道，强大且不受控的武力，是威胁城市安全最根本的不稳定因素，譬如血族杜雷特和安提斯，他们在埃里克南造成了超过一百人的死亡，一百多个家庭因为他们支离破碎。这还是我们能统计到的，似你这样，如果在半路被他们带走的，我们无从查证，这些人的家人即使去警局报了案，他们也永远等不到消息了。”
凌婉了然，“所以？”
凌婉隐隐有了猜想，就看是要将她关起来，还是要长时间监视她了。
赫尔曼，“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凌婉，“哈——？”
凌婉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谁来也不会信吧！就在半小时前，希尔还把她当犯人一样审问，这会就让自己加入审判所，这不是搞笑吗？
赫尔曼的表情告诉凌婉，他是认真的。
凌婉想了想，“你不怕我掌握的真是黑魔法？”
赫尔曼笑笑，“人活得够久的一个好处是，增加的年纪，都会变成知识沉淀下来。”
“我曾在东西大陆交界的萨罗斯特山脉遇到过来自东方的旅人，那位旅人自称修士，会御剑凌空，会很多神奇的术法。那时我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不止光明神一位神祇。当神祇都不止一位了，那么掌握魔法的方式也不应该只有一种。”
凌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的直觉一点也没错，这家伙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让希尔来审问自己，故意看自己被希尔激怒，也故意看自己将希尔逼到绝境。
但他做就做了，竟然还不要脸地就这么说出来。
凌婉觉得自己眼睛真的出问题了，就这么个货色，她竟然真信了他他很温和。
温和吗？
温和个x！
赫尔曼问她，“要加入我们吗？凌婉小姐？”
凌婉，“做梦！”
……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第二天，凌婉还是上了审判所的船，救凌小妍的事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临行前，肯特小姐给凌婉送行。
昨天，她跟着治安官们回了肯特家一趟。
肯特父子看她白天回家，跟见了鬼一样，老肯特以为肯特小姐自己逃回来的，抄起花瓶就要砸。小肯特实在看不下去了，拦了一下。
夫妻俩拉拉扯扯的时候，卧病在床的肯特夫人听到了女仆的通风报信，跌跌撞撞地下楼，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老肯特被小肯特拦着，对女儿大声咆哮，让她回庄园……
现场乱成一锅粥，直到治安官先生被管家发现了。
老肯特当场傻眼。
肯特父子被要求交代和血族的交易，老肯特还想做吸血鬼呢，肯定不配合，小肯特交代得很快，还答应会跟着审判所一起，去王都作证。
为此，肯特父子差点血溅当场。
老肯特被关在家中，由肯特夫人监管，肯特夫人的病立刻就好了，精神抖擞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不过老肯特剥夺了肯特小姐名下的所有财产，这个谁也没办法，现在的未婚女性就是没有独立的财产权。
这一点肯特夫人也爱莫能助，除非她愿意当寡妇。
不过肯特小姐并不觉得有什么，“我已经请教过希尔小姐了，她说审判所一位做财务的女士辞职回家生孩子去了，问我愿不愿意做这个。我当然愿意啊。她真是个好人。”
凌婉现在对希尔的感官挺复杂的，“她的确是个好人。”
就是嘴巴太欠了。
当然，凌婉觉得自己在希尔那里，估计也没什么好印象。
肯特小姐开心地和凌婉说，“我能够养活自己了。”
凌婉也为她感到高兴。
凌婉没聊几句就开船了，克劳奇站在船舷边，催促凌婉上船。
克劳奇这家伙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当然，凌婉并不关心这一点。
她不知道的是，昨天的身形克劳奇在镜面玻璃后面看了个全场，他对凌婉还是持保留态度，虽然她救了肯特小姐，但她本身的危险性实在很高，这一点让克劳奇无法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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