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童养媳妇

狠心的爹娘扔下我，

        一扔扔到东山坡。

        六个公，六个婆，六个小姑子管教我。

        小姑子指派我去南沿去打水，

        我低了低头，摸了摸腰，看见俺娘门前的柳树梢；

        公鸡叫，

        草鸡叫，

        闺女想娘谁知道？

        这是野庄村里田家洛钋介小五媳妇总是背地里挂在嘴上的话，甭提，小五媳妇心里有多落寞。

        小五媳妇娘家孩子多，累赘大，尤其是生下女孩子后，爹娘认为更是赔钱货，早晚得嫁出去的女儿。为了减轻负担，小五媳妇爹娘在她五岁时，也是来野庄赶集之际，在郝景星小饭馆吃饭时，爹娘把对老板郝景星诉说了苦衷，并说有对事了给俺这个闺女张罗一个婆家，父亲用手指着穿着补丁衣服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长着两个羊角辫女孩。

        景星看人家心里比较急，心里有点模符了说道:“就让你家闺女做童养媳可好？”

        老两口一听当场拍板，就把这个诨名多余的妞妞卖了出去。

        妞妞死活不愿意，撒泼哭喊也无济于事。当老两口拿着换来的一点细软告别时，多余娘看到孩子哭天喊地可怜状，不觉后悔了说嘛不干了。还是多余爹发出了颤音，哀求道：“走吧，早晚也得这么招，长痛不如短痛。”

        多余来到田家做了第五个儿子的童养媳。田家孩子多，可人家勤劳肯吃苦能干。吃好吃赖不管，人家维持生计还算过的去。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小小的妞子不敢正看未来婆婆的眼神，一看就浑身难受不自在，直管低头做事。

        家里人去地里干活，剩下大姑子小姑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这个支你去抱柴火，那个支你去扫地，尤其二姑子竟让多余打水，这不是难为人吗？多余费劲巴列弄回少半桶水，二姑子用手拧人家多余，疼得多余呲牙咧嘴，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

        不仅如此，其他姑子异口同声让多余烧火做饭，多余与灶火罄等高，看锅里水开没开，还得登个板凳。一顿饭下来，总是弄的乌毛黑嘴。这种窘境，大小姑子们还挑不是，梳捻她。

        多余大了，与田家小五结婚了，伺候公婆更要周到，多余为此情此景说出了苦衷：

        蓝布衫，

        紫托件，

        做媳妇，

        好艰难，

        碾子上去，

        磨子上延，

        知吃睡，

        早早起，

        不知道俺公婆起不起。

        多余做中了饭，自己不敢吃，还得等公公婆婆说吃饭才敢吃。

        出了门（出嫁）的大姑子回娘家也不忘梳捻多余一顿，还一直摔脸子翻白眼。多余给丈夫小五一学舌，没想到，小五竟向着姐姐妹妹，弄不好就匹头（拳头）巴掌打将下去。倔强的多余打不过小五，就扯开嗓子骂。  几多何时，多余一个人总是孤军作战。

        孩子大了，家人们就不敢欺负了。有一次，小五不知是看不惯多余了，还是打多余的手痒痒了，几句话发难，多余稍作反抗，就齐乎（趁）多余跟前就要对多余下手，大儿子刚好发现，就厉声对小五说：“你敢捅我娘一指头，我敢把你放平！”小五两眼冒火，对着大儿子吼道：“哎吆嗬！管你这么大了，你倒关起老子来了，快滚开！”小五上前薅住多余袄领子，腾出的那只手举得高高，就被身材魁梧的大儿子攥住小五的手腕子，略一用力就疼得小五瓷牙咧嘴不得不服软。从此以后，多余脊梁总算挺直了。当然这是后话。

        多余长大后，就向严厉的婆婆提出请求，说道：“这么多年了，俺很想去娘家看看。”婆婆竟然点头同意了。挺善解人意，多余后来说。事也凑巧，闺女想娘，娘想闺女，心有灵犀一点通，这种微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就在多余回娘家得到婆婆批准的当天晚上，多余娘思亲成疾，说想闺女了，见不着闺女就不如死掉算了。

        第二天，多余娘指派多余哥哥赶车去叫闺女。多余坐在车上，车轱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老黄牛慢腾腾地走着。多余一边跟哥哥聊家常一边叹息自己命运多不好。多余问婆婆的话在心头萦绕着：“俺去问问婆婆回娘家住几天？”婆婆应道：“多说哩，住五天；少说哩，住三天。”多余不禁感慨道：“天又冷，地又旱，牲口受罪人遭难。”

        此后，多余一有空就回娘家，彼此多次交往，亲情逐渐浓了起来。

        黄瓜架，

        架黄瓜，

        骑上白马上娘家，

        娘看见，接包袱；

        爹看见，抱娃娃；

        哥哥看见牵白马；

        嫂子看见（俺回娘家）一扭哒。

        多余见状，知道嫂子掇嫌自己。俗话说：外甥子狗，外甥子狗，吃了不算，还拿哩走。多余连忙解释道：“嫂子嫂子你别扭，（俺）前晌来了后晌走，（俺）不喝你甜酒，也不喝你辣酒，俺擓上毛篮就走。”嫂子嘴上说：“没事，你就多住几天吧。”多余知道嫂子说的和心里想的不透。

        多余每次走，她嫂子老是耷拉着脸，撅着能挂住油瓶的嘴不念声。

        爹送到大门里，

        多余就回过头来行个礼；

        娘一直送到大门外，

        多余便扭回头拜一拜；

        哥哥送到枣树趟，

        抄起笔来写文章。

        不想爹，

        不想娘，

        光想嫂子老混帐。

        多余带来两个孩子与几个侄子很快热络了起来。他们叽叽喳喳，快乐地象兔子似的在地上蹦来蹦去。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带头念起了老人口传下来的民间俗语：

        小枣树，弯搂枝，

        上头爬来个小白妮。

        小白妮，要吃桃，桃有毛；

        要吃杏，杏又酸；

        要吃栗子面蛋蛋；

        要吃瓜子怕嘣牙；

        要吃核桃还得砸。

        领头的大女孩问道：“小白妮想吃吗？”

        几个孩子当中，有一个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双眼调皮，一笑起来脸上就漾起两个圆圆的小酒窝，文气的很，特招人青睐，人们都喊她“小白妮”。

        不仅如此，小白妮门前真的就生长着一棵歪脖子枣树，枝繁叶茂。常年树枝上红枣满枝，皮薄肉多脆甜，红彤彤的，宛如悬挂着一个个小红灯笼，煞是好看。一开始，小白妮摆邪不愿意上枣树，可她娘硬将小白妮放在枣树树可把上，阳光透过缝隙照映在小白妮身上，小白妮就像穿了一身金钱豹衣服，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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